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
  那么,那些债务呢?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存着十七万的卡拿出来给秦方。
  “上次找他要了二十万,打牌赢了七万,这里只有十七万了,我会筹钱给他。”
  秦方楞了一下,那个一本正经,这个更一本正经啊!他没接卡,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告诉冉糖。
  “黎总说,那是小费,他替你还的那些债,就当你这段时间陪他的报酬。”
  “不要了,你拿去,密码是我的手机号前六位。”冉糖飞快地把卡塞给他。
  秦方看了她一眼,收好了钥匙和卡,转身离开。
  冉糖慢慢坐下来,盯着那只旅行包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庆祝,庆祝黎穆寒突然就这样放过她了。
  可是,为什么不庆祝呢?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原地跳了好几下,又连转了好几个圈,扑到玻璃窗上,额头抵住玻璃,手掩住嘴,把快飞出来的尖叫声堵回去。
  她总算熬过了这段时间!
  再也不用听黎穆寒说那些能让她想撞死的话了啊!
  她仰头去看对面的大楼,冰蓝色的玻璃窗被阳光猛照着,刺目的折射向四面八方,也晃到了她的眼睛,她揉了揉还是酸涩的眼睛,转身去给林可韵打电话。
  “可韵,出来吃饭吧。”
  “不好,陪我去医院吧。”林可韵的声音很落暮,很沙哑。
  “怎么了?着凉了吗?”冉糖坐下来,手指在协议最后一页,他的名字上轻轻戳着。
  “不是……早上用试纸试了了下,我可能怀孕了。”林可韵快哭出来了。
  冉糖又站了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孩子父亲不肯承认,这孩子就不可能来这世界,林可韵就得去遭一次罪。
  “我来接你。”
  冉糖匆匆收好东西,向吴珊珊打了声招呼,跑了出去。
  ……
  陪林可韵坐在检查室外,她的脸色很差,就像新粉的白墙,没有一丝颜色光泽,眼睛红肿像小桃,一眨,眼泪就涌了出来。
  冉糖一向认为林可韵是个强势的女人,她什么都靠自己,读书时就开始打工赚钱,然后考空姐,全都凭自己努力,生活把她磨砾得让她棱角分明,又似一朵郁金香,昂然怒放。
  可这一回的爱情让林可韵败惨了,她全身心投入,认为找到了王子,没想到是个吃光了就跑的烂王子。
  她捏着化验单,一言不发,沉默了足有半个小时。不时有病人从两个人身边站起,又有新的病人坐下来。唯独她们两个,一直没挪过窝。
  冉糖不懂得怎么安慰她,只能这样陪她坐着。获得自由的欣喜,抵不过好朋友受到如此创伤的悲伤,全都散得一干二净。
  女人在这事上,太容易受伤害了。可男人享乐之后,却又轻飘飘地扔下两字,拜拜,随即潇洒离开。
  “冉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要脸?”她突然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她。
  冉糖摇摇头,小声说:“不过,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得早点做决定,刚刚那个医生说,月份再大一点去做,会很辛苦。”
  “怎么决定,去打掉?”林可韵手抚在小腹上,满眼悲哀。
  冉糖和林可韵这么几年的朋友了,头一回看她如此沮丧颓废。冉糖不知道说什么,许多年轻男女都有了婚前生活,可稍不小心,女方就容易招,遍体鳞伤,连同情都收获不到一个,还要忍受旁边人的轻视。
  其实林可韵也不是胡来的人,平常眼光也高,最大的心愿就是嫁个条件好点的男人,不用这样辛苦,这也没什么错,女人再强,也想有个遮风避雨的港湾。可不是每个人像吴珊珊那样好运气,遇上林利平那样肯上进,又敦厚的好男人。
  人的眼睛有亿万像素,却总看不清人心。
  就像她,碰上了当时样样都好的齐梓商,对她温柔体贴呵护倍至,可为她上天撞星,下水捞月,可最终还不是惨淡收场?所幸当时守得紧,没人财皆失。到了黎穆寒这里,已经完全不是她能控制的局面……
  所以,她比林可韵好不到哪里去!
  林可韵俯下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小声啜泣起来,“打掉……冉糖,你不觉得很残忍吗?我也有二十四岁了,可以当妈妈了啊,我很认真的和他谈恋爱,我也有好的职业,也很认真的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冉糖宁可看到那天挥着菜刀说要去报复的她,也不想看到此时小声哽咽,肝肠寸断的她。可那造下孽的男人在哪里呢?
  “我帮你去预约好不好?”冉糖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问她。
  “好……”林可韵点头,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晃着。
  冉糖给她交了钱,预约了周末上班的一位老教授给她做手术,然后陪着失魂落魄的她回家。
  林可韵的家里又乱成了狗窝,她一头倒在床上,默默流泪,冉糖做饭给她,她也不吃。
  陪她枯坐了会儿,看着枕头被眼泪给浸湿了,冉糖心里越来越难受,拿了林可韵的手机去翻王蓝彦的电话,起码对方要道歉吧?怎么能这样可恶残忍?
  可就如林可韵所说,王蓝彦早有准备,把号码给换了。
  那是黎穆寒的表弟,秦方应该知道吧?
  她犹豫起来,打给秦方,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世界真小,闺蜜两个撞上了同一家人,兄弟两个,都是坏东西!
  正郁闷时,林可韵的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刺耳尖锐。林可韵抹了把眼泪,爬起来接听。是航空公司的同事好心打来的,说有人投诉她借上班私带东西,还出示了照片证据,可能要给她处分。
  “那个贱人。”
  林可韵听完电话,哭得更厉害,对方正是抢王蓝彦的女人,不满林可韵对同事控诉她,抢先一步,把林可韵给投诉了。
  办公室的金枝欲孽,本来在哪里都会存在,从来不缺少她同事这样的女人,就像她遇到的叶瑾一样,别人过得不好了,她们就开心了。
  冉糖正好没地方住,就留在她家照顾她,她做协议熬了一整晚,又从黎穆寒的事里解脱出来,到了下半夜,怎么都撑不下去,就在林可韵时断时续的哭声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