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1
程娆一瞧见尉赤脸红，动了动嘴唇，回了他俩字儿：“逗狗。”
尉赤黑脸：“你又说老子是狗。”
程娆：“没办法，太像了。”
尉赤咬牙：“我是狗你是什么？”
程娆：“我是遛狗的。”
“不是。”尉赤摇了摇头。
程娆笑：“那你说我是什么？”
尉赤：“你是狗曰的。”
程娆：“……”
有时候尉赤这个人，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程娆硬生生被他给噎住了，气不过，于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尉赤疼得叫了出来：“啊，操，疼死老子了。”
程娆看到他这样子，才解气一些：“我去洗漱。”
尉赤被程娆捏疼了脸，她起来之后，尉赤还在揉脸。
她看着瘦弱，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被人捏过脸，所以有些受不住。
洗脸刷牙的时候，程娆仔细想了一下认识尉赤之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尉赤对她真的挺好的。
如果非要客观地做一个对比，尉赤对她好的程度，要比萧野更甚。
萧野虽然爱她，对她好，但是不会无条件地纵容着她。
她在萧野面前……不会这样肆意胡闹。
或许是因为太爱他，所以在他面前的时候才会格外地注意。
但尉赤不同。她对他没有刻骨的爱，再加上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没什么脾气，程娆下意识地就会在他面前放肆。
她看过尉赤对别人是什么态度，也知道他是纵容着她。
这么一想，有些心酸。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湿漉的手指摸上了还未擦干净的脸颊。
她的脸上现在是湿的，带着水珠，洗脸的时候额前的头发也湿了几缕。
程娆想起来自己之前问过尉赤的问题。
她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说“因为你好看”。
好看吗？
程娆好长时间没认真照过镜子了，她不化妆，不爱买衣服，长这么大，连头发都没然染过一次。
她的五官都不算大，眼睛勉强还可以，但跟现在主流审美里那些大眼睛漂亮姑娘差得多。
她嘴唇很薄，鼻梁还算高，典型的鹅蛋脸……
程娆从来不是一个会自我欣赏的人，虽然平时会有人说她长得好看，但她自己没觉得。
也不知道尉赤究竟是看上了她哪里。
程娆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抽了一张洗脸巾把脸擦干净。
照镜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
萧野去世之后，程娆就剪了头发，这一年多，一直是及肩的长度。
现在三四个月没剪了，头发长长了不少，是时候处理一下了。
………
洗完脸，程娆随便往脸上拍了个水，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这个时候，外卖正好也到了。
“厨房吃还是客厅吃？”尉赤询问程娆的意见。
“客厅吧。”比起厨房，程娆更喜欢坐在茶几前吃东西，这样更容易找到“家”的感觉。
“行，那就在这儿吃。”尉赤把外卖袋子放回到茶几上，把早饭从里头拿出来。
他们两个人好像经常这么围着茶几吃饭。
程娆习惯性地坐在了地毯上，在尉赤面前吃东西，她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
瞧着程娆吃东西，尉赤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总之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想，可能跟他喜欢程娆有关吧。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她做什么都会有幸福的感觉。
尉赤喝了一口豆浆，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然后问程娆：“今天想去哪里？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我剪头发。”程娆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
她一这么说，尉赤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头发上，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对。
于是，只能向程娆发问：“你头发挺好的，为什么剪？”
程娆：“我要剪短。”
尉赤：“现在这样挺好看的，不用剪吧？”
尉赤的审美里，还是觉得女性长发比较好看。
程娆现在这个长度就刚刚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挺喜欢玩她的头发。
她要是把头发剪短了，岂不是没得玩儿了？
程娆听到尉赤这么说，表情略微变化了一下。
她想起来，萧野之前说过一句——男人都喜欢长发，尤其是为他留起的长发。
程娆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一些。
平静了几秒钟，程娆开口对尉赤说：“我不喜欢长发。”
