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铜雀的背景
  在去另一家玉石店的路上,姜雨薇一直捂着嘴忍不住笑,对此我也有些无可奈何,被一个大我二十多岁的男人又是“您”又是“武爷”的叫着,我这心里简直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不过对于黄三爷的邀请,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因为在潜意识里,我并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而且我估计他之所以要请我吃这顿饭,无非也就是表达一下谢意罢了。
  因为虽然刚开始是我的缘故,让他折了一桩买卖,但最后却也是由我出面,他才避免在道上颜面尽失,对于像黄三爷这样在道上混的人,买卖和面子这两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是当我婉转拒绝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却脸色大变,然后就毫无征兆的“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他哭丧着脸告诉我,说黄三爷说了,如果他要是不能把我给请过去的话,黄三爷就要打断他的腿。
  听到这个理由,我顿时无可奈何,加上实在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大男人抱住大腿哭哭啼啼,尽管我不能确定蔡公民明天中午会不会有其他安排,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行了,想笑就笑吧。”
  看到姜雨薇实在是憋得辛苦,我顿时没好气道,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可以说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英明神武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姜雨薇终于是忍受不住,毫无淑女形象的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这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武常思,说……说真的,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窘迫手足无措的样子呢。”
  “碰到这种事也没办法,那人也是倒霉,一头撞到了陈铜雀的枪口上不说,还给黄三爷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我估计黄三爷说要打断他的腿,八成还真不是吓唬人的,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陈铜雀送给我的那块吊坠,递到姜雨薇面前道:“喏,这个你拿着。”
  “送……送给我的?”
  姜雨薇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我点点头,她却把头摇的像一个拨浪鼓,道:“不行不行,这是人家陈老板送给你的,又这么贵重,我怎么能要?”
  “怎么就不能要了?”
  我打开包装精致的玻璃盒子,把玉坠拿出来道:“你看,这上面雕刻的可是一尊大肚弥勒佛,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明显就不是我戴的东西嘛,再说你帮了我那么多,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借花献佛表达一下谢意?”
  “那……那好吧,不过事先说明啊,你要是真送给我,那可就不许再要回去了。”
  见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姜雨薇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不过我分明注意到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明显是喜欢得不行,但我却没有多想,因为陈铜雀送得这块玉石吊坠的确做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女孩子本来天生就喜欢这类东西,所以对于姜雨薇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亲手给脸红红的姜雨薇戴上了吊坠,这过程中自然少不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从她身上传来那种如兰似麝的淡淡体香更是让我有些心神摇曳,然而等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的时候,姜雨薇已经恰到好处的拉开了距离,假装若无其事自顾自的捧着那块吊坠欣赏起来。
  这时候的气氛就有些暧昧和尴尬,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失望,等姜雨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之后,我们又逛了几家店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我们两个就赶到了西门。
  和其他人汇合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蔡公民和薛翰林那一行人才姗姗归来,我们从外面吃了点奉阳的特色小吃,等返回了招待所之后,蔡公民就说他晚上有一个饭局,今天考察学习的计划先停一下,要求我们把这一上午的收获阶段性的总结出来,等明天再去燕西古玩城继续考察学习。
  蔡公民既然发了话,我们自然不敢怠慢,回到房间之后我就摊开了笔记本,说实话在燕西古玩城逛了一上午,收获不是没有,但却极其有限。
  我知道蔡公民在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上很有野心,可以说燕西古玩城就是他理想中的目标,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更何况在经济建设不怎么发达的湘云县,要想在短时间内发展到这个程度可谓难上加难,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从笔记本上勾勾抹抹,翻来覆去的否定了几个不同的想法或者方案之后,我也有些心烦意乱,想到蔡公民不在,我们是自由时间,索性扔掉了本子,我按照福爷爷给我留的号码,用房间里的电话拨通了他老人家。
