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鸣叹了一口气,实诚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是真话。
  当?严威念名字念到第二名时,路鸣心中的真实想法就是自己这一次并没有被投票权。showyou里她认识的选手本来就不多?,叫得出名字的更加没几位,因此当她听着那些耳熟能详高人气选的名字在严威口中一个个出现时,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进前三名。更不可能想到她还能超常发挥拿个第一。
  虽说这只是现场投票,但眼下有了这莫名多?出来的一百万票,就算是线上别家选手的粉丝再能打投,也多?半没可能赶超她。
  就如同?严威说的那样,这次的第一名她“当?之无愧”。可只有当?事人路鸣知道,这个“第一名”的头衔她多么不配。
  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发表了一场不算出彩的演讲,就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地搏得这个票数,对比起其他成员在第一次公演前夜以继日持之以恒地训练,她这点努力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却一骑绝尘地拿下了第一名,再加上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百万票,路鸣真觉得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哎呀,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嘛~”郭娆栩抓着路鸣的手臂轻轻甩了甩,“你要相信你就是第一名,有人欣赏你说明那人有眼光,你看看你又是帮f班排舞蹈,又是给她们找曲目的,这要不是你受了伤,你跳起来肯定比她们都好。”
  “她们在你的帮助下差不多?个个的排名都有上升,你作为背后的策划人,热度比她们高也很正常呀~”
  得到了郭娆栩小天使的劝慰,路鸣心中的负罪感顿时消散了不少。只是……只是这位金主爸爸怎么还没有现身?
  “hi everybody!”拿着话筒的严威从升降台缓缓出现,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微笑,“终于到了咱们最最最期待的颁奖环节啦!”
  台下的齐敏皱着眉,有些不悦的看着舞台上笑得开怀的严威,“这么大个场合,他也没个正形儿。”
  吴雨萌安慰似的朝着齐敏一笑,“这说明威哥过得很幸福呀,如果可以,谁不想天天笑着呀。”
  齐敏垂眸,“他太太好像是圈外?人吧,没怎么听他说过他们的事。”
  “是圈外?人。”吴雨萌点头,“据说是某位高层家的千金,威哥刚出道的时候跟家里关系不太好,有段时间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那时候他太太可是帮了他不少忙呢。”
  “一掷千金博佳人一笑,下场好的会?被广为传颂,下场不好的——”齐敏语气一顿,继而说道,“下场不好的,只怕是万劫不复了。”
  吴雨萌闻言,侧过头看向了身旁的齐敏,却只阅见了她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容。
  画面切回舞台,路鸣有些不安地站立于台上。舞台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地挤下了几十人,路鸣被挤得有些透不过气,颈部亦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几滴豆大的汗珠,还未等她来得及擦拭,那汗珠便径直流向了她的背部。汗水几次都恰巧途径她缝针的部位,那痛感不亚于伤口撒盐,疼的路鸣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郭娆栩早已被人群不知挤到了哪儿去,台上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一旁的严威只得匆匆忙忙地来维持秩序,“内什么你们按照排名从左到右站好呀!”
  女孩们开始往自己的位置走。
  “后面的人呢?这里缺了这么大的位置不来,都往中间挤什么?”
  几位排名靠后的急忙往后站。
  “路鸣呢?路鸣往前站!”严威的话筒忽然像出了故障一般,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路鸣被人七手八脚的推到了最前排,伤口传来的疼痛一下比一下更甚,加之她的身前又没有人帮忙挡着,匆忙中只一个趔趄,路鸣便重心不稳地跪在了最前方的地板上。
  视线模糊中,路鸣的耳旁传来了严威清晰而又高扬的声音,“……这一期节目我们加入了新的合作伙伴,感谢盛望集团的鼎力相助,才有了我?们今天精彩的舞台,恰好今天盛望娱乐也有一位大人物莅临咱们现场。”“让我们掌声有请出我们盛望娱乐尊贵的小少董——白先生!”
