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失望了<(?????)
  晚上云风篁在绚晴宫一处目前还无人的偏殿等来了独自一人的公襄霄。
  “前几日父王推荐了心筠兄等宾客入仕,跟脚送了一人一套宅子。”见云风篁默默看着自己不说话,公襄霄摸了摸鼻子,干咳道,“如今他不住在摄政王府了,本世子同他来往也不那么方便,而且上次你就说过不想看到他,本世子想着,总不能每次都让婕妤不高兴,这不,这次专门没喊他?”
  云风篁皮笑肉不笑:“多谢世子体贴。”
  公襄霄道:“好说,嗯,对了,究竟何事如此急切?”
  “闻说摄政王这些日子与陛下颇为配合?”云风篁微笑,“正所谓叔侄齐心其利断金……连纪氏都为之头疼?”
  公襄霄皱着眉:“父王不喜我过问庙堂之事,不过听底下人说,应该是这样的吧。怎么?这事儿妨碍到你了?”
  云风篁说道:“本宫新晋婕妤,风头正劲,怎么会被妨碍?倒是世子,怕是不妙啊!”
  “本世子的处境若是好端端的,大晚上的跑来后宫见你做什么?”公襄霄不在意的说道,“你且放心罢,心筠兄私下已然提醒过了,该怎么做本世子心里清楚。”
  显然有了戚九麓之后,他对于云风篁的看重大概也就是能够牵制戚九麓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多嘴了。”云风篁听了出来,眯起眼,微笑,“本宫这儿还有个私事,关系翼国公府当初做什么会将本宫塞进礼聘名单……烦请世子转告。”
  说着三言两语交代了来龙去脉。
  公襄霄诧异之余,眼珠转了转,故意问:“转告谁?”
  “自然是转告晁氏贱婢。”云风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或者世子想转告谁?”
  公襄霄噎了下,到底没忍住:“难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告诉心筠兄?!做什么反而要告诉晁氏?!”
  “当然要告诉晁氏。”云风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咱们如今能跟翼国公府翻脸么?能翻脸本宫早就闹起来了,还用得着告诉谁?”
  公襄霄不解道:“但是告诉晁氏有什么用?她知道之后肯定会告诉心筠兄,想法子将晁氏从你跟心筠兄婚约破裂里头摘出去,好跟心筠兄化解恩怨,到时候夫妻俩亲亲热热……难道这是婕妤想看到的?”
  “世子这么想就太小觑晁氏那贱婢了。”云风篁冷笑了一声,“本宫与那贱婢从小斗到大,最清楚彼此的真面目不过!世子该不会以为那贱婢心心念念的跟本宫抢,真的是对戚氏宗子爱到了骨子里罢?”
  “……戚氏乃北地大族首屈一指的门第,晁氏存心高攀?”公襄霄之前还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一直坚定的站在戚九麓的立场上,但私下里对晁静幽不无同情怜悯:据说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关键柔情似水的最宜室宜家不过,还对戚九麓死心塌地,奈何所托非人,得不着丈夫的喜爱,唉……
  但此刻听着云风篁的意思,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也是也不是。”云风篁说道,“戚氏的门楣,还有宗子的身份,的确值得北地诸族推出女儿来较量一场。不瞒世子,当初本宫族里为了让本宫入戚氏家主的眼,也没少动作。晁氏门楣比我谢氏还要稍弱一筹,自然也希望联姻戚氏,以振家声。”
  而戚氏对此心知肚明,不但不会阻拦,反而乐见其成。
  毕竟大家子结亲等同于找个盟友,而不是找个累赘。
  所以晁静幽一直对戚九麓心心念念还有个重要的缘故,“那贱婢出身晁氏这一代的二房,晁氏起家晚,在北地根基不算深刻,为了保证门第不堕,有着家产单传长房的规矩。也就是说,晁静幽的祖父祖母还在,子孙尚未分家,她还是尊贵的晁氏千金。但如果一旦她大伯继任家主,将兄弟们统统分出去过,她这一房的处境将会迅速一落千丈……当然既然这贱婢嫁进戚氏,他们二房这一支的处境算是暂时有了保障。”
  但也只是暂时。
  毕竟戚九麓才新婚就急急忙忙南下来帝京,知情人谁不晓得他到底放不下云风篁,晁静幽的处境有多尴尬,她出身的晁氏二房在族里就有多为难。
  说起来云风篁进宫对于晁静幽来说真是长松口气,因为北地诸族不会想到戚九麓如此胆大妄为,竟然一股脑儿追到宫闱里!
