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
  好不容易登上山顶,还没来的及欢声雀跃,迎上叶霁栀子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目光相撞时,陆漫漫做贼心虚的松开沐歌的手,暗忖:不是冤家不聚头!
  当然,对于栀子的出现,沐歌也没有了往日的客气,一眼略过。
  “沐歌老师,漫漫姐,这么巧你们也来烧香?”
  沐歌没打算理会她,拉到陆漫漫从她旁边经过。
  栀子哪会善罢甘休,哂笑道:“在公共场合约会,不怕回头率吗?”
  沐歌没回头,表情冷峻:“狗拿耗子!”
  栀子耸耸肩,不以为然:“可怜哟,我记得沐歌老师有个应援能力特别强的大v粉,如果被她知道您觅了新欢,她该多伤心,哎呀,这阵子发生那么多事,她也没站出来支援你,该不会是糗到蛛丝马迹,脱粉了吧?”
  闻击,沐歌不屑置辩,知道她说的是沐光,殊不知沐光早就跟他把话讲开了,终究只是小道行,只会耍些无聊的小把戏。
  把手搭在陆漫漫肩上说:“我们走吧!”
  陆漫漫纹丝不动,接着跟他说:“你先去那边等我,我想跟她谈谈。”
  沐歌不解,跟她?一个成天耍心机要把你踩在脚下的人,见着不绕道走,还谈什么!
  只是,人们之所以会讨厌一个人,总要有个恰当的理由,如果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寺庙不大,不是节假,人数稀少,堂内,是住持携领众弟子坐禅。
  沐歌独自进去逛了一圈,心里藏着事儿,没什么心情观瞻。
  来到抽签台,随意抽出一支,上面写着: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不合心意,又丢了回去。
  约莫待了十来分钟,放心不下出去找她。
  寺外,陆漫漫正朝他缓慢走来,栀子已经不见踪影。
  沐歌问:“脚怎么了?”
  “没事,”陆漫漫说:“下山吧。”
  她走了几步,被沐歌横抱而起。
  她受惊,坐在旁边的石板凳上。
  沐歌蹲下来,要给她脱鞋。
  她慌忙抽回脚,看着他:“boss…”
  手势没动,语气义不容辞:“给我看看。”
  妥协。
  看到她两只脚都被磨破了水泡,明显浮肿。
  山顶的风呼呼的吹着,脚底板又疼又冷。
  沐歌拧眉,掏出纸巾撕成两瓣护着破裂的脚泡,轻轻帮她把鞋袜穿好,有些难受,“还疼吗?”
  明知故问,走路姿势都不对了。
  “不疼。”她说着,欲要站起,被他摁住,转身,背朝她。
  “上来。”
  她迟疑,“我能走!”
  “走到明天?”
  “……”
  下山走的是另一条路,很多的小斜坡,弯弯陡陡,没有台阶,可过车。
  沐歌背着她,行在下山的路上,满天的枫叶纷纷扬落,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一片拈在手里,诗意盎然,这在此刻。
  她体重轻,估计也就八十来斤,背着她几乎不用提什么力气。
  可就是这么一个攻击性为零小姑娘,他曾经却防着她,隔着她,一次次的让她失望难过。
  陆漫漫头靠在沐歌肩上,闻着他洗发水的味道,和她一个牌子的。
  两个很少说话,就这样默默走着。
  沐歌终是不习惯她的沉默,开始找话聊。
  “我想在脚踝纹个字母,m怎样?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好哇!”轻描淡写。
  “你想知道为什么纹在脚踝吗?”
  声音慵懒,响在他的耳畔:“想。”
  “因为那里有个小小的疤痕。”
  疤痕?她好像联想到了什么,问他:“摔的?”
  否认。
  “几年前,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撞的。”
  “她长什么样?”
  记不清,何况,那时候她一直低着头。
  “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眼里有光。”
  意外收获一份美好的评价。
  她笑了,眼泪滴在他的脖颈上。
  “你哭了?”沐歌扭头,却看不见她的脸。
  “沐歌——”
  “嗯。”
  她叫他名字,后者应着,很顺口。
  “出道前一天晚上,你要跟我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脚步顿了顿,落日余晖泼在枫林中,两个影子偎在一起,长长浅浅。
  “傻瓜,当然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啊。”
  “沐歌——”
  又叫了一声儿。
  “嗯。”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
  “我知道。”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吗?”
  “会的。”
  这就够了,外人的话,随便听听,根摇不了爱你的决心。
  转眼,到了第九期节目录制时间,四强会在今晚产生,成功进入四强的选手,将在半个月后用直播的方式分出胜负。
  回顾一路赛程,迄今两个月过去,无形中成长了许多,也收获了许多。
  酸辣苦甜,从开始的不被理解、突然有了名气,再到被抹黑、洗白,懂得了什么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今晚的曲目,是首粤语,叫《死性不改》。
  前奏,仍然简单的吉他调调,自带的小蓝话筒,嵌在支架上:
  “……同伴也话我傻
  喜欢受挫
  宁愿情敌在伤我
  人天生根本都不可以
  爱死身边的一个
  无奈你最够刺激我
  凡事也治倒我
  几多黑心的教唆
  我亦捱得过
  来煽风来点火
  就击倒我么
  谁恋爱就多障碍
  死性我不想改
  如我没有你的爱
  我没法活得来
  情人的存在
  是我从来都志在
  难在我拱手让爱……”
  在峙山的寺庙外,栀子那番话,她伤神了很久。
  其实,栀子即使不提,她心里也明白,沐歌会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愧欠,就像当初她与顾晓洋。
  下山时,沐歌讲起了他们初次邂逅的场景。
  他不知道,那个撞他的小女孩,就是她。
  那时,她和爸爸从梧桐市辗转北城机场转机赶往澳大利亚,然后,与沐歌不期而遇,在他的脚踝留下了印记。
  沐歌说:“她低头自责很久,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如果再遇见,我会给她唱歌,告诉她,任何伤口都会愈合。”
  你看,沐歌记得最糟糕时她,还说,那个时候的她,眼里有光。
  栀子故作镇定的坐在后台,看着她自然露流露的歌声,目光逐渐犀利。
  有些人表面装作与世无争,暗地里却什么都要跟她抢。
  倘若这次再让她领先一次,冠军之夜没跑了。
  攥紧碎花洋裙,寺庙那番话,没能使她错乱分寸,还以为她有多喜欢沐歌,为了赢,也不过如此。
  她冷笑,起身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