  聚光灯一阵乱闪,在路鸣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蓦地照到了舞台的vip区。
  那里是一片沙发?群,沙发?群周围的桌台上摆满了各色名贵的酒,与看起来颇有食欲的纸杯蛋糕。
  灯光聚拢之处,是一张铺着红丝绒毛毯的吧台,那里正站着一名身着银白色烁丝西装,身形高大,背脊笔直挺的男子。即使是聚光灯再在其猝不及防之际照去,却也不见这人的面容有丝毫慌乱,甚至在他的嘴角,还缀着些许不羁的笑意。
  这一刹那,现场只剩两束光,一束照着路鸣,另一束倾泻于那人身上,隔着遥遥人群,二人仿佛站在银河的彼岸,路鸣怔怔抬头,恰巧对上了那人一双溢满笑意的桃花眼。
  白肆盏举起手中的高脚杯,与路鸣隔空相碰,继而又冲路鸣咧嘴一笑,“路鸣同?学,好久不见。”
  *
  “啪嗒——”一声,白肆盏打开了手中的长柄伞,霎时遮住了二人头顶愈发?有下大趋势的雨水。
  “看吧,我?就说会?下雨,你还非跟我?反着说,要不是我执意要拿伞,现在咱们可就要淋雨了。”路鸣对身旁的白肆盏说教道?。
  刚刚这人不打?一声招呼的就出现在现场,还壕气的给她投了那么多?票,偏偏在自己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还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等第一场公演结束,路鸣只想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结果这人竟然在休息室门口等她,还说什么要她陪他去散步。
  听到路鸣的话,白肆盏顿时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身体却还是实诚地把伞往路鸣那边侧了侧,以防止她淋到雨。“我?特意来看你,你倒好,不理我?不说,就连陪我散个步也要骂我?。”
  “我?怎么理你。”路鸣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在场那么多?人,我?能跟你说什么?”再说了,她自认为和白肆盏算不得很熟。
  白肆盏:“……”“你的演讲我很认真的听完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二次听你的演讲——”
  上一次还是她在升旗台上慷慨陈词,说自己会?是永远的第一名,“所?以你真的对航天航空领域有兴趣吗?”
  路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也只是在片刻的惊诧过后便回答道?,“嗯,但我?还不确定怎么才能走上这条路。”
  上一世的她正处于祖国急需要人才的时代,不消她多说,邀请她回国做科研的高校与研究所便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数也数不清。但这一世的情况显然不同?,17岁的她手上没有研究成果,更没时间去做什么科研,唯一能让她再次走上这条路的,就只有高考这一个途径。
  “我?对国内的高校……嗯……说实话不太了解,想着等哪天有时间再去找徐老?师问问吧,或者自己上网查查资料……”
  “不用等有时间了。”路鸣的话还未说完,白肆盏便打断了她,“明天晚上盛望中学一百周年校庆,请了一位据说是什么‘航天航空领域天才新星’的人来演讲,你到时候可以去听听,说不定?会?对你会?有帮助,亦或者是我带你去当面找他,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都直接问他。”“航天航空领域天才新星?”路鸣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号,眼前忽然一亮,“那个人是不是叫秦宇恒?!”
  秦宇恒,许儒城这一辈子唯一的关门弟子。
  路鸣还记得年轻时候的许儒城对于“师徒”一词十分抗拒,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悟出来,没有悟性的话别人怎么教都没用,真正的佼佼者从来都不需要师父,他们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老?师。”
  谁能想到过了几十年后,有一天许儒城忽然很骄傲的跑到她面前,犹如孔雀开屏一样地冲她炫耀道?,“我?收了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徒弟!他才二十几岁就发了好几篇有关于液体火箭理论的高水平论文!路鸣同?志,咱们航天航空领域后继有人啦!”
  彼时的路鸣先是十分狐疑地看了许儒城一会?儿,随之有些不解地对他问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收徒吗?你不是说有些东西只能自己悟吗?你不是说佼佼者都不需要师父吗?”
  许儒城:“……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能记性差一点呢……”
  白肆盏沉思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儿。”
  路鸣噗呲一笑,“你这话说的,还真是大言不惭,你带我去见他,他那种身份能让你我?轻易见着么?”他当?学校是他家开的么?
