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一甜
  李枢瑾神色淡漠, 声音缥缈, 背身而立, 只余下一句:“大旭一百五十一年腊月初八, 京都大雪。”
  大将军夫人原是暴怒, 胸腔里羞愤、暴怒、煞气冲天, 可当李枢瑾淡淡说出这句话后, 大将军夫人原是一愣,遽然,扑通一声重重跌坐在地上。
  大旭一百五十一年, 她当然记得这个年份,这是八年后,这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的乖孙早夭、她的儿媳妇溺亡、她现存唯一的儿子也埋葬于铺天盖地的大雪中……
  腊月初八, 本是京都城张灯结彩喜庆的日子,过了腊八都是年, 她刚从嘉福寺下山不久, 武亲王府气氛压抑沉闷, 她原想借此节日张罗下气氛, 却没想到那一日天寒地冻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苦苦等不来给她请安的儿子。
  大旭一百五十一年腊月初八,武亲王世子卒。
  “难道, 难道瑾儿重生了?”大将军夫人面色煞白晦暗,脑袋嗡嗡嗡得响, 她脑海铺面盖地染上殷红和雪白, 大片大片的殷红印在皑皑白雪上更加鲜艳得刺眼,让人头晕目眩,刺得她心口涨疼。
  雪窖冰天,滴水成冰,她记得那殷红色的血迹冻成了冰渣,从她儿子李枢瑾的唇角一直蔓延到胸前和地上,殷红的血迹被冰冻成晶亮透明的冰块,刺眼炫目得险些闪瞎她的眼。
  “咔!”大将军夫人神色恍惚呆滞,身子一个踉跄单手按在了刚才她用来砸李枢瑾的茶盏上,破碎的茶盏碎片一下子陷进了她的手心。
  大将军夫人愣愣得望着手掌和地上的鲜血,掌心被割破,鲜血涌出来,不够,不够,这些血迹远远不够,不及她瑾儿一口咳嗽的血量。
  “瑾儿死了,咳血而死,死在冰天雪地了……”大将军双目空洞怔楞愣将手掌又愣愣得朝下按了一下:“咔!”,碎片陷入手掌的声音。
  “啊!!疼!”大将军疼得眉头一皱,手掌急速得从茶盏碎片上拿起来,捧在面前细细得吹,心神也从恍惚中反应过来,唇角不由得轻颤。
  门口守着的丫鬟见世子出去又听见大将军夫人惊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要进门,声音惊惶担忧:“夫人怎么了?”
  “滚出去!”大将军夫人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眼底通红通红朝着门口怒吼,声音冷冽震天。
  丫鬟刚跨了门槛,听了身子一个哆嗦,忙顿住脚步垂首恭敬道:“是。”
  她蹑手蹑脚退出去,忙大将军夫人将寝殿的门轻轻的掩上,双手拍着胸口轻轻地呼气:“呼——”
  她转身透过房门朝着寝内看看,神情很是困惑,原王府里传大将军夫人性子柔和淡薄她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好差事,谁知大将军夫人的脾气如此火爆阴鸷?
  想起刚才那阴沉冷鸷震天一吼,门口的丫鬟忙双手抚了抚自己的肩膀,这会儿身子还有些打颤,凉飕飕地。
  门内大将军夫人手掌被伤,蓦然一惊,回过神来,她唇瓣哆哆嗦嗦发颤,额角脊背升出层层冷汗,脑海中殷红、雪白一幕又一幕闪过,她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朝着心口低声轻念:“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同一时刻,大旭皇宫。
  皇上李彦璋眉目含笑对着太后娘娘温声道:“母后,我收到信笺武亲王府儿媳大将军夫人从嘉福寺下山了,来参加您几日的生辰宴。”
  太后娘娘眉目间有些欣喜,稍稍按捺着轻声道:“却是没想到她会下山,这么说这么多年她也是放下了。”
  “什么放下放不下,人生哪有什么放不下的。”皇上李彦璋面容英挺温和听了太后的话有些失笑,他摇了摇头,眼眸里闪过精光。
  他倒是听了一些风声,有关于大将军夫人此时为什么下山,可是却不适合讲给母后听。
  他又转身朝着太后温声道:“母后听朕的,人到七十古来稀,今年大办,朕回去就拟纸四品以上官员带家眷来参加宫宴。”
  “太奢侈了。”太后什么有些犹豫,不是很认同。
  皇上坚决劝了她几句,眸光一闪岔开话题道:“母后,您说皇嫂这次下山,朕要不要赏赐些什么?毕竟大将军和两位侄儿为国捐躯,皇嫂孤苦伶仃长居嘉福寺,这次下山也是大喜。”
  大将军比皇上大两岁,年少与皇上兄友弟恭,皇上惯称呼大将军夫人皇嫂,对于大将军极其两个小侄儿的过世他一直对大将军夫人心存愧疚。
  听了皇上的建议,太后眉心紧皱,思忖道:“也不是不可以,皇上不然宫宴时问问,大将军夫人也是个可怜的人。”
  太后说着叹了一声,神色有些郁郁,毕竟当时是多好的一家子,说散就散了。
  武亲王府,东院。
  大将军夫人闭着双目双手合十虔诚得一直叨念:“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佛祖给她安心,她一遍又一遍念着“我佛慈悲”,神色慢慢缓了下面,面上惊惶渐渐消了下去。
  近百遍诵完,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红色消退了些,面色回复平静,大脑也渐渐清醒起来。
  她眨了眨双眼直愣愣得望着手里的一串菩提念珠,眉头不断地拧紧,如果李枢瑾也是重生的,他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她想到刚才李枢瑾出门之前的质问,一字一顿、感心动耳:“八年前,您执意上嘉福寺的初心;我三月前见您,您说此生不下山、偿还业障的初心;您叮嘱我好好对待唐媱的初心;还有您让我警惕冯栀的初心?”
