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枪声就响了起来,穿着黑色行动服的男人勉一个翻滚勉强躲过,难免沾了半背的尘土,只听那人低低骂了句不太文明的话,随即举起□□连开两枪解决了刚才紧逼他的敌人们。
  男人朝其他的队员示意一眼,队员按照约定按下开关,不远处的建筑瞬间就被炸成了飞灰,他摁住无线耳麦,背对着硝烟弥漫的战场说了句:“清理完毕。”
  没想到身后的爆炸声还没有消弭完毕,耳麦里又传来了一阵枪击的声音,声音贴得极近,仿佛是擦着他耳朵过去的,下一秒,就传来了断线的杂音。
  “队长,指挥部出事了!”站在线后的技术员估计也是发觉了什么,他抬起头对着男人如此道。
  “我们距离最近,快赶回去,上车,”说罢,那名队长首当其冲地坐上了驾驶位,两三名队员鱼贯而入,拉上车门轻微回了个头对着那抱着电脑最后上来的技术人员道,“记得联系其他小队。”/
  机械车一个急调头,在满地尘土中划出了道痕迹,猛地向指挥部冲去。
  这是西南边的一支行动小队,他们听命于近几年风起的组织,今天出来正是解决城卫军□□的,虽说他们现在已经和城卫军割地对望了,但也不知怎么的,是哪个间谍钻了空子,竟然从中爆破。
  一时间好几个小地方都出现了□□,只好派人去平息。没想到的是a国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间谍都放到了他们指挥部里了!
  “队长,我们还有三分钟,指挥部里大部分都是文职人员,除去守门的保镖之类的,能打的压根都没有几个!”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孩说道,她皱着眉坐在那里心急如焚,“三分钟,a国都能解决战斗了,我们来不及啊。”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那名队长看上去也是急得要命,手指用力过度在方向盘的软垫上留下两个划痕。
  再看催促的姑娘,估计是个没眼力见的,看不到队长也心烦,更加凄惨地添把火:“今天我们离开的时候,指挥长和医务长都还在开会啊,万一,万一…”
  万一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队长一记冷冰冰的眼刀塞了回去,队长被她念得心头火起,估计是念及自己是个很有素质的人没有和这“添油加醋”的姑娘多计较,只是脚像是捅敌人刀子似的踩下油门。
  当指挥部灰色的大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血流成河,那一瞬间寂静得让他们有些胆寒,下一刻枪声就在楼上响了起来,一行人连忙从楼梯冲了上去,一路听着枪声从头顶传来,心中预感越来越不好。
  生怕到达了面临的就是上级的尸体。
  直到他们冲到了十五层——也便是会议室所在的楼层,微微喘息举着□□踹开安全门的时候,面对的却是副让人震惊的场景
  ——穿着正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个小□□解决了面前的敌人,再把背后爬起来想要偷袭的也一枪打成了烂肉。
  快准狠,没有一丝犹豫和眨眼,近距离攻击血溅到了他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颜色有点淡的眸子转过来,斜睨突然闯进来的一行人,没作声把小□□转了两圈放回腰后对着另一边站着的医务长道:“学会了吗?这叫请君入瓮。”
  才杀完人的那位打了个响指,正门进来两人,像是随时待命的,把躺在地上的尸体全部拖走,清洁机器人紧随其后极快地速度清扫了一通,还喷了空气清新剂,把那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遮盖得无影无踪了。
  队长看着这场景,震惊压过了一切,他偶然是见过这指挥长两面的,此人大多时候带着副细框眼镜,有种莫名的斯文书生气,皮肤近乎苍白用人话说就是看上去就不是打架的料,像个病秧子,在组织里出脑力的。
  可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指挥长在他面前连杀两个人,屋子里只有医务长,医务长浑身上下连个枪支都没有,刚才躺地上的四五个估计也不是他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柔弱可欺的指挥长了。
  指挥长那副眼镜扔在了会议桌上,看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指挥长的眼睛要是有镜片遮挡倒还好,若没有了遮挡直接对上,倒会让人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指挥长。”队长这样道,在等待吩咐。
  “知道你们任务完成了,回去好好休息。”
  两三下就把刚才急冲冲赶回来救命的小队打发了出去,坐在椅子上都没有动过的医务长看向他,给他递了张湿纸巾道:“这一招太冒险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万一来的人厉害就出事了。”
  指挥长用湿纸巾擦了擦沾了血的脸,眯着眼睛笑笑,眼睑两颗小痣跃然而上,竟然笑出了丝丝甜味儿,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谨慎”的医务长:“恒清,因为这是偷袭,偷袭人多了就不能叫偷袭。”
  “…反正你行事小心点就好。”岳恒清向来在口舌上争不过人家,便懒得说了,他看着指挥长说这话的时候眉目间的神韵,一种莫名的酸楚就泛了出来。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像是想起来什么,目光又错错落在指挥长身上郑重地开口,“从筠,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听说江外来了个人。”
  “江外…江外大战那么多年,怎么还会有人来?不过只要没有危险放进来也没什么,问他有没有意向参加起义军,没有的话去居民区也不错。”他道。
  岳恒清抿了抿唇才开口:“不是。”
  “什么?”
