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0月5日星期六,埃文进入艾弗里的社团整整一个月,卡佩拉被送进了医疗翼,原因是身受两道昏击咒和轻微记忆缺失。卡佩拉对星期六一整天的记忆被尽数抹去;最奇怪的一点是,没有一个人在当天目击过她或对她下咒的人。
  在此之前,埃文已经在社团里学了不少东西,自认为是受益良多的。比如说有一道醒脑咒,能让自己在一个小时之内记住一周之内所学的课程;醒脑剂的效果可比魔咒差多了。埃文凭借着这道魔咒一跃进入了年级前二十名(他的自我感觉),连以前死活背不出来的恒星亮度排行榜都背到了一百,其他科目更是不在话下。
  教授们对埃文成绩的突然提升没有丝毫怀疑,斯拉格霍恩甚至在鼻涕虫俱乐部把埃文当众狠狠夸了一通。斐克达则是半信半疑,埃文把她的疑心归结为嫉妒。
  这个社团并没有那么令人胆战心惊。埃文待得久了才现,其实大家彼此之间的友谊是很深的,也并没有因为他是新来的而孤立他。西尔玛伯斯德在社团里处于绝对权威地位,她属于那种恩威并施的领导人,所以成员们都十分拥护她。最近霍格沃茨有传言说西尔玛本来被选中成为女生主席,但她拒绝了这份荣耀。西尔玛的名声提高的同时,文迪米娅麦克米兰的声誉自然一落千丈。因此,埃文推论是波拉里斯传出了这些风言风语。波拉里斯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女朋友竟然会一手操纵着把他推入深渊的棋局;而且从一开始他就注定输得一干二净。
  艾弗里,也就是仅次于西尔玛的二把手,正在发展新成员。九月底,已经毕业工作的前前任男生主席格拉菲亚斯塞尔温在猪头酒吧露了个脸,表示自己有效仿伯斯德家族的意思但母亲(也就是教炼金术的菲妮丝塞尔温教授)坚决反对。毕业生归来的同时,也有两三个低年级生加入。
  与此同时,波拉里斯的团体正在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不同于它的敌人,这个团体是完全公开的;因此,不久后霍格沃茨就出现了波拉里斯一家独大的场面。
  自从开学以来,埃文发现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没心没肺,也不太笑了。也许是因为有秘密藏在心里吧。他跟斐克达倒是照样斗嘴,不过她是越来越找不到骂他的理由了。
  埃文和斐克达的社交圈子正在越离越远。埃文跟斯莱特林们的接触越发紧密,而斐克达和麦克米兰那帮人越混越熟。埃文本来在担心斐克达会不会和麻瓜同流合污,但她看起来并未如此。
  “关于诺特小姐受伤的事情,我有话要说。”
  猪头酒吧二楼第一间房间和往常一样鸦雀无声。不同的是,房间比之前略微拥挤了一些;而这一次留在外面看守的是曼卡利南诺特,想必是因为今天的话题是关于他妹妹的缘故。
  人们纷纷停止了练习。埃文面色凝重地将魔杖插进裤袋。
  “想必大家都想得到加害诺特小姐的人是谁。”西尔玛说。
  “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埃文低声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波拉里斯了。
  “非常对,罗齐尔先生。格林格拉斯已经无法无天,现在到了我们必须反击的时候了。我需要你们每个人提高警惕,一旦遭到攻击绝不要心慈手软,如果出事我和艾弗里来承担。当然,作为一个团体,我们也需要主动出击。”
  西尔玛在说这些话时,似乎对波拉里斯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为什么不去告诉斯拉格霍恩教授或者校长呢?”一个一年级的小男生问。
  西尔玛温温柔柔地笑了——这太少见了,她慢慢走向那个小男生,俯身握住他的肩膀。“战争就要爆发了,我亲爱的,是敌是友还不清楚的人断断不能相信。”
  埃文后来才发现,原来人的魅力是和美貌无关的。西尔玛不算漂亮,平时不苟言笑的时候也无法吸引人;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是摄人心魄,让人目不转睛却望而却步。那大概是一种毒蜜饯一般的魅力,虽然有毒却甜得上瘾。
  那小男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惧意。
  她站直,环视整个房间。“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我不希望这里的人中间会出现叛徒。散会吧。”