尉赤：“……那行吧，按你喜欢的来，反正我也没什么审美。”
程娆没接话。尉赤现在越是顺着她，她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干嘛对她这么好？
他明明很清楚她不喜欢他的。
见程娆不说话，尉赤又问：“吃完早饭我陪你一块儿剪头发？”
程娆：“哦。”
**
吃完早饭之后，程娆去换了一下衣服，就跟尉赤一块儿出门儿了。
尉赤平时剪头发都是在小区里头的理发店随便解决一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带程娆去哪里。
临出门儿的时候，抱着手机搜了好一会儿。
还好，附近的商场里有一家，看着还不错。
来到商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会儿商场刚开门不久，工作室还没多少顾客。
程娆刚过来，就排到了位置。
尉赤不懂这些，他能做的就是在旁边儿安静地等着。
程娆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太多话，坐下来之后，直接和发型师说了自己的要求：“剪短，刚好遮住耳朵的长度就好。”
“好的，明白。”理发师也能看出来她是个不愿意和人沟通的，所以很识趣地没有和她聊天儿。
剪头发的时候，程娆一直盯着对面的镜子看，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被剪短，最后到了一个她之前从来都没尝试过的长度。
程娆是鹅蛋脸，留这样的发型很合适，露出来一部分下巴，看着比之前的发型精神了不少。
理发师直接给她剪了个齐刘海，再配上她这张不施粉黛的脸，还有身上的素色毛衣，说她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
剪头发的过程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尉赤盯着程娆看了一会儿，竟然犯困了。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女人剪头发也得这么长时间。
平时他去剪头发，最多二十分钟就解决了。
尉赤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就这么眯过去了。
程娆剪完头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尉赤睡着的样子。
她走上前，抬起手来捏了一下尉赤的脸。
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尉赤才睁开眼睛。
睁眼瞧见程娆的时候，尉赤差点儿没敢认。
他有什么想法都写在眼底了，程娆问他：“怎么了？很丑？”
“当然不是！”尉赤摇头否认，“就是太年轻了，吓得我没敢认。”
程娆：“……”
“我去付钱。”尉赤站起来，揉了揉眉心，然后从兜里拿出来卡，递给了前台的工作人员。
程娆没拦着尉赤，因为她今儿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兜里更不可能有现金。
去那边刷完卡之后，尉赤再次回到了程娆身边。
接着，两个人一块儿走出了工作室。
尉赤一路上都在看程娆，根本移不开视线。
程娆察觉到了他目光：“看够了没？”
“没，我得习惯一下。”尉赤摸了摸鼻尖。
程娆：“是不是很丑？”
“不是，特好看。”尉赤摇头否认，然后又补了一句：“就是看着像初高中生，搞得我都有罪恶感了。”
听到他这么说，程娆微笑了一下，“这样不好吗，睡的时候很刺激。”
“……”尉赤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不想跟她讨论这问题。
尉赤干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午饭吃什么？”
“烤肉。”程娆脱口而出两个字。
尉赤“嗯”了一声，“商场里好像就有，我找找。”
尉赤到导航区看了一下，果然，楼上就有。
于是，他拉着程娆上了楼。上扶梯之后，尉赤又开始盯着她看，不过这次没看多久，因为扶梯很快就上楼了。
工作日，烤肉店的人不算多，程娆和尉赤进去找了双人位坐了下来。
今天是程娆点的餐，点完之后她习惯性地问尉赤要不要再看看菜单，尉赤摆了摆手，说不看。
现在他眼里只看得到她，哪里还有空看什么菜单。
点完餐之后，尉赤抬起手来摸了一下程娆的头发。
程娆：“干什么？”
尉赤：“你这样，特别乖。”
他酝酿了一下措辞，最后想出来一个自己觉得最精准的形容：“就像上学那会儿，班上的好学生。”
程娆被的形容逗笑了，扯了扯嘴角：“我本来就是好学生。”
她高中在洛城实验中学的理科重点班，每次考试下来都是班上前五，年级前十，高考的时候也是六百七十分的高分考去的军医大。
大学的时候，她成绩也很好。
“哦对，我忘了。”尉赤拍了拍脑袋，“军医大分数线挺高的。”
“你读过大学没？”程娆突然好奇这个。
而且，她好像连尉赤的年龄都不知道……
“没正儿八经读过。”尉赤说，“我大一就去特种部队了。”
程娆：“哦，那你今年多大了？”
说来也是挺可笑的，她跟尉赤现在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但她还不知道尉赤的年龄。
“我二十七了，比你大三岁。”尉赤也没生气，当场跟她解释了一句。
程娆算了一下，比她大三岁，那他就是一九九一年生人。
