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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慎言:“……”
  原嘉逸:“……”
  雨刷器只喷了一次水,雨刷杆却还在运作,干涩地刮在风挡玻璃上,发出磨牙般的声响。
  “我的天……”
  原嘉逸听着空旷地库里的阵阵回音,紧张得头皮发麻,一边手足无措地想要赶快关掉,一边又想要下车查看一下薄慎言的状况。
  毕竟还是有钱老板更重要。
  他匆匆扯下安全带,大力怼开车门的动作又重击在薄慎言的胯骨上。
  而薄慎言正沉浸在自己被水淋的世界里难以置信,此时并无防备,被拍飞坐在地上的时候,心中浮现的那种巨大落差,他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原嘉逸的绝望不比他少半分。
  根据薄慎言脸上的痛苦程度变化,原嘉逸缩在车门边上,瞬间分别给出了右股骨颈粉碎性骨折行全髋置换术,右侧股骨颈骨折内固定术,髋关节脱位闭合复位骨牵引等治疗方法,直到薄慎言抠住相邻车位的宽大车轮毂,挣扎着站起身,原嘉逸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妈的医药费,总算是保住了。
  “薄先生,对不起!”原嘉逸诚恳地低下头道歉,手指在身后将衣服扭得死紧。
  薄慎言凌乱地靠着身后的越野车朝他挥挥手,“不关你事。”
  要怪就怪他高估了驾驶人的能耐,并且没有考虑到他的智商。
  “这车我还是不要了……薄先生,谢谢您的好意。”
  已经拿了人家那么多的钱,要是还要人家的车,那未免也太过分了。
  他本来也是只想凑够妈妈的医药费,其余什么都不多求。
  “我不用这辆车,它闲着也是闲着,不然你打算每天骑你的那辆三蹦子,外加劈头盖脸地把我吵醒?”
  薄慎言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卑微感再次开始溢出,明白他又在心里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不由有些烦躁,虽然生气,但仍是只想强硬地将车送给他。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想,也不愿想。
  如果非要问个理由,那就是他不忍心任何一个顶着与盛澜相似的脸,而受着盛澜没有受过的苦。
  “可是……加不起油。”
  不管盛江河在往日将他欺侮成什么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总归还是要些面子的,亲口说出自己的短处,让原嘉逸还是有些尴尬得耳尖通红。
  面对这个让他十分无语,连骨子里似乎都流露着讨好的男人,薄慎言胡撸了一把脸上的水,不耐烦地瞅他一眼。
  “这破车有什么加不起油的,我给你加钱总行了吧?就当是买我的睡眠质量。”
  听到这话,原嘉逸眼睛一亮,转念又开始唾弃自己的贪婪,心痛地摇头拒绝,拍拍车顶,“……不用了薄先生,我应该加的起。”
  怎么说他也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怎么可能连一辆大众都养不起。
  再说,薄先生已经将他最头疼的事情解决掉了,而他的这份任务除了过几天开始的时常去看望老人任务,就是帮盛澜守着这个男人身边的位置,不让他跑掉。
  这么好的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也许他原嘉逸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心中这样想着,原嘉逸看向薄慎言的眼神不免开始冒着利欲熏心的绿光,嘴角的笑似乎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地释放了出来。
  “那……薄先生,我出钱买吧,总不能让您亏本了。”
  薄慎言脸上露出费解的表情,“出……多少钱?”
  他还有条件买车?