  如此前未婚夫妻没法立刻再续前缘,晁静幽这戚氏妇再不得宠,终归占着名份。
  而且要是有了身孕,生下戚九麓的嫡长子,那么不说从此地位稳了,终归有了筹码在手,不至于全靠家族以及幕后势力撑腰,自己一点儿底气也无。
  “只是王府给宾客都送了美婢伺候,王爷送宅子的时候断不至于小气的将美婢留在王府不给带走罢?”云风篁冷静的说道,“如此晁氏贱婢母以子贵的指望十分渺茫,心里不定多焦急!这会儿知晓这等机密,岂能继续坐以待毙?”
  公襄霄下意识问:“那晁静幽若果知道此事,会怎么做?”
  “在她不知道这消息是本宫让你告诉她的情况下,她会首先进行初步查证,有所确认后,她会立刻派人回去北地,告知我父母兄嫂。”云风篁冷笑了一声,“以此来化解我谢氏,尤其是家母对她的厌憎。”
  公襄霄干咳道:“令堂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他没见过江氏,不过看云风篁就觉得,那位夫人应该不是省油的灯……
  云风篁道:“家母当然不是这么好哄的人。不过世子莫要忘记,因着本宫那姐姐的缘故,谢氏这两年在北地的名声可不怎么样,本宫好几个同族姐妹,至今还在家庙之中枯度青春呢!谢氏可以不原谅晁静幽,可以不原谅晁氏,甚至可以不原谅戚氏,但有了洗清家族声名的机会,不管是真是假,会不要?”
  见公襄霄神情茫然,显然没想明白这些事情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她有些嫌弃的皱皱眉,耐着性.子解释,“既然本宫进宫的缘故,乃是为人觊觎不成,遭妒妇设计,本宫那姐姐姿容不在本宫之下,怎么就不能是被人算计了?”
  “可是令姊当年被浸猪笼时,跟奸夫的定情信物都被找出来半箱子的。”公襄霄忍不住提醒她,“这事儿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吗?”
  云风篁道:“这种东西本宫随便打发两个宫女去做,三天功夫就能做满一箱子!”
  公襄霄说道:“那还有情书……”
  “本宫会四五种笔迹,能婉约能豪放,能潦草能端秀,世子要什么肉麻的内容本宫都可以一字不差的写下来,还能画几只鸳鸯上去。”云风篁冷笑,“这些都不是事儿!”
  公襄霄道:“可是令姊当时还有奸夫的身孕……”
  “那都是胡扯!”云风篁眼都不眨一下的否认,“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当时还有人说本宫水性杨花呢本宫是那种人么!”
  公襄霄很想说咱们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行为,你就是啊!
  但见云风篁面色冰冷,直觉自己不该继续反驳,默默的闭嘴了。
  云风篁见他识趣,神情稍缓,继续道:“而且,本宫父母就本宫跟姐姐两个女儿,姐姐在北地背负着红杏出墙的名声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结果本宫来了帝京,谨言慎行的,却还是逃不过红颜薄命……不觉得太巧了吗?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算计我谢氏女!”
  公襄霄心说要不是本世子之前就找人去北地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你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的样子,本世子都要相信你那姐姐是个含冤而死的贞洁烈女了。
  他再次干咳一声:“那你觉得是谁在算计你们家女孩子?”