  “应该是守卫军的人,坐船来的,一艘小木筏,鬼鬼祟祟上岸进了城区被我们的人抓了个正着,本来是要放在分区审问审问的,没想到被乌午半路截胡带到了主城这边。”
  话说到这里,唐从筠已经觉得事情不简单了,他看岳恒清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乌午拦下人的这件事,似乎猜到了什么。
  “前几天才传来境外安稳了片刻的消息。”岳恒清明白他可能已经摸到了点头绪,最后加了一把火。
  唐从筠心中一咯噔,他模模糊糊抓到了一片影子唇抿成一条线,捏着矿泉水瓶的手加大了些力气又转瞬放松下去,睫羽低垂片刻,随后摆摆手让岳恒清先走。岳恒清没有再打扰他,点到即止,拿着自己的文件出了会议室的门。
  唐从筠生来就有政治家的敏锐,他对于言下之意比任何人都能察觉,以前不管多半是懒得听,或者信念太执着,到了如今,对方一句话他都能立刻察觉到潜台词,更别说岳恒清刚才几乎要说出真相的暗示。
  凭借这么些年一点一滴琢磨对记忆里那人的了解,那人多半是想要借着被抓来见面,只不过比他想象的要快,竟然被乌午捡到如此顺利来到了主城,接下来一定会套乌午的话,骗出他的住址,蹲在楼下随便给自己找点什么乐子等人。
  但唐从筠并不想一路冲回家,心中五味杂陈,彷徨甚至压过了重逢的欣喜。他这九年很少缓缓走在街上,一是因为乱世那么多时间够他晃荡,二是因为缱绻风太柔,怕吹散了他凝起来的心。
  唯有直面风雪捶打,才能维持那副铜墙铁壁。
  又到了正月,走入居民区的时候,红红火火的景色冲入眼帘,家门口的对联,高高挂起的灯笼,还有仿真鞭炮,仿佛无论是谁都在为新年做准备,和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吃团圆饭。
  他忽然想起来去年此时,组织蒸蒸日上,早就没了前几年过几天就要换地方的凄惨,指挥部也总算是有了点人气,红黄橙做了主色调,灰色大楼被装饰得像个冲天炮。唐从筠想不起来上次看到这情景是什么样的,光顾着激动去了,那多年的悲意竟然也没跟上来。
  半夜走出大楼的时候,才是把带着热气的欣喜吹凉了。
  回头再看冲天炮大楼,忽然想起来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有一栋楼是如此装扮的,或者说前几年的时候也有人要他如此装扮,那人如今却进了土里,尸体都不知道被炸去了哪里,他最开始不乐意在墓前久留,后来发现心里的话若是不能再墓前说说,也无处可说了。
  恍然天地之大,却也没有一个他能诉说痛楚的安稳地。
  后来干脆也不挑了,每年带着一捧花去看了那为了组织而死的前凤凰队长——烽以楠,在墓前发表一通胡言乱语,有愤恨的有冷静的有欣喜的也有悲戚的,说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但难得舒爽。
  唐从筠很多次看着那衣冠冢,突然觉得最开始那几年的积怨也消散了,觉着好像谁身上都背着一个不可违背的使命,在这个使命面前多少人情都只能当作没看到,或许有幸,能尝一口就好了。
  有如此想法也不知是他想开了,还是他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不可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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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面了见面了,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