确实不小了。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尉赤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手机一看，竟然是尉钧辽来的电话。
尉赤的脸色略微变了一下——
昨天他刚回去过，现在尉钧辽又来电话做什么？
尉赤放下筷子，接起了电话，声音略微有些不耐烦：“打电话有事儿吗？”
“明天你古伯伯生日，你回来一趟，买点儿礼物带着跟我们一块儿过去。”
昨天尉赤回去的时候，尉钧辽忘了跟他说这个事儿。
尉钧辽口中的“古伯伯”，就是古月的父亲，他们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
不过，尉赤很清楚，尉钧辽的目的绝对不只是让他去给古伯伯过生日这么简单。
“我陪女朋友，没时间。”
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尉赤自然不会傻到去上套，所以直接拒绝了。
尉钧辽和尉正升一直都特别喜欢古月，想撮合他跟古月在一起。
之前他还纳闷，古月怎么那么巧合地和他在同一小区买了房子，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他们阿把这消息透露出去的。
想起来古月，尉赤就觉得脑子疼。
“这么重要的事儿，她会体谅的。”尉钧辽说，“她要是不体谅，那就太不懂事儿了。”
“不是她的问题，是我只想把时间空出来跟她呆着，礼物我会买，人不去了。”
“既然这么分不开，那就带着她一块儿回来，正好，我和你爷爷给你把把关。”
尉钧辽听尉赤这么维护他口中的“女朋友”，就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这般死心塌地？
“我先吃饭，不说了。”尉赤没等尉钧辽回复，直接扣了电话。
带程娆回去这件事儿，他真的没太敢想过。
程娆本身无心听尉赤打电话，但他就在对面坐着，想不听都难。
程娆喝了一口手边的果汁，对尉赤说：“你要是有事儿就去忙吧，我回家就行。”
“程娆。”尉赤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怎么？”他突然这么严肃，程娆的心也往上提了提。
尉赤酝酿了一下，纠结了十几秒钟，才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你想不想跟我回家见父母？”
“不想。”话音刚落，程娆就给出了回答，干脆又利落。
其实尉赤早就想过程娆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真的听到之后，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正低落时，又听程娆说：“我只是答应当你女朋友，没说要跟你结婚，恋爱和结婚不是一回事儿。”
“嗯，我知道了。”尉赤说，“吃饭吧，当我没问。”
他的声音明显比之前低沉了许多，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失落，程娆听得出。
她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一些，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伤害他，根本就不是她本意。
**
吃完午饭之后，程娆和尉赤一块儿去外面逛了一会儿。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不太爱逛街，但是情侣在一起，好像也只能做这些事儿了。
在商场里头逛的时候，又碰见了萧麓。
这一次，萧麓身边倒不是上次那个男的了，而是换了另外一个。
看起来年龄不小了，怎么说都有三十岁。
对方的长相还算可以，行为举止看着也比之前那个要好。
萧麓原本挽着对方的胳膊，但瞧见程娆和尉赤之后，马上就放手了。
“嫂……娆娆姐。”
萧麓原本习惯性地想叫“嫂子”，但是扫了一眼站在程娆身边的尉赤，最后还是改口了。
她一直没忘记，之前叫程娆嫂子的时候，尉赤的眼神有多可怕。
“这是？”程娆看了一眼萧麓身边的男人，随后发问。
萧麓抿了抿嘴唇，解释说：“我最近在做家教，这是我学生的家长。”
“……”程娆没接话。
她刚才明明看到萧麓挽着对方的胳膊，说什么学生家长，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程娆之前一直觉得萧麓是那种特别听话、不用人操心的。
现在看来，她之前的判断是有误的。
萧野那么疼爱萧麓，要是他知道萧麓变成这样子，得多伤心。
程娆咬了咬牙，走上前抓住了萧麓的手腕，拉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带。
她的动作来得突然，萧麓没招架住，就这么被程娆给拽走了。
她们两个人这样，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程娆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就这么拖着萧麓来到了洗手间内。
萧麓有些不高兴了，进来之后就甩开了程娆：“你怎么突然拖我？”
程娆完全不在意她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她：“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
萧麓咬着嘴唇不说话。
