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马球场上比各自的技艺,但也比谁能拼。
  旁人有所顾忌,而苏锦瑶没有,那她就必然能赢。
  楚毅就是怕她太拼了,所以让她答应自己不要受伤。
  可她还是受伤了……
  苏锦瑶见他声音低哑,眼角一片通红,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他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她稍稍倾身,道:“嗯,我没做到。”
  说着抬手抚上他的面颊,指尖轻轻揉弄他泛红的眼角,笑问:“你想怎么罚我?”
  第32章 相信70.2%  爱也好恨也罢,只要能……
  往日里动不动面红耳赤的人今天没什么反应, 只红着眼给苏锦瑶擦揉伤处。
  苏锦瑶见他不语,便也不再逗弄他,收回手笑道:“些许小伤, 又没伤筋断骨的, 别弄的跟哭丧似的。”
  她本是玩笑一句,楚毅听了这话却身形一僵, 肩背瞬间绷紧,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旁的秋兰也听不过去了, 急道:“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多不吉利!”
  苏锦瑶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不予理会, 想着赶紧上完药去给祖母请个安。
  谁知她还没过去, 秦老夫人就自己过来了。
  听见外头下人通禀,说老夫人到, 苏锦瑶眸光一凝,迅速将腿从楚毅手中抽了出来,把袜子踢到床下, 趿上鞋便站起了身。
  楚毅见她那伤腿这么快就下了地,急急唤了一声:“小姐!”
  苏锦瑶却低声说了句“让开”, 便伸手将他推开了。
  老夫人见外屋没人, 便去了内室, 刚进屋就见苏锦瑶迎了过来。
  “祖母, ”苏锦瑶笑着拉住她的胳膊, “我赢了。”
  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 道:“我听说了。”
  她料到这场比试长宁郡主应该不会赢, 倒不是说她一定比不过苏锦瑶,而是弘安帝不会让她赢。
  既然如此,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今日来是想跟苏锦瑶说自己准备走了, 可进屋后却眉头一簇,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苏锦瑶道,“只我跟长宁两个人比试,又没有旁人,怎么会受伤。”
  老夫人却是不信,上下打量她几眼:“那怎么屋子里一股药油味儿?”
  苏锦瑶面不改色:“楚毅昨日去西大营帮着练兵时不小心磕着了,这两日一直在上药呢。我刚还说嫌他身上味儿大,想赶他出去呢。”
  老夫人皱眉看向楚毅,楚毅低着头没吭声,药油拢在袖子里,脸色不大好看。
  秋兰站在一旁,也抿着唇不说话,两人谁也不抬头看她。
  老夫人没说什么,拉着苏锦瑶在床边坐了下来,先是挽起她的衣袖看了看,才道:“鞋袜脱了,腿放上来,我瞧瞧。”
  苏锦瑶笑着靠在她身边:“祖母,我真的没事。”
  老夫人却听不见似的,坚持道:“要我亲自给你脱吗?”
  说着竟真的弯腰准备给她脱鞋。
  苏锦瑶哪敢让她动手,只得把鞋子脱掉了。
  老夫人一见她里头没穿袜子,就知道她定然是受伤了,刚才听见下人说她来了才匆忙把鞋穿上的。
  她抬手撩起苏锦瑶的裤腿,见那脚踝肿的跟小腿一般粗,眉头一皱,问:“擦过药油了?”
  苏锦瑶点头:“擦过了。”
  “那刚才还骗我说受伤的是楚将军?”
  苏锦瑶笑笑没说话,老夫人吩咐秋兰:“去取盆冰来。”
  秋兰应诺,忙让人准备了一盆冰,放到绣墩上摆在老夫人旁边。
  老夫人先用一条干帕子裹在苏锦瑶脚踝,又用另一条帕子裹了冰,隔着干帕子给苏锦瑶冰敷,等裹着冰的帕子快湿了,便又换一条。
  如此往复了三四回,楚毅见颇有些麻烦,怕累着老人家,上前道:“老夫人,我来吧。”
  老夫人没松手,过了片刻才道:“秋兰。”
  秋兰会意,忙上前替了她。一旁的楚毅只好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退了回去。
  秦老夫人坐到苏锦瑶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十五过后我就打算回去了,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我今后在宜州那边如何能放心?”
  苏锦瑶原本靠在她肩头,听说她要走,忙抬起头来:“这么早?祖母不在京城多留些时候吗?”
