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午时三刻已到!
  几人混在人群之中,因着陆绾提供的衣服,他们非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还成功的撤退。现下他们对于待会劫法场的行动,更添了几分信心。
  大抵是姜维所犯之罪着实太大,执行人竟是元丰大将军。
  此时跪在法场之上的两个人,相貌相似个七分,同是眼底一片冷意看着这看热闹的众人。
  而隐藏在人群中的陆绾,更是死死的扣着掌心。
  她那文成武功的爹爹,她那少年英气的弟弟!
  文官武官高位者只觉内战外战伤的只得百姓,却不想这其中牵扯无辜之人,比想象更甚。
  譬如顾容息的肆家军。
  譬如她的姜家。
  陆绾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慌,不能乱,她该感谢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能够将功补过。
  可她的母亲和妹妹,却再也看不到这青天白日了!
  感觉到嘴里的血腥,陆绾不着痕迹的咽下,每一笔账,她都会和顾容峥姜婼慢慢算的,不急。
  扫视了围成圈的百姓,窃窃私语声声入耳,其中指责咒骂之声不绝,她不怒反笑,这就是顾容峥的高明之处,哄着她败了顾容息,又给了她短暂的皇后之位,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如今油被点燃花被摧残,那些甜头都被收回。
  他给姜家扣上了莫须有的帽子,逼死了自己的母亲,糟蹋了自己的妹妹,折磨了自己,此刻,正打算要她的父亲和弟弟的性命。
  “霈儿!”
  骤然听得父亲的喊声,陆绾猛地一怔,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
  往昔记忆中的父亲,说话一向爽朗,何曾有过这样悲鸣的时候?
  而父亲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你长姐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姜霈略显稚嫩,脸上却扬着平然的笑,似乎这一切皆与他无关:“父亲此言差矣,不过是被农夫捂暖了的蛇苏醒了罢了,何苦怪上长姐呢?”
  先前生生咽下的血腥此刻又再一次涌起,陆绾扣紧手心:“木简,一切可都准备就绪?”
  有了先前的配合,木简此刻显得很是淡定:“姑娘不需担心,各个位置都已安排了人。”
  “时辰到!刽子手就位!”
  初夏的天算不得炎热,刽子手倒是袒胸**,右手举着一坛子酒,仰着脑袋就将大半的酒灌入了喉,喝饱足定,大掌一挥将坛子往边上甩去,黄泥酒坛碎于一边,又对着众人扬了扬大刀,炫耀着锋利。
  “午时三刻已到!请大将军行刑!”
  东楚国之所以安定,除却帝王之外,靠的便是朝中三足鼎立。
  左太师姜维,右将军虞晋,还有三皇子顾容息。
  顾容息死后,便是姜维虞晋分庭抗礼。
  陆绾眯了眯眼,记忆中她的虞伯伯可非为了爵位抛却手足情谊之人,而如今——
  她冷笑出声,虞晋老年得女,虞明珠今年不过十五,不过听闻不久前进了宫。
  顾容峥,还真是个禽兽呢。
  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昏沉,如此……并不利于她的计划:“木简,撤去西南方位置的物件儿,回至正南方。”
  木简紧皱了眉:“若是如此——”
  陆绾回了身,双目慑住犹疑之人:“听我的。”
  木简断了呼吸,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只呆愣道:“是。”
  虞晋面无表情,可若仔细看方能发现指间颤抖,他的大拇指与食指接触之处加了一块漆上的板子,上大下小,中间血淋淋刻着“斩”字。
  “太师,莫怨。”
  四字引得姜维大笑:“到底是老糊涂了。”
  “斩!”
  “斩”字在陆绾面前飞逝,不等刽子手扬起大刀,她猛地冲了出去,高声道——
  “刀下留人!”
  清脆的女声惊了在场之人,那刽子手不知生了什么变故,下意识将刀往后撤了撤。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木简快速往后退了两步,就是现在!
  不知何时四周高处站了稀落几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物件置于身前,引好奇的人纷纷抬头,却又猛地抚了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说也奇怪,原先被云遮挡未曾露面的太阳竟是瞬间开了眼,光触及到高处几人的镜子时折射出强大的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连老天都在助她不是么?
  掩去心中所有思绪,陆绾不管不顾,趁着此刻踏上法场,取出来之前顾容息置于她手中的匕首,动作快而利索,割断了束缚她亲人的绳索。
  “你——”姜维轻唤一字,并不作声。
  旁边刽子手最先反应,而后声浪缓缓袭来:“来人啊!有人劫法场!快来人啊!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
  他这一句话,也让在场其他人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着场中跳了上来。
  而站至屋顶上的几人快速移动,移动的同时也并未忘记手中镜子,几人方向紧扣,所折射的光更是刺目,让人双目难受不已,连眼睛都睁不开。
  看都看不到,哪里还能钳制这些劫法场的人?
  就是这抢出来的片刻时间,已然足够让这三人撤离了包围圈。
  木简飞身而至,一手带了姜家一人:“姑娘,跟紧我!”
  原先西南方向的人是为接应陆绾而设,而她唤了至正南方,给了木简人手,倒是将自己置于艰难处境。
  早在屋顶几人将镜子置于身前时,虞晋便遮了眼,可到底是留了个缝,行军从兵几十余年,哪能不知如此小把戏,在人声高过慌乱,场中落下空空的绳索时才一掌扣在了桌上:“莫抬头!那光不甚,久视即可至瞎!”
  虞晋的话大抵是得人信的,匆忙逃窜的人甚至矮了身子,半蹲于地垂着脑袋。
  “犯人跑了!犯人跑了!”
  顾着自己眼睛的众人,听闻这话正觉惊异,可耳边仿佛又想起将军之言,终究是低了头不作声。
  待一切恢复如初,场上早没有了姜家之人。
  站至虞晋身边的公公高声尖叫:“将军!人呢!人呢!姜维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