  “因着姐姐的事儿,谢氏被戚氏退亲,当初也算世交的两家人到现在都没什么明面上的来往。”云风篁说道,“而我谢氏更是将晁氏、汪氏这些揭发者恨之入骨!我那外家江氏什么都没做,却生生被扣上了教女无方、连累亲家的罪名!北地能算得上地头蛇的大族统共才几个?这么着,竟被一网打了个七七八八!”
  “幕后之人这么做,自然有所图谋!”
  “这图谋若果是好的,何必要做出毁人姻缘、坏人家声、挑拨离间,令原本即使有着龃龉,总体还算和睦的乡邻之间,犹如仇雠?”
  “这图谋既然不是好的,那么单是三年前的事情,就已经波及甚广。这三年来看似太平无事,可谁知道是不是暗流汹涌,北地诸族,都已在算计之下,甚至,随时有着倾覆之祸?!”
  公襄霄本来当故事听,听着听着就有些变色,狐疑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个不重要。”云风篁不以为然,“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咱们又没证据。关键是这么说对咱们有利就是了。”
  公襄霄虚心请教:“婕妤的意思是,戚晁氏会拿你进宫的真相去说服谢氏打头,联合北地诸族,摈弃前嫌,一同对抗帝京的压力?只是……这么做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这么做对云风篁有什么好处?他可不相信云风篁会是大方的跟情敌共赢的主儿。
  再说不管是他跟戚九麓怀疑的清平侯,还是即将上任戚九麓恨之入骨的翼国公府,都不是北地诸族联手就能对付得了的。
  “本宫那姐姐出事时,本宫年纪尚未到出阁之际,再加上父母疼爱,方有远避帝京的机会。”云风篁叹口气,露出几许伤感之色,“但族中其他几个正要出阁的姐妹,就没这样的运气了。即使侥幸嫁出去,过的约莫也不是很好。而且本宫几个亲侄女,算算年纪也要相看起来了……谢氏女的名声再不洗刷,她们要怎么办?”
  为了家族,为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还有侄女们,这是其一。
  “国朝的后宫世子也该晓得,没有家世的妃嫔,犹如水上萍风中絮,无所依存也无所凭借。本宫侥幸封妃,已然是打破了惯例。想再往上,却是千难万难!”
  谢氏只是一个地方上的望族,不能跟帝京这边的高门大户比。
  可是一旦北地诸族联手,共同进退,却也是一份不轻的筹码。不说让云风篁一下子跟贵妃淑妃馨妃瑶宁夫人这些人彻彻底底的平起平坐,但至少也不会被当成宫闱里的另类,是偶然闯入妃子圈的特殊情况,终究不被当做自己人看待。
  云风篁始终记得幼年时西席的教诲,阴谋诡计旁门左道终究只是小道,可以用,但万万不可依赖。归根到底堂堂皇皇的胜利,才是最无可置疑、最能服众的。
  她这个婕妤之位来的有多少算计多少阴谋多少隐情多少曲折,那就有多少的后患——侥幸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
  接下来的路,再这么走下去,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其二。”公襄霄微微点头,家族与个人前途,光这两点,的确足够云风篁暂时摈弃对晁静幽的厌憎了,但是,“婕妤说来说去都是对你、对谢氏、对晁氏、对北地诸族的好处,却不知道对本世子来说,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云风篁奇怪的看着他,“戚氏子就在世子麾下效劳,他的家族蒸蒸日上,对世子就是最大的好处不是吗?!”
  见公襄霄愣了愣之后郁闷的看着自己,她叹口气,“不是本宫瞧不起世子,但世子请想,就您如今在摄政王跟前的地位,就您那继母的娘家,真有太大的好处,您拿的住?您拿了是好事?还不如藏拙,多帮着点底下人呢是不是?”
  说完也不等他再开口,一拂袖,“时候不早,该说的本宫都说了,告辞!”
  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扬长而去——公襄霄有些惆怅的看着她背影:“要是下次本世子带心筠兄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