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情愁(中)
  不等父亲回答,monson和马上又想到父亲的前一句,“她今天应该第一天上学”,顿时把那张脏脸蛋,牢牢的印在了脑海里。
  和父已经推开门,走下车,“来吧,我们上去找她,和她的父母好好谈一谈。”
  那“脏脸蛋”是有父母的?monson和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像他一样寄人篱下的孤女。
  可……
  父子俩刚走下车,一个男人诧异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和……和展生,你没死?你居然真的没死!”
  两人回头一看,是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
  “天,真的是你!”对方又是一声惊叹,不顾纷纷扬扬的细雨,淋湿了自己的肩头。
  和父也眼前一亮,百感交集:“舒国……”
  “别叫我的名字!”舒父义愤填膺,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老友,“早就有传言说你没死,说你去了美国。可我不信!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要是没死,怎么能狠心丢下你女儿,从不回来看她。”
  “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和父尴尬的赔着笑脸,“哦,还有……还有这个。”
  他慌手慌脚的从包里,拿出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当初从你这儿借的钱。当然,不是全部,但我一定会慢慢还给你的。”
  他把钱,殷切的递过去,但舒父依旧冷着脸没接。
  “我知道,我欠你的不仅仅是钱。”和父垂下手,一脸的羞愧,“我也没想到,你会以德报怨,收养豆豆。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的抚养。””
  “她现在不叫豆豆了。”舒父纠正道。
  “哦,我知道。她叫舒蔻,我都打听过了。”
  “是。”舒父按下怒火,叹了口气,“其实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我一个劲的逼着你还钱,才导致你一时想不开,丢下孩子选择自杀的。所以,我才上孤儿院抱走了她。”
  他略显懊悔的说出,当年收养舒蔻的真正原因,“只是,我一点没想到,你居然能狠心丢下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我……”和父百口莫辩。
  舒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衣着不俗,撇了撇嘴又说,“怎么,现在有钱,发财了。混得有人样,才想起你在国内还有个女儿吗?”
  和父被他责备的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带她走。我今天来,就是想带她走的。其实,我刚刚已经见到她……”
  “你说什么?”舒父一听,脸色顿时大变,“你见过蔻蔻,你怎么认得她的?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告诉她呢。”和父无辜的摊开手。
  “那最好。”舒父如释重负。
  “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长得那么像……她母亲。”和父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遗憾和排斥。
  “你们夫妻俩之间的纠纷,不要扯上这孩子。”舒父很清楚他被舒蔻生母抛弃的事实,义正辞严的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她的长相,正好不用带她走。”
  “再说了,蔻蔻压根就不知道,你这个父亲的存在。我也从来没和她提起过你。如果你现在突然冲上去,告诉她……”舒父苍老憔悴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舍:
  “蔻蔻又不是小猫小狗,你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想要,又能随便把她给抱走。更何况,就算是猫是狗,那也是有感情的。”
  “我……我明白,我明白。”和父也看出来了。
  对方虽然怨恨他,却舍不得放走他的这个小女儿。
  “所以,钱你拿走。我已经不需要了。至于蔻蔻,给我一点时间。可最后她一旦知道真相,到底是走是留,得她自己说了算。我们……我们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舒父掷地有声的说完,甩下他们父子俩,迳自走进了楼道里。
  那一天,他们就这样,被舒父狼狈的挡在了楼底下。
  那一天,monson和才终于明白……
  “原来,那小丫头是您的亲生女儿呀!”
  当他们父子俩重新坐回到车里,在驶回酒店的路上,他看着表情凝重的养父问,“可您为什么……”
  没有早一点回来找她,为什么会嫌弃自己亲生女儿的长相呢?
  和父凝视着淋在车窗上的雨点,久久的,才对他冒出耐人寻味的几句话,
  “你知道吗,我平生做错过两件事,一是年轻时太自卑,放任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她也不喜欢的男人。二是太糊涂,一时冲动和一个自己也不喜欢的女人上了床,还令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呵,一个男人一生中最不该犯的两个错误,全都被我赶上了。所以,也就注定了我这一生的孤独和悲剧。”
  那个时候的monson和,听到这些,还稀里糊涂,似懂非懂。
  可如今想来,他全然明白。
  身为孤儿,没有家世背景的养父,没有全力阻止青梅竹马深爱的女人——荀佩芝,嫁给门当户对的许父,从而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舒蔻,其实是个多余而意外的产物!
  这想法,总会令后来的monson和,心生悲哀和怜悯。
  而同样曾被亲人抛弃的经历,又总会让他对舒蔻,产生一丝同病相怜的亲近感。
  这些想法,舒蔻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也很难开口,亲自告诉舒蔻……
  *
  在酒店惴惴不安的等待了几天后,他们父子俩也没收到,舒父给他们的明确回复。
  这一个礼拜,c市一直笼罩在蒙蒙细雨中。
  而和父的心情,俨然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阴郁。
  周末黄昏的晚饭后,他带着monson和再度来到舒家的楼底下。但这一次,他没有下车,只从包里掏出那沓装在信封里的钱,交待道,“他们一家住在顶楼,你一个人上去,把这钱交给上次见过的舒伯父手里。”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你告诉他,如果他实在舍不得那孩子,就让她留下吧!以后,我会定期给他们夫妻寄些钱……”
  “您说什么?”monson和站在车外,难以置信的叫了声。就好像是冰冷的雨水,滴进了他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