  “初心?”大将军夫人面色几番变换,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心口,“砰砰砰”的心跳声,她哪里有什么错!
  她的初心一直在,她要守着大将军的英魂,为大将军祈福,为武亲王府祈福,让大将军的子嗣绵长,她哪里有什么错!
  这辈子一重生,她一夜白发,她痛心上辈子她汲汲营营,竟然武亲王府最后断子绝孙,她黑发人送白发人,她如何地下面对大将军!
  “我才没有错,我的初心一直在,一直都在。”大将军夫人喃喃低语,左手一颗有一颗迅速得拨动念珠。
  所以这一世,她想着不下山打扰李枢瑾,她忍着思念亲子的伤痛,她日日跪着佛前为儿子为武亲王府祈福百千次,她难道不虔诚?
  李枢瑾上山告诉她愿意娶唐媱,她想到李枢瑾十三岁曾言此生只娶所爱之人,她蓦然知晓上一世她被冯栀蒙骗,她心中又急又痛怜惜自己,却忍着伤痛劝导李枢瑾好好对唐媱,学着自己父亲祖父一心一意,还背后警告不让冯栀打扰他们。
  她默默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帮他们铲除后顾之忧,她儿子李枢瑾完全看不到,不懂她的用心,擅自处置她的贴身丫鬟让她颜面无存,刚才还顶撞她。
  想着,大将军夫人猝然目龇剧裂,咬着牙狠狠道:“果真不孝子!”
  她为了武亲王府韶华尽负,在嘉福寺蹉跎几十年,竟然没人知晓她的苦楚,儿子还质问她的初心,儿媳不来拜见她,公婆不来宽慰她,简直个个狼心狗肺!
  李枢瑾院子。
  李枢瑾转过圆月门整了整神色,让自己周身的阴沉消散些,唇角强作一个上扬的表情,才抬步踏上廊道。
  “怎么样,你母亲安顿好了吗?”唐媱站在寝殿门口,看着李枢瑾的身影忙抬步迎了上去,追问道。
  李枢瑾见了她神色瞬间柔和下来,暗沉的眉眼里被投射去一抹亮光,他箭步流星迎上去握住了唐媱的小手,缓声道:“安顿好了。”
  “我现在可以过去请安吗?”唐媱听他这样说,柳眉蹙了起来,雪腮也鼓了起来,瞪了李枢瑾一眼,瓮声瓮气道:“都怨你,刚才不让我和你一起去,你母亲该说我不守规矩了。”
  她刚才明明都收拾好了,李枢瑾和她说先去看看母亲有没有收拾后,不让她一起去,李枢瑾对此事很是坚定,唐媱扭不过他,只能依他。
  说着唐媱便拎着裙角要朝着东院走去,无论如何她已然嫁作他人妇,婆婆八年未归,她理应第一时间去看望。
  “唐媱。”李枢瑾猝不及防拉住了唐媱,力气有些大,他忙上前揽住唐媱,抿了抿唇,让自己的心情不要外泄。
  他不想让唐媱去见大将军夫人,他和大将军夫人已经决裂或终究就要决裂,前世今生,所有的仇怨他都要一一清算,即使那人是他的生母,可他真得已经给了她所有他能给与的敬重和关心,前世,才终成祸害。
  望着唐媱又大又亮水润润清透真挚的眼睛,李枢瑾胆怯愧疚,他的糖宝还不知道上世他们后来的悲剧都起源于他的母亲,大将军夫人,李枢瑾眸光复杂,双手不由得握紧。
  “怎么了?”唐媱看他有些发愣,开口轻声询问。
  李枢瑾指尖陷入自己的手掌,面上强作云淡风轻,唇角挂着清浅的微笑温声道:“这会儿不用去看我母亲,你怀着身孕,当好好休息。”
  “说什么胡话。”唐媱嗔目瞪了他一眼,嘟着樱唇娇声道:“怀着身孕我还不是每天走上两三百步,你母亲第一天归家,我作为晚辈,理应去看看。”
  “真不用。”李枢瑾拉住了唐媱,他思忖一瞬,笑道:“以前我母亲怀孕时便从不去给我祖母请安,怕伤了胎,如今她一定也这么想得,不想你劳累,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说罢就笑盈盈揽过唐媱的肩膀,推着她一起回寝殿,这会儿暑气正盛,在有树藤环绕的廊道上站了一会儿,他背后就微微有些汗湿。
  李枢瑾这话说得似是而非,说了大将军夫人以前怀孕的时候又提到她现在就这么想得,给唐媱一种错觉便是大将军夫人恩准不用去请安了,她便放下心来随着李枢瑾一起进了寝殿。
  “赶紧缓了缓,刚外面太热了。”李枢瑾快走两步倒了一盏清茶,递给唐媱,神色担忧得望着她确认:“没有中暑吧?”