  白肆盏挑了挑眉,“小鸟儿,你难道不知道你今晚能断层拿第一,其中有不少都是我的功劳么?”
  路鸣一愣。对哦,盛望集团……盛望中学……她忘了,学校还真是他家开的!
  她咬了咬牙,试图以此掩饰尴尬,“那一百万票,只怕你是花了不少钱吧。”“嗯。”白肆盏点了点头,“一张票六块钱,我?投了大概花了五百多万吧。”
  路鸣还来不及在心中盘算这个钱数是否对得上票数,心中便开始肉疼了起来。
  五百多万……可以给研究所换一块崭新的电子屏幕,可以给许儒城买一架精密度超高的天文望远镜,还可以给太空里的一颗小行星命名……这个富二代还真是纨绔啊!她要早知道票那么贵,一定?不会?让粉丝给她投票!
  “你你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路鸣气不打?一处来的朝着白肆盏吼了一句。
  白肆盏一听,本就委屈非常的桃花眼愈发?地湿漉漉,眼尾又缓缓泛红,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路鸣,试图在她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夸奖,“五百万真的不多?呀……我当?时投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后面嘛……”
  见路鸣丝毫没有反应,他只得继续说道,“再说了,那一百万票也不全是我投的呀,我?这边只投了99万票,剩下的一万是现场的另一位投资人临时加的,据说是帮一个什么组织投的……”
  一个组织?路鸣眨了眨眼,她可不记得她遇到过什么组织啊?
  难不成……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突然显现,就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第22章 路鸣她到底是谁
  难不成那个组织……是航空航天技术研发中心?难不成许儒城、王国强他?们这些老同事……能看见自?已?
  “怎么?发什么呆呢?”白肆盏把手伸到路鸣眼前晃了晃,“难不成我的九十九万票在你心里还抵不上那一?万票吗?”
  路鸣被他?这两下唤回了心神,却也仍然对白肆盏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那五百多万你拿去做慈善不好吗?”
  “慈善我做的也不少呀,再说这钱已经花出去了,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是第?一?名的事实吧。”白肆盏将掌心探到了雨伞外?,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小半捧雨水。
  “算了算了。”路鸣被他?这一?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别告诉我这五百万是你的零花钱就?行?。”
  白肆盏粲然一?笑,好看的桃花运眯成了一?条长长的缝,咧开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他?那两颗雪白的小虎牙。他?故作霸气地冲路鸣扬言,“说吧,送你断层出道要?多少钱,小爷出。”
  路鸣亦笑逐颜开,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白肆盏怼道,“你才多大呀就?整天自?称小爷小爷,叫的自?己多老呀!”
  “我乐意!你想管也管不着!”他?连忙反驳,却又在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后补充道,“额……其实你如果想管也管得着……”
  “ci——”白肆盏话音未落,一?辆加长的黑色商务车便从这一?片雨夜中窜出,时机正好地停在了二人面前,留下了一?声吁长的刹车声,车子的前轮还险些压到了路鸣的右脚。二人默契地退后两步,白肆盏把路鸣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眉目紧锁地盯着这辆突如其来的车。
  正当路鸣疑惑之际,正驾驶室的司机持着一?把黑色雨伞匆匆走到副驾驶室,车门应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擦得乌黑油亮的皮鞋。
  男人的一?双腿又长又直,版型得当的西装裤恰到好处地包裹于其上,只可惜他?的手中却拄着一?副拐杖,看起来似乎腿脚不太好。他?上身穿着一?有质感的黑色笔挺西装外?套,内衬领口处一?丝不苟地系着一?条暗蓝色领带,面容与白肆盏有着五六分相像。
  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与白肆盏一?样,他?有着薄薄的嘴唇,嘴角的虎牙若隐若现,高挺笔直的鼻梁令他?的五官愈发显得出众,好看的桃花眼处长睫轻扫,眼中却比白肆盏凭空多了好几分阴戾,有种不言而?喻的杀气。
  此刻路鸣与白肆盏正静静地伫立于伞下,伞外?大雨倾盆,白肆盏一?改方才笑意吟吟的少年模样,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之人。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男人,正撑着一?精心镌刻的黑木拐杖,身后的司机兢兢业业地替他?撑着伞。男人嘴角带笑,明明是下垂的桃花眼,却被他?添上了一?丝狠辣,他?直勾勾地望向白肆盏眼底,薄唇轻启,清冷矜贵的声音以雨水为介质,不大不小地在二人耳畔响起——
  “一?掷千金,雨中会佳人。”“肆盏,这就?是你说的要?事吗?”