“萧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程娆紧盯着她，“做事儿之前想想你哥，还有你父母。”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萧麓捏紧拳头，声音陡然提高：“程娆，你自己都找男朋友了，就少拿我哥出来说事儿了，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来管。我哥都已经死了，你都能开始新生活，凭什么我就不行？”
听到萧麓这么说，程娆抬起手来朝她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你打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萧麓捂着脸，讽刺地看着程娆：“你跟他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吧？故意瞒着我，把我当傻子，呵呵……真够虚伪的。”
程娆看着萧麓这样子，嘴唇翕动，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没脑子。”
不管是之前那个男的，还是今年这个的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看着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也就萧麓这种没脑子的，还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的真命天子。
就她这种连社会都没接触过的人，跟这样的人谈恋爱，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你说我没脑子？呵呵，好像你自己有似的。”萧麓捏紧拳头，“总之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情了，我爱找什么人就找什么人，我有谈恋爱的自由。”
“恋爱？”程娆冷冷地反问，“你确定不是被包养。”
“你少那样高高在上了。”萧麓很讨厌程娆的语气和眼神。
不论什么时候，她说话都是这样，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
有时候她出手帮忙的时候，萧麓总会觉得，自己像是被她施舍的乞丐。
之前有诸多不满，但是她都不能说。
今天程娆这样对待她，她就有些憋不住了。
萧麓看着程娆，继续道：“你说我没脑子，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今天有的这些，不都是靠着家里得到的？说到底你只是有个有钱的妈而已。”
“反正你现在也有男朋友了，也不用假惺惺地说什么替我哥照顾我们，我哥也不稀罕你这样的‘照顾’。”
萧麓越说越觉得委屈，说到最后竟然开始抹泪了。
程娆站在对面，冷冷地看着她。
见她抹泪之后，程娆冷笑了一声，“蠢货。”
“你凭什么这么骂我？”萧麓不服气，“你以后都不要再管我们了，我们也不需要你管，之前那些钱，我过段时间会全部还给你。你也不要再打着我哥的旗号装深情了，明明你移情别恋比谁都快！”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直戳到了程娆的心上。
她猛地捏紧了拳头，指甲死死地抠着掌心，试图用这样的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随你。”程娆动了动嘴唇，僵硬地吐出两个字，随后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程娆离开之后，萧麓哭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一抽一抽地动。
她越来越讨厌程娆了，何必在她面前这样高高在上，搞得好像他们一家人离开她之后就不能活了一样——
她就是要证明给她看，没了她的钱，他们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程娆一出洗手间，就碰上了尉赤。
尉赤瞧见程娆脸色不对，马上走上前来拦住她，“怎么了？”
程娆这会儿也憋屈，看见尉赤之后，一头栽到了他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尉赤不太会安慰人，程娆这样，他就只能抬起手来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虽然程娆没说原因，但尉赤也猜得到，她会这样，应该是因为萧麓。
前几次萧麓出事儿的时候，她就比谁都着急。
经过上次的事儿，尉赤对萧麓的印象就大打折扣，这次她又把程娆惹成这样，尉赤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尉赤一边拍程娆的后背，一边对程娆说：“别跟她生气了，她没脑子，你也别浪费时间管她了。等她自己吃亏了就明白了。”
“但是我有答应萧野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仍然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听着很闷：“答应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不想让他失望。”
尉赤黑脸：“你又说老子是狗。”
程娆：“没办法，太像了。”
尉赤咬牙：“我是狗你是什么？”
程娆：“我是遛狗的。”