  发现薄慎言明显有点看不起他的表情,原嘉逸不知从何处迸发出来的傲骨,突然挺直脊背自信了许多,“我愿意出两万五。”
  “……”薄慎言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突然有些想笑,可当他看到青年脸上认真的神色,却又不忍心说出真相伤害他的自尊,于是点点头,“行,两万五就两万五。”
  凭借多年在菜市场和地下商场讨价还价的经验,原嘉逸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三个字:给高了。
  碍于寄人篱下的生活在日后会多有不便,可能还会麻烦到薄慎言,吃了亏的小市民原嘉逸忍痛接受了这个价格,掏出手机,“我给您转账。”
  暖气早已把薄慎言头脸上的水珠蒸干,原嘉逸捏着手机凑过来的时候,浅淡的消毒水味竟让他莫名地觉得安心,情不自禁地也向前凑了一下脑袋,偷偷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没加过好友,”薄慎言从睡裤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原嘉逸,“你自己加吧。”
  千万级别的车他都会因为颜色而眼睛都不眨地一同选购数量,这两万五不过是为安抚原嘉逸那颗不安的小心眼罢了。
  收了钱的薄车主双手插在裤袋里,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可他仍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有车一族的原司机美滋滋地抱着方向盘,在车里欣赏了整整一下午,每一寸真皮座椅都被他从不随意沾染他物的手指悉心抚过,将狗崽子在楼上到处拉屎的事情尽数抛在脑后,暗自感叹这笔买卖似乎真的让他转运了。
  甚至连做梦都笑得没合拢嘴。
  第二天一早,黑色大众轿车在薄慎言担忧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驶出了薄家大院。
  原嘉逸身体底子好,前一天的发热,只用两包冲剂就稳妥降了温,忙碌了一上午的门诊,此时他正抱住自己的掉漆保温杯,眯着眼睛窝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晒太阳。
  宋扬刚下了手术,吵吵嚷嚷地跟身后的实习医生讲解手术过程中的知识点,完全无视走廊上‘保持肃静’的几个大字。
  实习医生千恩万谢地离开办公室,临走时不忘和原嘉逸打了个招呼。
  回到办公室,宋扬又开始洗手,边洗边兴奋地抖腿,就像是交感神经上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甩手的时候凑到原嘉逸的椅子边上,神秘兮兮地开口:“原老师,可以啊,您发达了?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了?当了哪个豪门贵族的私人接骨大师啊?”
  原嘉逸扶了一下眼镜,莫名其妙地笑道,“什么发达?”
  又说:“你现在也是主治医师了,就别叫我老师了,好奇怪啊。”
  再说了,有哪家豪门贵族有事没事接骨头玩?
  宋扬笑着捶他肩膀一下,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嘶嘶哈哈地吸了一口水,“那可不一样,没意外的话,明年科室的新晋副主任医师,可会有您一个呢。到时候,我还是得叫您老师。”
  面对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成熟男人,原嘉逸对于‘老师’这个称号,实在是有点受之有愧,脸红着挠挠颈后。
  “看你那别扭样,老原行吧?老原?”
  原嘉逸笑道:“行。”
  “那现在能说说你的发达之路了吧?”
  绕回到这个问题上,原嘉逸又开始疑惑起来。
  “我哪里发达了?”
  要不是了解原嘉逸的为人,宋扬是肯定要嘲讽一番的,不骂他臭显摆已经是嘴下留人。
  “我就想问那辆w12的辉腾你哪里搞来的?”
  “什么辉腾?”原嘉逸越发不解,“那辆是我朋友的大众……”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办法笃定。
  宋扬平日里除了研究手骨和头骨,闲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是趴在手机电脑前看各种豪车的图片视频。
  他如果用这么疯狂地态度来说一辆车时,那么他口中的这辆车则一定不会低于七位数。
  不过他应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你们两个关系是好成什么样?他能舍得把这辆车给你开?”宋扬如同妒妇一样红着眼追问。
  “啊?这应该是……算是我买来的……二手车吧,不怎么贵,我还能负担得起……”
  原嘉逸还没说完,就又被宋扬震耳欲聋的吼声给吓出回音。
  “卧槽!不怎么贵?!原老师您是隐形土豪啊!”
  走廊里练习走路的患者好奇地朝办公室里看了几眼。
  “我的经济状况你是知道的,但是我朋友他说他的这辆车已经生产好久了,而且他一直都没有开,转手卖给我罢了。”
  原嘉逸想到薄慎言那副挥手施舍时大方的土财主模样,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唇,浅笑道。
  “……你花了多少钱?”
  宋扬相当清楚原嘉逸的经济实力,又听到来自朋友的‘转手’,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
  “两万五。”
  “……卧槽卧槽卧槽!老原,你能把你朋友联系方式给我吗?”
  脑海中浮现出宋扬抱着薄慎言大腿,哭着求他卖给他一辆车的画面,原嘉逸连连挥手。
  “不行,不行不行,他脾气很不好的。”
  看着宋扬祈求的目光,原嘉逸扯回自己的胳膊,轻声问道,“那车是不是很贵?”
  宋扬猛力点头。
  “有多贵?有没有我买来价格的十倍?”
  如果超过二十万,去掉折损费,他给出的价格,好像也不算赔钱。
  宋扬怒极地站起身,就好像那辆车是他的一样激动,声嘶力竭地为它正名。
  “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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