  “轰隆隆”一?声,一?道天雷径自?劈下,霎时将夜晚的天地照成了白天,白肆盏死死的咬着嘴唇,目光中似有锋利光刃,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一?般。
  他?一?改往常慵懒的少年音,胸中似有万般不甘,只听他?恶狠狠地朝着这人喊道,“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
  二人的眼神死死交汇,似有无形闪电,他?们的衣服一?黑一?白,宛若一?位越狱的堕天使,正与前来抓捕其的圣子对峙。一?场闹剧发生的突然,路鸣有些不明就?里。
  她?的视线在二人的脸上来回巡视着,并于他?们矛盾一?触即发的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开口——“白肆盏,这是你爸爸吗?”路鸣指了指那位男人。
  白肆盏:?白湛:???
  *
  今天的航天发射指挥控制中心热闹非常,应许儒城邀约,许多已经退休了的业界大佬自?发来到中心大楼,与他?一?同品尝新酿好的桃花酒,顺道一?起观看选秀。
  科研楼23f,秦宇恒看着不久前才被自?己布置成小型观影室的实验室,有些哑然失笑。
  这些航天航空领域的大佬里面,有不少都已年过花甲,像许儒城王建国一?辈的,更是已有七十来岁,可偏偏就?是这么些年轻时候登高望远看星星,左手图纸右画火箭的前辈们,此刻竟围着一?张桌子边喝酒边看选秀。秦宇恒怎么看怎么惊讶。
  “诸君,这坛子桃花酒可是我十几年前酿好埋在研究所?后花园下的,十几年斗转星移,风风雨雨岁月无情,这坛子酒实属来之不易,你们可要?细细品尝啊……”
  “得了得了许老头,你一?大早拿这坛子酒把我们吸引过来,等我们来了又不给我们喝,在这里讲这么一?堆子废话,到底还给不给人喝啦!”许儒城话未说完,王国强便打断了他?。
  “王国强同志,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许儒城抱着酒坛子,冲王国强正色道,“我这不是怕大家喝的太急,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没尝到味道就?吞了吗?”
  酒之于许儒城,是天降甘露,不可或缺。尤其是桃花酒,更是他?视若珍宝的存在。
  王国强与其他?老同事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许儒城小心翼翼地用酒将桌台上的一?个个小玻璃杯灌满,玻璃杯通体透明,杯口镶有金边,底部镂空且稳妥,种种细节,让其在小巧的同时又不失精致。
  “来来来,一?人一?杯一?人一?杯,诸君还请自?取。”许儒城一?发话,其他?的老同事们纷纷不客气的伸出了手,将那杯中酒放至嘴边细细品尝。
  “怎么样?味道如何?”许儒城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试图在他?们脸上看出些许赞赏。
  王国强夸张的闭了闭眼,神色看起来颇为享受,“还可以。”
  许儒城有些不乐意了,他?又把目光投到了身旁的一?位男性老同志身上,“你说说看?”
  “还……还可以吧。”那人的头发早已花白,但在许儒城面前,却还存了些幼稚神态。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许儒城气冲冲地看着那人,随即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猛烈的佳酿途经口腔,最?终到达了他?的肺部,烧得他?眯了眯眼,却只见他?很快便缓过神色,学着年轻时不羁的模样,颇为闲适地说道,“桃花煮酒,千金不换,你们无此雅致,我不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