“不是。”尉赤摇了摇头。
程娆笑：“那你说我是什么？”
尉赤：“你是狗曰的。”
程娆：“……”
有时候尉赤这个人，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程娆硬生生被他给噎住了，气不过，于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尉赤疼得叫了出来：“啊，操，疼死老子了。”
程娆看到他这样子，才解气一些：“我去洗漱。”
尉赤被程娆捏疼了脸，她起来之后，尉赤还在揉脸。
她看着瘦弱，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被人捏过脸，所以有些受不住。
洗脸刷牙的时候，程娆仔细想了一下认识尉赤之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尉赤对她真的挺好的。
如果非要客观地做一个对比，尉赤对她好的程度，要比萧野更甚。
萧野虽然爱她，对她好，但是不会无条件地纵容着她。
她在萧野面前……不会这样肆意胡闹。
或许是因为太爱他，所以在他面前的时候才会格外地注意。
但尉赤不同。她对他没有刻骨的爱，再加上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没什么脾气，程娆下意识地就会在他面前放肆。
她看过尉赤对别人是什么态度，也知道他是纵容着她。
这么一想，有些心酸。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湿漉的手指摸上了还未擦干净的脸颊。
她的脸上现在是湿的，带着水珠，洗脸的时候额前的头发也湿了几缕。
程娆想起来自己之前问过尉赤的问题。
她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说“因为你好看”。
好看吗？
程娆好长时间没认真照过镜子了，她不化妆，不爱买衣服，长这么大，连头发都没然染过一次。
她的五官都不算大，眼睛勉强还可以，但跟现在主流审美里那些大眼睛漂亮姑娘差得多。
她嘴唇很薄，鼻梁还算高，典型的鹅蛋脸……
程娆从来不是一个会自我欣赏的人，虽然平时会有人说她长得好看，但她自己没觉得。
也不知道尉赤究竟是看上了她哪里。
程娆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抽了一张洗脸巾把脸擦干净。
照镜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
萧野去世之后，程娆就剪了头发，这一年多，一直是及肩的长度。
现在三四个月没剪了，头发长长了不少，是时候处理一下了。
………
洗完脸，程娆随便往脸上拍了个水，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这个时候，外卖正好也到了。
“厨房吃还是客厅吃？”尉赤询问程娆的意见。
“客厅吧。”比起厨房，程娆更喜欢坐在茶几前吃东西，这样更容易找到“家”的感觉。
“行，那就在这儿吃。”尉赤把外卖袋子放回到茶几上，把早饭从里头拿出来。
他们两个人好像经常这么围着茶几吃饭。
程娆习惯性地坐在了地毯上，在尉赤面前吃东西，她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
瞧着程娆吃东西，尉赤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总之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想，可能跟他喜欢程娆有关吧。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她做什么都会有幸福的感觉。
尉赤喝了一口豆浆，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然后问程娆：“今天想去哪里？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我剪头发。”程娆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
她一这么说，尉赤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头发上，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对。
于是，只能向程娆发问：“你头发挺好的，为什么剪？”
程娆：“我要剪短。”
尉赤：“现在这样挺好看的，不用剪吧？”
尉赤的审美里，还是觉得女性长发比较好看。
程娆现在这个长度就刚刚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挺喜欢玩她的头发。
她要是把头发剪短了，岂不是没得玩儿了？
程娆听到尉赤这么说，表情略微变化了一下。
她想起来，萧野之前说过一句——男人都喜欢长发，尤其是为他留起的长发。
程娆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一些。
平静了几秒钟，程娆开口对尉赤说：“我不喜欢长发。”
尉赤：“……那行吧，按你喜欢的来，反正我也没什么审美。”
程娆没接话。尉赤现在越是顺着她，她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干嘛对她这么好？
他明明很清楚她不喜欢他的。