  “我哪有那么娇气。”唐媱被他一惊一乍搞得有些害羞,心里又犯上一点点甜蜜,小口咗了一口清茶,弯着眼睛曼声道。
  李枢瑾本来心情低落阴郁可看着唐媱无忧无虑娇媚的面容,他心头悬着的大石头也稍稍落了些,语气轻快了许多道:“你不娇,是我心疼糖宝,我娇气,快去。”
  唐媱雪腮鼓起,妍丽莹润的樱唇微微嘟起,娇憨可爱笑着娇声道:“不正经。”
  李枢瑾望着唐媱粉润润的莹润,突然想做一个不正经之人,抛却心头沉重的杂思和顾虑,沉溺温存和娇软。
  他弯腰飞快得啄了唐媱唇瓣一口,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比最精美的糕点更让他爱不释口。
  他上前一步揽住唐媱的杨柳小腰,将她手里的茶盏放在一侧,转身将唐媱紧紧拘在怀中,捏着唐媱的下巴重重亲了上去,含住唐媱饱满的唇瓣,狠狠得研磨,唐媱唇间的软糯让他上瘾。
  “嗯?”唐媱唇齿间溢出甜腻的娇声。
  李枢瑾被她轻吟勾得心头更加躁动发热,心口砰砰砰得跳,滚热顺着血脉聚拢,喘息更加焦灼难耐,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眸更加深邃带了些暗沉。
  他目光带火,直直得望着唐媱雾煞煞波光潋滟的杏眸,“砰砰砰”心跳得厉害,气息又热又重。
  他唇瓣贴着唐媱的唇瓣轻轻碾磨,一遍又一遍轻拂唐媱的唇瓣,一遍又一一遍低低唤着唐媱,□□低哑酥酥:“唐媱,唐媱。”
  “嗯?”唐媱轻轻低喃,双颊酡红,纤长卷翘的睫羽扑闪扑闪,一下一下扑在李枢瑾与她肌肤相贴的脸颊,扑在李枢瑾愈发剧烈跳动得心尖。
  李枢瑾忍耐不住又重重噙住了唐媱的唇瓣,撬开唐媱的唇瓣探入她的娇口,温润潮热的感觉让李枢瑾血脉喷张。
  他不自觉揽着唐媱将唐媱娇小软绵的身子重重得、密不可分得压着他。
  “唐媱。”他轻喃低语,弱不可闻,唇瓣贴着唇瓣,鼻息间的火热让唐媱身子发软,身前的火烫更让她软了身子,她娇柔无力软趴在李枢瑾身上。
  这样,李枢瑾犹觉得不满足,不满足,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不满足,想更深一些,更重一些,想与唐媱合二为一。
  遽然,他舌尖一一扫过唐媱的贝齿,倏尔,他缠住唐媱的丁香小舌,带着唐媱的舌尖一起翩翩起舞,倏得,他又用舌尖重重抵着唐媱温软的舌面,霸道热烈品着她口中清甜的汁液。
  “嗯呢。”唐媱被李枢瑾亲得有些迷离,整个身子都软成了一滩水,双手趴在李枢瑾的身前,被撩得身子发热发颤喃喃低吟。
  她不知她这一声娇的轻吟一下子把李枢瑾点燃了,他放开了唐媱,望着她愈发红艳饱满莹润的唇瓣,望着两人唇瓣分开牵连的旖丽银丝,目光火热凶狠。
  “啊!”唐媱惊叫出声,杏眸湿润润望着李枢瑾。
  李枢瑾喉结滚动,目光凶狠又克制,额角犯出细密的汗珠,心口重重得回荡着“不可以!”
  他还没有和唐媱说开,他不能破了戒,趁虚而入,他咬了咬牙隐忍得望着唐媱,目光深处是唐媱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得情深如许。
  “别怕,我不做。”李枢瑾双手打横一抱,将她揽在了怀里,弯腰轻亲她唇瓣一下,温柔宠溺得安抚道:“我抱你去休息。”
  说罢,李枢瑾便揽着她快步朝着里间走去,大步流星,浓厚炽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喷洒在唐媱的心口,让唐媱心口有些惴惴不安。
  “唐媱。”李枢瑾自上而下望着唐媱,目光灼灼仿佛喷涌的火山,缱绻情深。
  唐媱被他目光烫得不敢直视,想侧脸扭开眼却猝不及防被李枢瑾重重亲住了,猛烈得含着她的唇缠绵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