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错过一万两金子!
  摄于亲娘的威严,云风篁遗憾的放弃搞事情的打算,老老实实的回到兰舟夜雨阁,老老实实的安置。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念萱私下叮嘱,次日云风篁陪皇帝用过早膳,将人送走,陈竹就摆着拂尘上来禀告,说是打听到昨儿个那些宫嫔在宝瑟小筑做什么了:“玉振宫跟染湘宫没有主位,辗转得知母后皇太后要带人去善渊观求子,就一起去了皇后娘娘跟前祈求。”
  云风篁笑着问:“那皇后娘娘答应了没有?”
  陈竹道:“皇后娘娘起初不太肯,因为善渊观地方也不是很大,怕去多住不下。可一干宫嫔哭着跪求,皇后娘娘也觉得为难,后来奏报到母后皇太后跟前,决定给这两宫各三个名额。”
  三个名额其实不算少了,此番随纪太后去善渊观祈福的后妃里,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瑶宁夫人,也不过带上四个宫里人而已。
  问题是,有主位的宫里头,带谁不带谁,自有主位做主。落选的就算心中不忿,有主位看着,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俩宫是没主位的,之前为了参与祈福,齐心协力到宝瑟小筑央求也还罢了。
  如今为了这三个名额,怕不是立马就能翻脸,当场插姐妹一刀?
  云风篁所以哂道:“母后皇太后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宫嫔们这样计较。”
  “就这么一晚上过去,玉振宫就出了好几个宫嫔吃坏了肚子,卧榻不起。”陈竹不敢像她这样直言纪太后居心叵测心胸狭窄,不愿意带两宫宫嫔一起,却用这种方式挑拨离间,存心不让人家好,只叹口气,“有一个特别严重,医女连药都不敢开,刚刚禀告到皇后娘娘跟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派太医过去。”
  这宫里低阶宫嫔若是没有靠山就是这样的悲催:首先生病了只能找医女,这还得主位或者皇后帮忙找,自己去寻医女,人家愿意不愿意帮忙看,那得看碰见的人心善不心善;其次医女要是看不好,那还得主位或者皇后做主,才能找太医。
  但这不是说上头晓得了就一定会吩咐太医过来。
  倘若觉得麻烦,一句“先让医女瞧着罢”,那么生病的宫嫔只能自生自灭。
  而且这种事情哪怕后来翻出来,都不能说做主的人不对。
  毕竟默认就是,太医乃是给帝后诸妃这些真正的贵人们诊治的,低阶宫嫔没有资格让他们亲自出马,压根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
  “皇后娘娘向来宽容大度。”云风篁轻笑一声,扫一眼陈竹,淡淡道,“这么点儿小事,随口就吩咐了,不会不让太医去的,反正又不是皇后娘娘亲自去看望。”
  “蔡宝林不过宫女出身,淳嘉三年偶然侍奉了陛下才住了染湘宫。”陈竹心思被看穿,讪讪一笑,小声道,“哪里担当得起皇后娘娘亲自看望呢?”
  又躬了躬身,小声道,“奴婢代蔡宝林谢过娘娘恩典。”
  云风篁懒洋洋说:“谢本宫什么?太医是皇后打发过去的,又不是本宫。”
  她知道这蔡宝林多半跟陈竹有什么关系,不然也不会趁着禀告的时候提起来,遂问,“你们以前一起共过事?”
  “奴婢才进宫时跟着的师傅十分严厉。”陈竹低头道,“那会儿蔡宝林是吴嫔跟前伺候的,吴嫔为人谨慎小心,对身边人也好,所以她日子过的不坏……见奴婢年纪小,常有照顾。后来吴嫔没了,蔡宝林被分到淑妃娘娘宫里头。没多久,不知怎的,就服侍了陛下……”
  说到此处,他迟疑了下,复道,“宫里头都说淑妃娘娘仁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反正蔡宝林侍寝过后,按着规矩该是采女的,可淑妃娘娘似乎帮忙说了话,最后给了宝林。但后来陛下再没提过她,就一直是宝林,直到现在。”
  云风篁嗯了一声说:“既然是淑妃推荐给陛下的人,怎么会在染湘宫?”
