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风暴
  这时分管纪检的副局长刘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走进来,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我说:“唐局,这是从市纪委转到信访办,信访办又转到我们局纪检组的,你看看吧。”
  我接过档案袋,狐疑地问:“又是我的告状信?”
  刘余点点头说:“没错,而且告状的还是上次那个叫王大进的人,这次又增加了不少新的内容。这个人可真是够轴的,真不知道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处上访告状,我估计除了市纪委,省纪委也接到了同样的告状信。”
  档案袋我懒得打开,看了眼乔美美问道:“乔主任,记得你上次说这个人的笔迹你有点眼熟,现在想起来是谁的笔迹了吗?”
  乔美美脸色十分难看,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没,还没想起来。”
  刘余说:“乔主任,这事你可得上点心,不能让这个人再这么告下去了,这对我们局的声誉影响很不好。即便这几封告状信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却会让市里和省里的领导对我们局有看法。”
  乔美美垂着头说:“呃,我明白的,回去我再好好想想。”
  我摆摆手说:“刘局,如果没别的事你先去忙吧,我还有工作要跟乔主任谈。”
  刘余说:“哦,没什么事了,你们谈吧,我先出去了。”
  刘余出去后,我指了指沙发对乔美美说:“你先坐下吧。”
  乔美美低着头坐下,显得十分忐忑。我在她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抬起头盯着乔美美的眼睛问道:“乔美美,你跟我说实话吧,这个告状的人到底是谁?”
  乔美美垂着头说:“唐局,我真的不知道。”
  我猛地将茶杯仍在茶几上,严厉地说:“你知道!乔美美,你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说吧,到底是谁?”
  乔美美紧咬着嘴唇,头垂得更低了,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缓和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我不知道这个人跟你到底什么关系,以至于你要替他隐瞒。但是我要告诉你,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任何人损害我的利益,间接也会损害你的利益。如果你不相信这句话,那我也不为难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问你。”
  乔美美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张诚。”
  竟然是张诚?他这样一意孤行地要告倒我,到底是什么居心?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个残疾男为什么一心一意要整倒我,整倒了我对他又会有什么好处?
  见我面露疑虑,乔美美咬着嘴唇说:“我也想不明白,张诚为什么会这么恨你。我去找他谈过,警告他不要继续一意孤行,可是没想到我的话他根本一句都没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厉了。”
  我说:“张诚恨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有人指使,还是他就是想报复我?”
  乔美美抬起头,眼神变得十分怨毒,她咬牙切齿地说:“张诚就是个混蛋,疯子!是他自己害死了我们的女儿,反而把责任都推卸到你身上,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这个畜生。”
  我心里一惊,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张晓倩的死虽然与我有关,而且是自己失足从楼上摔下身亡,但间接害死她的却是反贪局那个叫舒桐的女人,为什么张诚要因此迁怒于我呢?
  我急忙问道:“乔美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向我做了隐瞒?”
  提起女儿的惨死,乔美美忽然捂着脸失声痛哭,泪水顺着手指缝隙涌了出来,搞得我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待乔美美哭声逐小,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后,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了擦眼泪,倒了杯茶递给她,柔声说:“你先喝杯茶,有什么话慢慢说。”
  乔美美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伸手擦了擦眼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神情仿佛又陷入到痛苦的回忆里难以自拔。
  沉默良久,乔美美才说:“当初反贪局找到张诚,希望通过他说服我检举你,我不干。张诚这畜生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他竟然主动找到反贪局那个叫舒桐的女人,帮他们出主意,让他们以我女儿失踪为要挟,威胁我跟他们合作,把你监控起来,随时向他们报告你的动向,我这才……”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明白了,我终于想通了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虑,乔美美之所以三番两次将我的去向泄露出去,是因为女儿在对方手里,为了保护女儿的性命不得不违心与他们合作。
  而乔美美的女儿张晓倩其实根本就不是被绑架,而是被张诚送到了舒桐手里。舒桐结婚多年因为没有生育能力,一直都没有孩子,见到张晓倩这么懂事又听话的漂亮小姑娘,打心眼里也很喜欢,就把张晓倩藏在自己家里寄养,并以此来要挟乔美美。本该在学校上学的女儿从学校失踪,与家里人都失去联系,乔美美自然会以为孩子是被绑架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那天在医院里,当张诚大声指责我时,乔美美用东西砸向张诚时的愤怒。张诚这个王八蛋,因为自己的狭隘和自私,不仅毁了一个家庭,也是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元凶。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一点没错。想到这里,我心里闪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卑鄙歹毒的男人?而且这个人还貌似忠厚老实,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弱者,一个受害者,可这个老实人却敢为了心底那一点点不知所谓的自尊心,变态的敏感和脆弱,一再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的脑子里到底每天在想些什么?
  不能放任张诚继续这样搞下去了,看来如果我不搞他,他就会不断做各种小动作来搞我。我恼怒地说:“乔美美,平时我真的不忍心说你什么,可是你自己看看,什么叫好心没好报,我帮了你们家,却反而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你说吧,我该怎么处理张诚这个王八蛋?”
  乔美美抽泣着说:“我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本来我是想给他一次机会,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又猥琐又卑鄙,暗地里净做一些下作的事情。
  我对乔美美说:“现在你已经和张诚离了婚,他除了是你的前夫,应该说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了。如果我要对付他,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乔美美抬起头望着我,惊愕地说:“唐局,你……你不会……不会想杀……杀了他吧?”
  我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杀他还要我动手?你不认为这只会脏了我的手吗?这样的男人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垃圾还有回收价值,他能干什么?”
  乔美美低下头,低声说:“是,这个男人确实一无是处,可是唐局,你能不能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处理好,让他以后不要再继续告状了。”
  我冷冷地说:“你能处理好吗?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像他这样的男人从来都不知道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会怨天尤人。如果再不让他吃点苦头,只有天知道接下来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乔美美坚持说:“是要让他吃点苦头,可是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现在是你提级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他搞出什么事端,反而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乔美美已经跟张诚离了婚,可从感情上还是偏向他。我心里冷笑一声,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张诚这个王八蛋一点教训。
  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乔美美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手机递给我,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靳伟打来的,连忙接通电话。
  靳伟说:“小亮,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我勉强笑了笑,说:“其实没什么事,这么长时间没跟你联系过,挺想你的,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靳伟爽朗地笑了起来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好着呢,你有事说事。”
  接下来我把李嘉文去拉萨旅游,这两天跟所有人失去联系的事说了一遍,委托他帮我联系下拉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查一下李嘉文在拉萨所住的酒店,通过酒店了解一下李嘉文的去向。
  靳伟说:“哦,就这事啊,好吧,一会我给同学老陈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联系。对了,你最好把李嘉文的身份证号码和手机号码都告诉他,这样查找起来比较方便。”
  我说:“行,那就麻烦你啦。”
  靳伟笑着说:“跟我还这么客气,对了,我过两天要回江海一趟,到时候我们见个面,有些事跟你聊聊。”
  我兴奋地说:“好啊,什么时候回来?”
  靳伟说:“具体时间还没定,大概也就这一两天吧。”
  我说:“对了靳大哥,方晓越狱的案子你都知道了吧。我和彭强分析过,方晓这次越狱主要的报复对象,很有可能是你和彭强,你可得加点小心,出行务必注意安全。”
  靳伟说:“我会的。如果没什么事我挂了,马上要去省委开个会。”
  我说:“是老爷子找你吧?”
  靳伟说:“不是,是我们司法系统的一个会议,省委今年准备组织一次全省范围内的打黑专项行动,先召集司法系统的人开会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