  “不早了,”老夫人道,“加上后几天,我在京城便待了大半个月了。再算上路上来回的时间,这趟离家也不短了。”
  她在来之前,其实是有心多陪苏锦瑶待一段时间的。
  但这半个月她观察着京中情形,觉得自己不宜再久留了。
  苏锦瑶回京后独居在茗芳苑,并未回到苏家,不管对外的理由多么义正言辞,总归也还是会有些“不孝”的流言。
  弘安帝对此毫不在意,甚至隐隐有纵容之势,这是摆明了不希望苏锦瑶与苏家的关系太近,巴不得她跟苏家生分甚至决裂。
  这其实很好理解,毕竟如今楚毅对苏锦瑶言听计从,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如若苏锦瑶跟苏家关系密切,弘安帝必然要担心她会不会借楚毅之势扶持苏家,搞出个堪比外戚的东西来。
  最好的情况便是如今这般,楚毅无父无母,苏锦瑶也与苏家感情淡漠,两人谁都没有关系紧密的亲族。
  老夫人心里明白这点,所以决定早日离京,不在京城多待,以免弘安帝觉得秦家跟苏锦瑶太过亲密。
  反正她这趟来京城本也只是为了劝苏锦瑶下山,如今既然她已经回京,日子也过得不错,那她就可以放心回去了。
  苏锦瑶很是不舍,但知道祖母向来说一不二,她定了十五回去,定然就不会再改了。
  秦老夫人见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愁眉不展,笑道:“祖母这一把年纪,就算整日陪在你身边,又能陪你多久?今后的日子总归是要你自己过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又何尝不想多陪苏锦瑶些日子呢?
  可如今苏锦瑶刚刚回京,根基未稳,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牵挂而影响了她。
  祖孙俩中午一起吃了饭,老夫人临走时叮嘱苏锦瑶:“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等脚上的伤好了再说。”
  苏锦瑶点头:“我这几日哪都不去,就在府里陪着祖母。”
  老夫人笑了笑,又意有所指地道:“马球场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郡主又非故意伤你,切忌因为些许小伤就记恨人家,更不许去找人家麻烦,听见没有?”
  这话看似是对苏锦瑶说的,末了却看向了楚毅。
  苏锦瑶自是应了:“孙女知道。”
  楚毅却低着头半晌没吭声。
  直到苏锦瑶叫了他一声,他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是,知道了。”
  老夫人点头,放下心来,让苏锦瑶消消食在睡午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年纪大,行路前难免要多做些准备。
  秦管家问过她有什么想带回宜州的东西,提前采买之余,又多问了几句有关苏家的事。
  “大小姐既然回了京城,不管她愿不愿意,都难免要跟苏家打交道。我见她现在与苏家水火不容,等您走了,怕是少不得会有冲突,到时……咱们应该怎么办?”
  苏常安是苏锦瑶的父亲,苏家是苏锦瑶的本家。秦管家这话就是在问,到底是应该顺着大小姐的意思,彻底与苏家撕破脸。还是适当地退让一些,彼此都留几分颜面。这样苏家好过,大小姐也好过。
  彼时秦老夫人正在喝茶,房中除了她和秦管家再无旁人。
  她不紧不慢地把茶盅放回到桌上,道:“魏氏的事,还是查不到吗?”
  秦管家叹气:“老奴无能,实在查不到什么。”
  秦老夫人轻笑一声,笑意冷淡。
  “若真是查不出来,那也不是你无能,是他们做的确实周全,没有留下把柄。不然七年……怎么也该查到了。”
  秦管家听了这话一怔,觑着她的脸色道:“老夫人的意思是……确定大小姐说的是实情?”
  “七年前我是不信的,”秦老夫人道,“但现在……我便是不信也信了。”
  “不然如何解释苏常安七年对昭昭不闻不问?如何解释他到现在都不敢直面昭昭?”
  七年前,苏锦瑶被弃于元清观,险些饿死在道观里。
  是秦老夫人对她实在放心不下,千里迢迢赶了过来,才及时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但那时苏锦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是恍惚的,连人都认不清。
  秦老夫人趁着她勉强清醒的时候从她口中撬出只言片语,才知道苏常安竟准备将她送进宫。
  不仅如此,她还听她说……她娘是被苏常安害死的,魏氏的两个女儿都是苏常安亲生,并非她与前夫生的孩子。
  秦老夫人当时着实被这番话吓着了,以为她是病糊涂了,还不清醒。
  因为旁的不说,单就婉嫣的死,她当初是亲自盯着人查了数遍的。
  秦婉嫣是秦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得知她病故了,她亲自来送了她一程,从她的死因到生前脉案,以及那些给她看诊的大夫,她全都查过。
  秦氏在那之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夫人还曾亲自留了一个大夫在这,连那位大夫也说,她确确实实是久病难医而亡。
  那大夫是信得过的人,不会骗她。既然如此,那婉嫣的死就确实只是因病,没有人从中作梗。
  至于魏氏的女儿是苏常安亲生……
  秦老夫人当时纵然不信,但也让人去查了,并未查出什么。
  若说疑点,唯一的疑点就是魏氏与苏常安是同乡,两人在很久以前就相识。
  但这点秦老夫人早就知道了,甚至连秦氏生前都知道,还与魏氏打过些交道。
  因为魏氏嫁的是苏常安的旧友,苏常安与她那前夫相识多年,是儿时的玩伴,长大后两人也没生分,关系甚好。
  她那前夫还在世的时候,还曾带她一起来京城给苏常安拜过年。苏常安也偶尔会带秦氏一起回乡探望亲族。
  魏氏的两个孩子都是她前夫还在世时所生,就算按生辰来说,她有孕时苏常安都刚好回过乡,但这也不能证明那两个孩子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