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马
  沉沉朝暮,渺无人烟。
  半月有余的行程中,九歌白天呆在马车狭窄的空间里,‘享受’着各种颠簸;晚上耐着性子,听着蓝氏不厌其烦地唠叨圣宁城里的风土人情。
  不是没想过给自己找乐子,策马奔腾,风沙太大;拥衾抱卷,不好意思,没那爱好。
  浑浑噩噩间,九歌也记不清究竟看过几次旭日拂晓、走过几座古老斑驳的城门…
  这几日九歌这辆马车里多了一人,就是那位情窦早开的少年萧珏。
  自启程那日起,萧珏身上的白盔白甲就已换成一袭蓝色锦衣,素冠束发,清秀挺拔,少了份刚毅、肃穆,多了一副少年老成。
  这些天,九歌对那时不时投过来的热切目光已然有些麻木,只把萧珏的温情脉脉当做是弟弟对姐姐的崇拜。
  这具身体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九歌实际心里年纪已经二十好几了,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各种勾搭撩拨调戏不在话下,所以也没啥好矫情的。
  这日,与往些天一样。在赶路;在马车壁沿无精打采地斜躺着;在听着灵紫永远噼啪不完的废话;在享受无聊而颓废的时光…
  九歌百般无聊的望着马车车顶长长吐了口气,她貌似好些年没有这么安分颓唐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在这狭小的车厢里憋得发霉了…浑身两百零六块骨头都开始痒起来了肿么办?
  萧珏见九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语气颇有些讨好的意味道:“漓儿,估摸着日落之前就能进樱城了。”
  “嗯…”九歌半睁半眯起双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萧珏不泄气的又道:“听说樱城是西北第一大城,因城内繁多的樱花树而得名,听说在暮春至初夏时分,整座城花繁艳丽如云似霞,甚是可观。”
  “哦……”九歌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先不说她对樱花劳什子的不感冒,就算真如萧珏所言城里有多么多么的美不胜收,可现在是冬季,三月份才开的花貌似跟她没多大关系是吧?
  “萧将军,樱花是什么花?”灵紫好奇看向萧珏,一脸天真的问:“莫非比仙人掌还要好看?”
  萧珏:“……”
  “……”九歌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两种植物,一个是刺座满满的仙人掌,一个是鲜艳娇美的樱花,唇角扯了扯,最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了。
  “小姐在笑什么?”灵紫疑惑地瞪大眼睛,不明所以低看向九歌。
  这不能怪灵紫无知,她从小在沙漠中长大,加之主子郁漓央也非一般的闺阁女子,成天喜欢舞刀弄枪的,所以她也跟着对世间百态,人文地理知之甚少。
  只是,这小丫头蛮有冷幽默细胞的呀!九歌饶为兴趣地撑起脑袋,随之动作,散落的碎发柔软贴住白皙脖子,最简单的黑与白搭配,生生被她融合成一种摄人心魂的魅惑。
  萧珏和灵紫从未见过女子如此风姿绰约的一面,一时被惊艳住,闪了几分神。
  九歌似无察觉,顾虑到灵紫和郁漓央从小一起长大,她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将视线淡淡转向萧珏,意思很明显:你来解释!
  萧珏触及到女子笑意盈盈的双瞳,仿佛心底的一汪静水迎来了一阵清风,微微荡漾。
  九歌见状,挑了挑眉,恶趣味地敲了敲食指,接着朝他眨了眨勾魂的眸子,萧珏看的瞳孔一缩,青稚的俊脸浮现一抹红晕,疑似羞涩。
  九歌瞅着他脸颊上的两片红霞,妖娆一笑,小帅哥还挺纯情的噢~
  萧珏不敢再看九歌,垂下头颅不自然的咳了咳,正准备解释,可是还未开口,却突闻马车外响起一阵遥远而密集地蹄踏声,他锁眉静听片刻,忽然脸色骤变。
  彼时,九歌耳尖也是微微一动,脸上笑容尽敛,几乎是同时,萧珏揽住九歌,九歌拽住一脸茫然的灵紫,三道身影疾速冲出了马车……
  马车外,一匹黑色惊马快如闪电地窜上官道。
  九歌三人刚刚落地,惊马猛然撞上马车,驱车的侍卫没来得及躲避,随着车舆翻转,狠狠地摔出几步远,撞晕过去。
  拉车的马儿惊慌地嘶吼几声,原地蹬蹄盘桓着……
  此时一名黑衣蒙面人从林间小道飞了出来,迅速跃上马身,勒绳令止,却还是控不住马势。
  惊马前腿提起,猛蹬后腿,长啸嘶吼,马身几乎直立起来。黑衣人拽紧的缰绳微微一松弛,就被强大的冲击力被摔了下来。
  铁骑收不住蹄,在马车周围肆虐了几下,又冲了出去,一头撞上了前方的大树上,光秃的树枝剧烈震颤,马儿哀嘶一声,硕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掀起一地沙尘……惊险的一幕毫无预兆地出现,九歌三人惊了一身冷汗,好险!
  这时,远处又飞来几道黑影。
  待她们偏头望去,几个黑影已经飞身落地。
  为首的是一名黑袍男子,此人身形颀长,穿一身劲装,全身上下不带任何多余的配饰,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铁面具,使人分辨不出年龄。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如墨的黑发和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墨色黑发被玄色绸缎高束,眸光深沉而幽静,宛如寒潭,所视之处皆有一股逼人的威压。
  黑袍男子身后的几人与先前勒马的黑衣人穿着打扮一致,俨然都是他下属。
  九歌仔细打量他们的同时,黑袍男子凌厉的目光也从她们三人身上掠过,只是一眼,便移开视线看向栽倒在树下的黑马,瞳仁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