  “说是蔡宝林的位份定下来的时候,说到住处,淑妃娘娘跟陛下说笑,提到染湘宫的一处景致跟蔡宝林闺名里重了字,可见有缘。”陈竹道,“淑妃娘娘就说,那地方合该是蔡宝林的……陛下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很在意,随口答应了。”
  “对了,吴嫔是谁?怎么没有的?”云风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本宫进宫也算有些日子了,却没听说过?”
  陈竹叹口气:“那是陛下大婚时候,连同诸礼聘的贵女们一块儿进宫的采女之一。奴婢斗胆说一句,论美貌比娘娘也只差一点儿了!性情也是温顺体贴,不争不抢寡言少语的那种,宫里头不说人人喜欢她,总归没什么厌恶的。”
  “约莫是这个缘故吧,陛下那会儿除了悦婕妤还有淑妃处,去的比较多的就是她那儿。”
  “然后淳嘉二年的中秋家宴上,莫名其妙冲撞了悦婕妤,被悦婕妤当众打了七八个耳光不说,还叫人将她拖到斛珠宫,扒……扒光了外裳扔进荷花池,叫宫人拿了弹弓,用弹丸打她取乐。”
  这番折辱并不致命,吴嫔当时没死。
  闹到后半夜,中秋宴散了,皇帝照例去中宫留宿,是已经回到春慵宫的袁太后得知消息,命近侍蘸柳赶过去阻止,拿了衣裙叫吴嫔换上,好言安慰了一番送回住处。
  因为当时很晚了,袁太后精神不济,也是怕闹大之后侄女儿要受重罚,打算次日再好好处理的。
  结果吴嫔回去了沐浴更衣,换了套簇新的衣裙,挥退左右,直接一根绳子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云风篁笑着道:“这悦婕妤挺会玩啊。”
  陈竹吃不准这主子的心思,赔笑道:“悦婕妤也就能拿捏一下吴嫔那样的苦命人,碰见了娘娘这等福泽深厚的,可不是只能自讨苦吃了?”
  “你去看着点那蔡宝林罢。”云风篁瞥他一眼,笑了笑,“若是皇后不给她传太医,你就自己去太医院那边用本宫的名义传话……开销也记本宫账上就是。”
  陈竹连忙谢恩。
  云风篁又问:“悦婕妤回去之后竟然一直安安静静的么?”
  “也不是没闹,只不过是跟瑶宁夫人闹内讧了,慈母皇太后都差点没圆场下来。”陈竹小声说,“瑶宁夫人此番决定带人随母后皇太后去善渊观祈福,好像也是想趁机避一避她。”
  “瑶宁夫人也是想不开。”云风篁乐道,“找谁合作不好,找袁楝娘?”
  做袁楝娘的队友有多惨,看袁太后跟淳嘉帝就知道了——这么明晃晃的拖后腿的战绩在,顾箴也是傻了,竟听她的一块儿到兰舟夜雨阁找麻烦。
  这不,麻烦没找成,反而落了一身的不是。
  不过云风篁也觉得奇怪,“袁楝娘只跟瑶宁夫人闹,竟然没跟太后提本宫吗?”
  陈竹笑着道:“奴婢想着她就算想提,又哪里有脸提呢?娘娘给她做脸,说她这些日子在芳音馆都是为了伺候慈母皇太后,结果她私心里却是觉得是在芳音馆叫慈母皇太后抱病照顾她的……纵然慈母皇太后慈爱,但陛下也是纯孝,若知她这般对待慈母皇太后,岂能不生气?”