见程娆不说话，尉赤又问：“吃完早饭我陪你一块儿剪头发？”
程娆：“哦。”
**
吃完早饭之后，程娆去换了一下衣服，就跟尉赤一块儿出门儿了。
尉赤平时剪头发都是在小区里头的理发店随便解决一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带程娆去哪里。
临出门儿的时候，抱着手机搜了好一会儿。
还好，附近的商场里有一家，看着还不错。
来到商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会儿商场刚开门不久，工作室还没多少顾客。
程娆刚过来，就排到了位置。
尉赤不懂这些，他能做的就是在旁边儿安静地等着。
程娆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太多话，坐下来之后，直接和发型师说了自己的要求：“剪短，刚好遮住耳朵的长度就好。”
“好的，明白。”理发师也能看出来她是个不愿意和人沟通的，所以很识趣地没有和她聊天儿。
剪头发的时候，程娆一直盯着对面的镜子看，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被剪短，最后到了一个她之前从来都没尝试过的长度。
程娆是鹅蛋脸，留这样的发型很合适，露出来一部分下巴，看着比之前的发型精神了不少。
理发师直接给她剪了个齐刘海，再配上她这张不施粉黛的脸，还有身上的素色毛衣，说她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
剪头发的过程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尉赤盯着程娆看了一会儿，竟然犯困了。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女人剪头发也得这么长时间。
平时他去剪头发，最多二十分钟就解决了。
尉赤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就这么眯过去了。
程娆剪完头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尉赤睡着的样子。
她走上前，抬起手来捏了一下尉赤的脸。
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尉赤才睁开眼睛。
睁眼瞧见程娆的时候，尉赤差点儿没敢认。
他有什么想法都写在眼底了，程娆问他：“怎么了？很丑？”
“当然不是！”尉赤摇头否认，“就是太年轻了，吓得我没敢认。”
程娆：“……”
“我去付钱。”尉赤站起来，揉了揉眉心，然后从兜里拿出来卡，递给了前台的工作人员。
程娆没拦着尉赤，因为她今儿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兜里更不可能有现金。
去那边刷完卡之后，尉赤再次回到了程娆身边。
接着，两个人一块儿走出了工作室。
尉赤一路上都在看程娆，根本移不开视线。
程娆察觉到了他目光：“看够了没？”
“没，我得习惯一下。”尉赤摸了摸鼻尖。
程娆：“是不是很丑？”
“不是，特好看。”尉赤摇头否认，然后又补了一句：“就是看着像初高中生，搞得我都有罪恶感了。”
听到他这么说，程娆微笑了一下，“这样不好吗，睡的时候很刺激。”
“……”尉赤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不想跟她讨论这问题。
尉赤干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午饭吃什么？”
“烤肉。”程娆脱口而出两个字。
尉赤“嗯”了一声，“商场里好像就有，我找找。”
尉赤到导航区看了一下，果然，楼上就有。
于是，他拉着程娆上了楼。上扶梯之后，尉赤又开始盯着她看，不过这次没看多久，因为扶梯很快就上楼了。
工作日，烤肉店的人不算多，程娆和尉赤进去找了双人位坐了下来。
今天是程娆点的餐，点完之后她习惯性地问尉赤要不要再看看菜单，尉赤摆了摆手，说不看。
现在他眼里只看得到她，哪里还有空看什么菜单。
点完餐之后，尉赤抬起手来摸了一下程娆的头发。
程娆：“干什么？”
尉赤：“你这样，特别乖。”
他酝酿了一下措辞，最后想出来一个自己觉得最精准的形容：“就像上学那会儿，班上的好学生。”
程娆被的形容逗笑了，扯了扯嘴角：“我本来就是好学生。”
她高中在洛城实验中学的理科重点班，每次考试下来都是班上前五，年级前十，高考的时候也是六百七十分的高分考去的军医大。
大学的时候，她成绩也很好。
“哦对，我忘了。”尉赤拍了拍脑袋，“军医大分数线挺高的。”
“你读过大学没？”程娆突然好奇这个。
而且，她好像连尉赤的年龄都不知道……
“没正儿八经读过。”尉赤说，“我大一就去特种部队了。”
程娆：“哦，那你今年多大了？”
说来也是挺可笑的，她跟尉赤现在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但她还不知道尉赤的年龄。
“我二十七了，比你大三岁。”尉赤也没生气，当场跟她解释了一句。
程娆算了一下，比她大三岁，那他就是一九九一年生人。
确实不小了。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尉赤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手机一看，竟然是尉钧辽来的电话。
尉赤的脸色略微变了一下——
昨天他刚回去过，现在尉钧辽又来电话做什么？
尉赤放下筷子，接起了电话，声音略微有些不耐烦：“打电话有事儿吗？”
