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岁暮苍苍,我还是站在这片土地上,而你却躺在了地下。我就像个在旷野里不断奔跑的野人一样,只想找一湾泉水,能解我片刻的干渴。
  年少时的执着是最真诚的,偏执到令人发指的狂热。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偶尔停顿下来回味,感受到的却依然还是满嘴的苦涩。
  十年过后,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也是个亭亭玉立,像梦一样美好的女人。
  冷眼看着趴在地上仍旧磕着头的男人,他真恨他当初瞎了眼把他当兄弟看待。
  “毛一海,你这么多年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你是不是也应该过来,给羽落磕个头。”
  狄天峰并没有转身,额头中央已经是红肿的一片,隐隐还有血丝。
  当余威豪独自一人回到别墅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这十年来他一直都知道他就是个傻的,但是此刻他只觉得,他简直就是傻中的极品,奇葩少啊!
  空旷的墓场,夜风如丝网般笼罩在他们头上,毛一海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里边是羽落?呵呵,但是峰哥你别忘了,害死她的是你这个人渣!不过,既然碰上了我自然是要给她磕个头的。”
  在当年羽落去世后,他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余威豪,便因为害怕而跑到乡下姥姥家呆了两个礼拜。等风声过后,他也知道狄天峰入狱了,虽然那时心里会对羽落感到愧疚,可是一想到以后跟在余威豪身边的就只有他,那些愧疚就都不算什么。
  而这么多年来,他确实也变得有钱了,手下也有一大票弟兄。余威豪离开后,他们就都是听他的号令。
  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那些过往早就被掩盖在浮华背后,轻飘飘的像一缕烟一样。
  只是他的强自镇定,他的巧言善变在阿伊出现的时候,就开始全部塌落。他看着从墓碑后走出来,戴着一副金属框眼睛的男人,青肿的脸上是掩饰不过的诧异。即使许多年过去,他还是能从男人身上找寻到年少的影子。
  “毛子,好久不见。”
  刚刚还趴跪在地上的狄天峰早就被跟他过来的两个男人抱回了轮椅上,此刻他正用一种痛恨阴狠的眼神看着毛一海,饶是这么多年经过不小风浪的他也忍不住感到心惊胆战。
  毕竟成长变强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这几个以前相亲相爱的兄弟显然是变得比他更强大了。
  事情发生之后,阿伊震惊之后便抓着毛一海质问。其实不只是他,就是毛一海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害谁的性命,他更没想过羽落会自杀。但是做都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步步错下去。
  而狄天峰这次回来后曾来过一次墓园,很不凑巧碰到刚刚送完花束正要离开的阿伊,一番交涉下来,每个人的经历都让他们互相感叹。
  阿伊一直都很内疚,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良心不安。所以他断了与他们的所有联系,安安分分走上了念书、毕业、工作、娶妻生子的道路,因为这样平静的生活才能让他抵抗住偶尔夜半时分的梦魇。
  “事情就是这样的,当年要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帮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人,那杯水也就不会让峰哥喝下去,嫂子也就不会……”
  “好,好,真是好!”
  掌声响起,余威豪一连说了三个‘好’,脚上一个不稳踉跄了一步,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回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一直道歉求他原谅的毛一海,脚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踹了过去。
  “少爷……”
  毛一海捂着肚子煞白了一张脸,恐惧地看着向他不断走来的余威豪。他倒是想否认,但是目光触及到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时,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的就给认了下来。
  当他承认下的那一刻心里的感受真的是谁也无法体会的,是解脱又是害怕,他不知道向来痛恨被欺骗的余威豪会采取什么手段对付他。
  周围其他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声的就像响雷一样劈在众人的心头上。
  “你!去!死!”
  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余威豪阴测测地看着他,嘴角的邪笑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肯定要倒大霉了。
  一个个都是好兄弟,真是好兄弟,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兄弟?
  “余少,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狄天峰不带感情地开口,大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摩擦,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听在毛一海的耳里就像恶魔的声音似的。
  “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个时候年纪还小,真的不懂事。这么多年我也很后悔,良心上一直过去不,所以我才一直努力为你做事,把每件事都完成的漂漂亮亮的,以此来弥补曾经的糊涂啊!”
  凄厉的哭喊声,却并不能打动余威豪一分。
  毛一海是觉得要是他落在狄天峰的手上,新仇旧恨加起来他肯定没活路了。但是余威豪就不一样,他们认识十几年的时间,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了,肯定会手下留情的,毕竟羽落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她都死了那么久。
  但是他错了,他以为他很了解余威豪,但是这一刻他发现他错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看透过这个男人。
  “不必了,人你先带走,明天派人送他去夜市人肉市场的夜街。”
  人肉市场?毛一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威豪,连反抗的话都忘了开口。
  他记得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一次,夜市的人肉市场是华东地区乃至整个南部最大的人肉市场,而其有个最大特色的地方就属于那一条夜街了。
  他在那条街见识过被砍了手脚的女人或是男人,然后将他们被放在一个个大铁笼子里面不停地扭曲蠕动,还发出像动物般的声音不能开口说话,显然是被割了舌头的,而他们身上脸上的皮肤如同破布般残破不堪。
  那些在街上游来的观众还津津有味地对他们指手画脚,时不时爆发出恶趣味的笑声。曾经,他也是那群开怀大笑人里的一个。难道,他也要变成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