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檀的决定
  自从姜成武开完了会议之后开始,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整个住建委都投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加班当中,而身为两项工作都有交集的规划科长,我当然是最忙的人,好在有宋万明这个得力助手帮忙,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周六这天,因为提前接到通知的缘故,我和姜成武早早的就来到了城郊的小凉山,而这里也是市委和市政府为新成立的工业园区管委会办公大楼选址的地方,在车上等了没多久,一辆挂着市政府牌照的桑塔纳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周市长到了。”
  正在后座上吞云吐雾的姜成武赶紧掐灭了烟头,在车子离我们大概还有三五十米的时候,我们两个就提前下了车,等那辆桑塔纳刚在我们面前停好以后,姜成武就急走两步凑了过去,一边为周桑榆拉开车门,他一边略带谄媚的笑道:“周市长,您来了。”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殷勤已经麻木,又或者是要在下属面前保持自己的威严,总之对于姜成武的这番举动周桑榆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姜主任,这化工园区的规划问题,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周市长,这个问题,我看还是让武科长来跟您汇报吧,毕竟这几天都是他们在加班加点忙这个事,我还没来得及问,正好就跟您一起听听。”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样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姜成武竟然连想都没想就推给了我,不过在稍微想了一下之后,我就大概清楚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其实在我调回市里之前,估计也就是从我和周桑榆一起接待那个规格高到吓死人的投资考察团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处于是半公开化了,而像姜成武这样跟姜家走得非常近的领导干部更是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会让我来回答周桑榆的问题,原因倒是很简单,如果我的汇报让周桑榆很满意,那他就达到了一个讨好我们双方的目的,而要是不满意的话,毕竟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起码周桑榆也不会当面批评什么,这就是姜成武的圆滑之处了。
  “行,既然姜主任都发话了,那我就简单的跟周市长您汇报一下我们目前的工作进展。”
  我默默的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介绍道:“按照市委市政府的相关会议要求,化工园区的前期规划面积大概为六平方公里,除了管委会已经定在小凉山之外,本着对荒滩荒坡以及闲置空地的最大化利用原则,也是为了减少政府补偿资金的支出,我们已经初步划定了一个梯形区域,因为要考虑到交通运输的便利条件以及水污染的达标排放,目前这个方案还在进一步的完善当中,估计下周就会形成一个初步的规划方案,只要姜主任认为没有问题,那就可以送到您的手里了。”
  “下周?这么快?”
  周桑榆先是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满意道:“好,那你们就回去再辛苦一下,只要这个规划方案一出来,就第一时间交到我手里,另外要千万注意保密原则,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请周市长放心,这方面我一定会注意的。”
  我一脸正色的点点头,其实在当上规划科长的第一天起,无论是姜家老太爷也好,还是我那位岳母大人肖正梅也罢,他们都曾经跟我三令五申的强调过保密原则对规划岗位的重要性,就拿这次的化工园区规划方案来说,它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确定“四至”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要到哪里,因为只有先形成了这个规划区域,才能为后续的土地审批以及征地拆迁提供依据,而这个规划方案如果泄露出去的话,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按照当下国家对于荒滩荒坡“谁开垦就归谁”的试行办法,如果要是有心机的人提前知道了这个规划方案的话,他大可以利用这个政策来投机倒把,无论是种树苗也好还是其他用途也罢,只要在征地拆迁之前经过土地确权拿到了相关的土地使用权证,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捞上一笔,而类似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的话,上级不追究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要问责到底,不仅我这个规划科长要被处理,就连姜成武和分管规划工作的周桑榆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所以对于保密工作的重要性,我自然是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也许是很久没有见面的缘故,又或者是想私底下跟我说说话,总之在现场踏勘了一下小凉山之后,周桑榆就找了个借口让姜成武先回去,然后我们两个就来到了一处山坡上。
  迎着夏日的微风,周桑榆望着不远处的郁郁葱葱,突然带着几分感慨的意味道:“这小凉山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就是有点可惜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城市的发展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我轻叹了一口气,对此也有点无可奈何,既然是化工园区,那这片区域将来就肯定都是一些污染很重的企业,如果真要是达到国家排放标准的话,这就需要很高的处理成本,而那些只注重利益的企业家显然是根本就不在意当地的生态坏境是否好坏,一旦环保部门出现监管不力的情况,后果就可想而知,我估计也正是因为出于这种考虑,所以市委市政府才决定把小凉河下游的小井子村整体搬走,目的就是防止今后会捅出什么大篓子。
  “什么城市的发展,呵呵,无非也就是一把手为了自己的政绩罢了。”
  周桑榆说了一句在别人面前非常忌讳的话,然后摇了摇头道:“好了,反正你办事我放心,咱们就别说这个了,正好今天你也来了,咱们说说我女儿的事吧。”
  “赵紫檀?”
  我微微惊讶道:“她又怎么了?”
  周桑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抽了什么风,自打上个礼拜和你打完保龄球回来之后,她就主动提出说自己不打算去省城那个什么通讯公司了,而是准备顺应我的安排去市委组织部,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你说说,这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