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伴着鸡鸣声,村落里的人烟气息浓厚起来,村人纷纷起来劳作。
  顾成礼平日在私塾里念书,都是定时起床读书,已经形成了习惯,如今虽是在家中,依旧是到点就醒过来了。
  透过窗纸,瞧见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此刻时辰还早,但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从床上坐起身来,从旁边的柜子上摸了件外衫就披上。
  顾成礼打算起来看会儿书,他读书起步晚,平日里一向很勤勉,抓住时机就想多看一会儿书,趁机多记下些知识。
  而这般的努力,也不过是想能借此走上科举之路,从此改变出身阶级,能更好地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成礼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真是有口难言,谁能想到穿越这种事情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呢?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没错,对顾成礼来说,穿越这件事就是一场措手不及的灾难,将他原本的人生规划全部打乱。
  他一个理工男,文学功底也就一般般,历史学得更算不上出色,平时连古装电视剧和小说都很少看,所以就从来没幻想过穿越这种事情,哪里想到有一天老天会跟他开这样大的“玩笑”,直接让他从现代一个有房有车有工作的精英男变成了古代穿着补丁衣裳、咽着糟糠的农家小子!
  想到刚穿越时的那场景,顾成礼现在依旧心塞,被他穿越的这个身体,当时只有五六岁,是个稚童,长得瘦弱矮小,身体也不是很健壮,一场风寒竟就要了他的命。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哭声震天,原身的父母伤心欲绝,只是没想到原身都咽气了,竟还活了过来!
  这事到如今都有人啧啧称奇,不过却不敢胡说些什么,只因原身的祖母赵氏是个脾气暴躁的妇人,要是被她听到有人敢念叨她家的事,那是会拿着大扫帚在后面追打的。
  想着如今的亲人,顾成礼眼里多了一丝温情,原本这落后难忍的日子仿佛也不是那么难熬。
  将衣衫穿整齐后,他便掀起门框上的布帘走了出去,如今是早春,虽然树木枝头已经开始抽芽,但是一打开门,还是能感受到凉意袭来,让人冷不禁打了个颤。
  “哎呦,你咋起来了咧?快回去躺着……”张氏见着儿子出来,赶紧快步过来,一脸的心疼,“早食还要过些时辰呢,你做啥子起这么早,难得回来一趟,就多睡一会儿嘛……”
  张氏对着儿子就忍不住絮絮叨叨,她是个寡言的女人,因嫁到夫家多年都没生下儿子,平日里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人遭人闲话,这样的性子养成后即便是生了顾成礼也没有改变。
  但是对着顾成礼,她却有说不完的叮嘱。
  顾成礼在镇上一个老秀才那里读书认字,因顾家所在的枣泥沟离得镇子比较远,他平日里都是不回庄子上,而是宿在老秀才家,每十日为一旬,方才归家一次,而这更让张氏挂念不已,难得儿子回来一趟,便想多与他说说话。
  顾成礼轻笑一下,摁住了张氏推搡自己的手,“娘,我不困,想要多读些书呢。”
  顾成礼穿越过来七八年了,和顾家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将他们看成是自己的亲人,故而对如今才三十来岁的张氏喊“娘”是毫无压力。
  “读、读书啊,这是好事,那你快去、快去读……”张氏呐呐道,她想要关心儿子,可一听到顾成礼提到读书,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读书可是大事,不仅娃他爹重视,便是公公婆婆甚至几个妯娌和叔伯都看重,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插嘴管这事。
  张氏瞧着儿子果真是回房拿了一本书,更是不敢多留,生怕自己的存在会耽搁儿子温习,转身便回到灶台上去,嘴角却是忍不住弯起。
  看着张氏眉眼含笑走进火灶,胡氏一脸了然,“可是五郎起来了?”
  张氏与儿子方才的说话声,她在这火灶里也是能隐约听到的,却是听不仔细说了啥。
  “嗯。”张氏轻声点头,“我让他却歇着,他却说是要读书哩!”