  一听说我要找他喝两盅,福爷爷顿时乐不可支,约定好了一家小酒馆,等见了面寒暄了一阵家常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问福爷爷有关仿古一条街如何发展的问题。
  福爷爷当然不会对我藏私,更不可能对我有什么顾忌,他捏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下,这才给我提了几个建议,按照他的意思,虽然湘云县经济条件在全省处于中下游的水平,但文化底蕴还是有的,历史上有几个朝代的战略重地都在这里,所以说市场上不缺稀罕玩意。
  “我觉得首先一点还是要高标准规划,不能因为缺钱就糟蹋了这个项目,我建议可以找一些建筑类的名牌大学,或者干脆是国家重点的设计院好好规划设计,古玩市场就是这样,路边摊上的宝贝就是再价值连城也很难上得了台面,慧眼识珠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而档次高了就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再不起眼的一块石头,拿到燕西古玩城也能把价钱翻一番。”
  福爷爷顿了顿,又补充道:“再一个就是要加强宣传,东西再好没人知道也是白扯,不过对于这方面的工作,我没在政府里头呆过不太了解,而且这也需要机缘和创意,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
  我点点头,福爷爷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而且他毕竟在省考古研究所工作了大半辈子,没少跟燕西古玩城打交道,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要比我这个外行人清楚得多。
  不过话题谈到这里,就不可避免的说到了他为什么会受雇于陈铜雀,福爷爷有些尴尬的告诉我,说古董古玩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爱好,退休了以后也放不下,手痒痒了就成天往燕西古玩城跑,一来二却就跟陈铜雀认识了,按照他的说法,陈铜雀除了玉石店以外还有几个其他的古玩店,品类全不说,当中的一些稀罕玩意连他这个研究了半辈子的老教授都有些眼馋,所以当陈铜雀聘请他当鉴定师的时候,福爷爷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但正如我想的那样,陈铜雀年纪轻轻,以三十多岁的年纪就积攒下这么大一个家业,底子的确是有些不干净。
  在我再三保证不会外传以后,福爷爷才告诉我,说陈铜雀从小就是个孤儿,流浪到奉阳以后靠在巷子里敲闷棍起家,后来遇到贵人赏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了家,其实古玩古董只是陈铜雀的业余爱好,他真正的身份是垄断了奉阳城半个钢材市场的一家公司董事长,真正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儿。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难怪黄三爷那样外表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见了陈铜雀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不过陈铜雀这个人本性并不坏,你也知道,只要走上了这条道儿,有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福爷爷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瞥了我一眼,话锋一转道:“不过他对你本人倒是很欣赏,你今天上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我说有和你结交之意,你要是真想在那个什么仿古一条街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以问问他,他毕竟在这古玩市场里经营了好多年,现在发展到这个规模肯定有他自己独到的方式和见解。”
  我眼睛顿时一亮,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到底,包括我在内,蔡公民领着的这些人都是门外汉,不管怎么考察学习,回去之后也是闭门造车。
  陈铜雀就不一样,就算他在钢材生意上再怎么有头脑,在水深不见底的古董古玩这一行也不可能顺风顺水,就像上午发生的情况一样,只要稍微有一个失误就可能血本无归,所以说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论起经验的丰富程度,我们是远远不及陈铜雀的。
  让福爷爷帮忙找个时间把陈铜雀约出来好好谈谈,等我回到了招待所的时候,蔡公民还没有回来,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难得来一趟省城,对于背后的靠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的,我甚至猜想,之所以选择来奉阳考察学习,蔡公民八成是有意为之。
  有了陈铜雀这条线,对于这次的考察学习我就不是那么着急了,加上因为十多年没有见到福爷爷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饮酒犯困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就打算早点休息,可是刚要准备洗漱的时候,姜雨薇就敲开了我的门。
  正当我有些纳闷已经是晚上了,她一个单身女青年敲我门不怕被人家背后说闲话的时候,姜雨薇神色复杂的告诉我,说我不在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是刘晓玲托人打来的。
  电话的内容也很简单,刘晓玲希望我在奉阳考察完回去以后,能够和她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