  云风篁意外道:“陛下平素对这青梅可是宠得很,本宫调侃几句都不让的,话赶话的那么几句,她有什么好怕的?无非说本宫蓄意谋害她就是。”
  反正她跟袁楝娘互相攻讦不是一次两次,太后母子心知肚明她们之间的恩怨,以及都巴不得对方不得好死的心情。
  “其他事儿也还罢了,涉及慈母皇太后,陛下却也不许悦婕妤太过胡闹的。”陈竹小声说,“奴婢听人说,悦婕妤才进宫的时候,被皇后娘娘教训了,那会儿许是年轻受不住,跑慈母皇太后跟前大吵大闹,将满屋子瓷器都砸掉了……后来陛下知道后,直接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扶阳郡?”
  “后来还是慈母皇太后主动表示不介意,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那之后,悦婕妤在慈母皇太后跟前虽然想闹还是闹,却也不敢太过分了。”
  云风篁回忆了下自己进宫以来所了解的袁楝娘,还真没看出来她在慈母皇太后跟前的“不敢太过分”。
  不过陈竹年轻,之前地位也不高,辗转听到的消息八成也是添油加醋的版本。
  她揣测淳嘉应该为袁太后警告过袁楝娘,以至于袁楝娘不敢让皇帝知道她对袁太后的不孝——虽然满宫里就没有一个认为她孝顺过袁太后——但从袁楝娘迄今的行为举止来看,皇帝警告的方式恐怕也是委婉的含蓄的。
  袁楝娘只怕压根不觉得是被迫尊重袁太后,而是为了她爱的霁郎所以维护袁太后。
  当然这不关云风篁的事情,她也懒得管人家青梅竹马之间的官司,却琢磨起了淑妃、吴嫔还有蔡宝林这三者之间的关系。
  表面上看起来,淑妃跟吴嫔是没有直接联系的,蔡宝林也是在旧主没了之后,恰好被分配到彤霞宫,又恰好伺候了皇帝,继而分到染湘宫,从此与淑妃没了瓜葛。
  但云风篁不相信会这么巧——淑妃又不是她云风篁,出身尊贵,位份高,一进宫就是四妃之一,陪嫁大把。
  以她的位份,入宫之后服侍的人更是浩浩荡荡。
  就算皇帝去彤霞宫的时候她恰好身子不适,要推荐其他人代为侍寝,不说彤霞宫的众多宫嫔,就说她左右宫女,选谁不好选一个后来人?
  就算蔡宝林生的格外美貌……但这种可能性其实不是很高。
  因为从皇帝临幸比较多的吴嫔,以及目前在低阶宫嫔里比较得到皇帝垂青的伊杏恩,还有同样从低阶宫嫔升起来的云风篁自己来看,皇帝对袁楝娘是不是真爱、有几成真爱且不说,他毫无疑问是喜欢美人的。
  而且经过宫廷的熏陶,他眼光还很刁钻,一般的美人他根本看不上。
  蔡宝林如果容色真的特别出挑的话,做了宫嫔之后怎么会再也没侍寝过,几年过去了还是宝林?
  所以在云风篁看来,淑妃推荐蔡宝林侍寝成为宫嫔这事儿就透着古怪。
  就她所了解的淑妃的脾性,她不相信这是一时兴起,八成有什么打算。
  而且蔡宝林被安排在染湘宫这么些年一直不声不响的,要不是这次着了道儿性命垂危,偏生陈竹跟她有旧过来提起……后.进宫的妃嫔固然一无所知,纪皇后等人怕都想不起来了。
  嗯,陈竹跟蔡宝林有旧?
  也许这也是淑妃安排的呢?
  云风篁目光闪了闪,心道,既然淑妃去了,同为云氏姐妹,淑妃生前未用上的那些安排,合该由她这个族妹代为继承是吧?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淑妃这种大婚时候进宫的老人,又是翼国公的嫡女,在宫里这么些年,能不留几手?淑妃自己死了用不上了,可云风篁不一定用不上啊!
  早知道,当初人才没的时候,就该借着同族姐妹这层关系,将彤霞宫近侍弄几个过来,好生挖掘下。
  当然这也是她当时还抱着及时行乐随时去死的心态没在意。
  这会儿想想,简直错过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