  虽然张氏不想那么喜形于色,可胡氏哪里瞧不出她此刻的欢喜,心里颇为复杂,低声念了句,“的确是个好孩子。”
  顾成礼说要去读书也不是唬人的,他穿越过来后,很长时间都是处在比较懵的状态,好不容易摸清楚了自己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后,想要读书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束脩,也就是学费问题。
  顾成礼在没穿越之前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读书而发愁,在古代书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能读得起的,光是要交给先生的束脩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书本笔墨和纸张更是要花费不少钱。
  所以一般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家庭都是有些家底的,而顾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道的农民,家中根本就没有多少闲钱,甚至顾家现在还没分家,当初为了读书这事,顾成礼可是没有少折腾。
  顾家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庭,他爹这一辈的男丁有四个,也就是说顾成礼是有三个叔伯的,而与他同辈的堂兄弟就更多了,他爹排行三,大房、三房与四房各有一个男丁,而二房则是直接生了三个,而在他穿越来之前,他在这些堂兄弟间并不是很突出,想要用公中资源去读书并不是件容易事。
  因为顾家四房如今还没有分家,所以四房几乎是没有私产的,所有的钱财基本上都是掌握在顾老爹和顾老太赵氏手中,顾成礼当初能成功地走上读书路,就是通过得到他们的支持,当然,除此之外还要征得其他三房的同意,毕竟公中的钱财是四房共同努力所得的。
  想要说服这三房人,可比说服顾家爷奶要难得多,所幸最后还是成功了,但是顾成礼去读书时年龄并不小了,已经十岁了,这对古人来说,算是启蒙比较晚的,而如今三年过去,顾成礼还在镇上老秀才那里读书,可家中的境况却是要比三年前差了不少。
  至少,据他观察,家里吃上肉食的频率比之前低,除了逢年过节,几乎是看不到家里开荤。
  这让顾成礼倍感压力,要是不早日考到功名,别说其他三房之人是否会动摇当初的决定,便是他自己也良心愧疚难安。
  叹了口气,顾成礼不再花心力多想其他事情,将全部心神放在自己手头的这本书上。
  这三年来他几乎是争分夺秒,只要抓紧时间就在学习,这样好学的学生自然是受先生喜欢的,如今教授顾成礼的李秀才就对他很满意,时常会给他开些小灶。
  其实顾成礼这三年差不多已将一些基础的知识学透了,虽然前世他是理科生,但好歹也是念到了博士,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勉强也能用到现在的读书上。李秀才喜欢他,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勤奋好学,更是对他的天资满意。
  勤奋好学的学生并不少,但是天资聪颖的才更有投资价值,李秀才时常给顾成礼开小灶,也是指望他能考个功名回来,旁的不说,至少这说明他这个当老师的教学水平不低啊。
  李秀才教了顾成礼三年,差不多将自己的学识都传授给他了,这次休旬前便将此事告诉了顾成礼,如今是早春,二月便有县试,让他也下场去试试身手。
  科举考试分好几个阶段,像李秀才这样有一个秀才功名的,也只是才入门而已,而这县试那就更是连入门都算不上,但却是每个参加科举之人必经的过程。
  只有先通过二月的县试,其次再通过四月举办的府试,成为一名“童生”,这样才能拥有资格去参加下一个等级的考试,也就是院试。
  而想要成为“童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要考的内容已经涉及到了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若是没点水平,想要通过这场考试可并不容易。
  对顾成礼来说,心里是有些把握的,不提他这三年来的努力,便是李秀才也对他的水平多次肯定,所以对二月的县试他并不紧张。
  可要想拿一个好名次,那就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在试贴诗这一块,他现在也是能作诗的,但匠气十足,只有多花功夫来琢磨,才能提高。
  他现在手里拿的这本书,正是从李秀才那里借来的,上面录写的都是试贴诗上乘之作,是李秀才自己总结出来的,平时很少外借,若不是顾成礼很得他喜爱,也不会有机会带回家来翻看。
  顾成礼心里也很感激这个老师,若不是对方尽心教导,便是他再努力,也无法在三年内就将知识学扎实,可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子,便是心怀感激,也没有报答的途径。
  只有此次一举考中,才不愧老师的在自己身上倾注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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