“明天你古伯伯生日，你回来一趟，买点儿礼物带着跟我们一块儿过去。”
昨天尉赤回去的时候，尉钧辽忘了跟他说这个事儿。
尉钧辽口中的“古伯伯”，就是古月的父亲，他们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
不过，尉赤很清楚，尉钧辽的目的绝对不只是让他去给古伯伯过生日这么简单。
“我陪女朋友，没时间。”
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尉赤自然不会傻到去上套，所以直接拒绝了。
尉钧辽和尉正升一直都特别喜欢古月，想撮合他跟古月在一起。
之前他还纳闷，古月怎么那么巧合地和他在同一小区买了房子，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他们阿把这消息透露出去的。
想起来古月，尉赤就觉得脑子疼。
“这么重要的事儿，她会体谅的。”尉钧辽说，“她要是不体谅，那就太不懂事儿了。”
“不是她的问题，是我只想把时间空出来跟她呆着，礼物我会买，人不去了。”
“既然这么分不开，那就带着她一块儿回来，正好，我和你爷爷给你把把关。”
尉钧辽听尉赤这么维护他口中的“女朋友”，就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这般死心塌地？
“我先吃饭，不说了。”尉赤没等尉钧辽回复，直接扣了电话。
带程娆回去这件事儿，他真的没太敢想过。
程娆本身无心听尉赤打电话，但他就在对面坐着，想不听都难。
程娆喝了一口手边的果汁，对尉赤说：“你要是有事儿就去忙吧，我回家就行。”
“程娆。”尉赤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怎么？”他突然这么严肃，程娆的心也往上提了提。
尉赤酝酿了一下，纠结了十几秒钟，才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你想不想跟我回家见父母？”
“不想。”话音刚落，程娆就给出了回答，干脆又利落。
其实尉赤早就想过程娆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真的听到之后，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正低落时，又听程娆说：“我只是答应当你女朋友，没说要跟你结婚，恋爱和结婚不是一回事儿。”
“嗯，我知道了。”尉赤说，“吃饭吧，当我没问。”
他的声音明显比之前低沉了许多，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失落，程娆听得出。
她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一些，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伤害他，根本就不是她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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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之后，程娆和尉赤一块儿去外面逛了一会儿。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不太爱逛街，但是情侣在一起，好像也只能做这些事儿了。
在商场里头逛的时候，又碰见了萧麓。
这一次，萧麓身边倒不是上次那个男的了，而是换了另外一个。
看起来年龄不小了，怎么说都有三十岁。
对方的长相还算可以，行为举止看着也比之前那个要好。
萧麓原本挽着对方的胳膊，但瞧见程娆和尉赤之后，马上就放手了。
“嫂……娆娆姐。”
萧麓原本习惯性地想叫“嫂子”，但是扫了一眼站在程娆身边的尉赤，最后还是改口了。
她一直没忘记，之前叫程娆嫂子的时候，尉赤的眼神有多可怕。
“这是？”程娆看了一眼萧麓身边的男人，随后发问。
萧麓抿了抿嘴唇，解释说：“我最近在做家教，这是我学生的家长。”
“……”程娆没接话。
她刚才明明看到萧麓挽着对方的胳膊，说什么学生家长，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程娆之前一直觉得萧麓是那种特别听话、不用人操心的。
现在看来，她之前的判断是有误的。
萧野那么疼爱萧麓，要是他知道萧麓变成这样子，得多伤心。
程娆咬了咬牙，走上前抓住了萧麓的手腕，拉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带。
她的动作来得突然，萧麓没招架住，就这么被程娆给拽走了。
她们两个人这样，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程娆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就这么拖着萧麓来到了洗手间内。
萧麓有些不高兴了，进来之后就甩开了程娆：“你怎么突然拖我？”
程娆完全不在意她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她：“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
萧麓咬着嘴唇不说话。
