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公道
  许老爷子定定的看着年已半百的二儿子,言之凿凿地说,“就算不是你干的。你也找人把这事给我摆平了。虽然,我不喜欢这女人踏进我们许家的门,但谁让攸恒喜欢她呢!所以,我不希望攸恒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我要他的女人!更不希望,看到这个家里成日陷入明争暗斗的,没得个安宁。”
  沛煜听到这里,心里关于舒蔻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地。
  但身为她的父亲,许正智的表情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他最后再恶狠狠的睖了女儿一眼,带着儿子,在老爷子的手势下,灰溜溜的退出去。
  偌大的书房,转眼只剩下老爷子和沛煜。墙上的古董挂钟咚的一下,让屋内久久回荡着半点钟声的余韵。
  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孙女手中。
  等沛煜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和颜悦色地说:“我一直觉得攸恒是最不像我们许家的人。但今天我才知道,你比他还要单纯正直。”
  沛煜没有回话,事实在此之前,她很少和老爷子单独呆在一起,更甭说这样一对一的促膝谈心。
  她断断续续,把那天无意中从自家书房听到的一切,原封不动的和老爷子讲了一遍。
  老爷子重新端坐在书桌后,在聆听的过程中,一直纹丝不动,形如神像。直到沛煜闭上嘴巴后,好半天,他才长吁了一口的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说:“他们俩父子想要的u盘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沛煜实话实说。
  “这两个蠢东西,不知道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爷子暗自咒骂了一句,抬起头又问:“那这件事,你还告诉过其它人吗?”
  “没。”沛煜摇头。
  “包括攸恒?”
  “嗯。”
  “那就好。”老爷子放心的点了点头,“沛煜呀!你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一会儿出了这道门,你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吧。以后也记得,千万不要向任何人再提起。”
  “爷爷,那大哥……”沛煜不得不承认,她完全看不穿老爷子的心思。难道,老爷子不打算主持公道,不打算用事实真相为大哥洗脱嫌疑了吗?
  “你放心,你大哥早就为他自己想好退路了。”老爷子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只是现在时候未到。让他在里面多呆几天,挫挫他的锐气也好。至于,在他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咱们就让一切都暂时保持原样吧!”
  沛煜突然明白。
  自己今天大闹这一场,除了能让舒蔻脱离险境,什么也不会改变。
  老爷子早就猜到这个陷害大哥的人,来自许家内部。
  正如他自己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不会为了保全手心,而去割自己手背上的肉。
  所以,大哥迟早会出来。他会在众人的反对和质疑声中,重新坐回到掌门之位。
  而父亲和哥哥为他们所做的坏事,受到的唯一惩罚,大概就是在大哥出来后,失去现有的风光和地位。
  在这整件事中,最最可悲的,大概就是冤死的舒父,舒家,还有舒蔻。她大概永远也无法知道,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是谁!还会把一直深爱的男人——许攸恒,放在爱与恨之间的天平间,两端徘徊。
  想到这儿,沛煜实在不甘心:“爷爷,难道这件事就让它这样不了了之,难道咱家许家和景世的面子,比舒蔻父亲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那你想怎么样?”老爷子目光幽深的盯着她,“把沛烨和你父亲送进监狱吗?让许家成为丑闻的头条,让景世的股价大跌至停,让许家和景世就此陷入混乱和腥风血雨中吗?”
  “我……”沛煜一时语塞。
  老爷子继续说:“你以为攸恒就没想过,是谁在害他吗?你以为他宁可保持缄默,也不把怀疑对象说出来,仅仅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沛烨哑口无语。
  这些问题,她不是没考虑过。但她至少以为,能在老爷子这里讨得些许公道。
  但现在看来,她的想法,可笑至极。
  在许家,只有一个公道,就是所有人都必须维护许家和景世的稳定和利益。
  与此同时。
  沛烨父子俩就靠在二楼起居室的露台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妈的到底是谁绑架了姓舒的那个女人?”许正智气急败坏的拍了下围栏。
  他刚按老爷子的要求,给道上的几个朋友打过电话。此时,想着女儿在书房里的那番话,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知道。”沛烨沮丧的摇了摇头。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像一个刚刚拿到冠军,却又被宣布取消成绩,不得不把金牌拿出来,交给其它人的奥运选手。
  这感觉,比从未登顶,一直在渴求和追逐的路上,还要糟糕,还要令他羞愤。
  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更憎恶许攸恒的一切,更痛恨许攸恒的存在。
  不一会儿,只听书房的门一响,和爷爷结束谈话的沛煜走了出来。
  父子俩不约而同的回过头。
  许正智顿时丢下儿子,跨过露台的门,怒火中烧的冲上前,扬起手,又要再给女儿一耳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爸!”沛烨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了父亲。
  这时,书房的门又在沛煜的身后被拉开,老爷子探出半张脸,漫不经心的唤道,“该你们父子俩进来了。”
  许正智只好偃旗熄鼓,和蹴蹴不安的儿子交换了一个眼色。尔后,两人一起步履沉重的朝书房走去。
  走廊上很快恢复宁静。
  许沛煜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她想起还等在楼下的程宇棠,连忙蹬蹬蹬的下了楼,一路穿堂而过,走出别墅。
  看到程宇棠还若无其事的在塑像前转悠,不禁又气又急的迈上前,问:“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刚才不是叫你快走了吗?万一被我爸和我哥看到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