“萧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程娆紧盯着她，“做事儿之前想想你哥，还有你父母。”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萧麓捏紧拳头，声音陡然提高：“程娆，你自己都找男朋友了，就少拿我哥出来说事儿了，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来管。我哥都已经死了，你都能开始新生活，凭什么我就不行？”
听到萧麓这么说，程娆抬起手来朝她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你打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萧麓捂着脸，讽刺地看着程娆：“你跟他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吧？故意瞒着我，把我当傻子，呵呵……真够虚伪的。”
程娆看着萧麓这样子，嘴唇翕动，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没脑子。”
不管是之前那个男的，还是今年这个的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看着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也就萧麓这种没脑子的，还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的真命天子。
就她这种连社会都没接触过的人，跟这样的人谈恋爱，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你说我没脑子？呵呵，好像你自己有似的。”萧麓捏紧拳头，“总之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情了，我爱找什么人就找什么人，我有谈恋爱的自由。”
“恋爱？”程娆冷冷地反问，“你确定不是被包养。”
“你少那样高高在上了。”萧麓很讨厌程娆的语气和眼神。
不论什么时候，她说话都是这样，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
有时候她出手帮忙的时候，萧麓总会觉得，自己像是被她施舍的乞丐。
之前有诸多不满，但是她都不能说。
今天程娆这样对待她，她就有些憋不住了。
萧麓看着程娆，继续道：“你说我没脑子，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今天有的这些，不都是靠着家里得到的？说到底你只是有个有钱的妈而已。”
“反正你现在也有男朋友了，也不用假惺惺地说什么替我哥照顾我们，我哥也不稀罕你这样的‘照顾’。”
萧麓越说越觉得委屈，说到最后竟然开始抹泪了。
程娆站在对面，冷冷地看着她。
见她抹泪之后，程娆冷笑了一声，“蠢货。”
“你凭什么这么骂我？”萧麓不服气，“你以后都不要再管我们了，我们也不需要你管，之前那些钱，我过段时间会全部还给你。你也不要再打着我哥的旗号装深情了，明明你移情别恋比谁都快！”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直戳到了程娆的心上。
她猛地捏紧了拳头，指甲死死地抠着掌心，试图用这样的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随你。”程娆动了动嘴唇，僵硬地吐出两个字，随后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程娆离开之后，萧麓哭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一抽一抽地动。
她越来越讨厌程娆了，何必在她面前这样高高在上，搞得好像他们一家人离开她之后就不能活了一样——
她就是要证明给她看，没了她的钱，他们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程娆一出洗手间，就碰上了尉赤。
尉赤瞧见程娆脸色不对，马上走上前来拦住她，“怎么了？”
程娆这会儿也憋屈，看见尉赤之后，一头栽到了他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尉赤不太会安慰人，程娆这样，他就只能抬起手来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虽然程娆没说原因，但尉赤也猜得到，她会这样，应该是因为萧麓。
前几次萧麓出事儿的时候，她就比谁都着急。
经过上次的事儿，尉赤对萧麓的印象就大打折扣，这次她又把程娆惹成这样，尉赤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尉赤一边拍程娆的后背，一边对程娆说：“别跟她生气了，她没脑子，你也别浪费时间管她了。等她自己吃亏了就明白了。”
“但是我有答应萧野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仍然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听着很闷：“答应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不想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