  所有人默默地往外走,他们都低着头,仿佛失去了所有勇气。埃文和他们一样也往外走去;他想去医疗翼看看卡佩拉。他突然很羡慕她:什么都不用知道,真好。
  “罗齐尔先生,你留一下。”
  “早上好,我的学生们!我是你们的保护神奇生物学老师,凯特尔伯恩。很抱歉在学年的头一个月不能为你们展示神奇生物的世界——今年六月,我被禁林里的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踹了一脚,这一脚让我的胃停止工作了三个月,真是难熬的一段时光……我以我的亲身经历提醒大家要记得向鹰头马身有翼兽鞠躬,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这是血的教训……当然,我们今天是不会学习鹰头马身有翼兽的……”
  凯特尔伯恩教授是一个不停碎碎念的小老头,在某些瞬间很容易让人想起已经辞职的艾博教授——比如那光滑锃亮的后脑勺,和时不时蹦出来的冷笑话。艾博教授那些不太能让人笑的笑话如今看来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雷古勒斯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凯特尔伯恩教授的讲解上,但他还是忍不住偷瞄斐克达。他很不爽,自然是因为斐克达理别人不理他。
  斐克达选这门课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放松。室内的学习让她脑壳疼,所以要多来室外放松放松。可放松也不代表她可以不理雷古勒斯吖!
  文迪米娅麦克米兰跟麻瓜混在一起,但好歹她是高年级有资历还会炼金术,雷古勒斯认了。格洛丽亚博恩斯再好能有他好吗?她患难与共吗?风雨同舟吗?博恩斯还跟麻瓜混在一起,就凭这个她就配不上斐克达!她要交朋友前两年怎么不交?现在像涂了胶水一样黏着斐克达是几个意思?
  雷古勒斯气吼吼地踹了面前的一块石头一脚,坚硬的石头让他更加生气。他不能把怒火发泄到斐克达身上(不然他又得承担后果),当然也不能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再生气,布莱克家族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所以在外人眼里,那一踹着实只是雷古勒斯百无聊赖的举动。等等……布莱克家族的儿子好像不应该踹石头。
  “雷古勒斯?”
  站在前面的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转过脸来。这位女生总是喜欢对别人的异常举动付出多余的关注,但她关注了也不会作出其他举动。她平时如何雷古勒斯不知道,不过他生气时看谁都不顺眼,当然,除了斐克达。
  “没什么。”雷古勒斯尽量得体地说。
  阿斯特罗珀转回去了。
  “怎么了,雷古勒斯?”
  斐克达终于结束了和博恩斯的谈话,回到雷古勒斯身边。
  “你跟博恩斯聊得很欢嘛。”
  斐克达抬起眉毛。“我没有。”
  “跟她聊天比跟我聊天有趣?”
  “谁说的?”斐克达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让雷古勒斯更加生气,“以前博恩斯从来不和我说话,现在一说就说的是废话。跟我唧唧歪歪了半天,还说半句话打一个喷嚏,最后竟然只是想认识认识埃文。”
  斐克达忽然睁大了眼睛。
  “你该不会是……吃——”
  “我没有!”雷古勒斯高声打断了斐克达。他决不能让她发觉出什么——他还没准备好告诉她。雷古勒斯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这一声吼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布莱克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凯特尔伯恩教授问。
  “呃……我……”
  雷古勒斯窘迫地低下头。他在脑中拼命搜索一个让他的话合理的理由。
  “噢,教授,是我刚才没完没了地问他关于神奇动物的问题,这才让他厌烦了。”
  斐克达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雷古勒斯看着她的脸,心跳漏了一拍。他真想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他怎么能吼她呢?
  “下次还是来问我吧,罗齐尔小姐。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跟着我进入禁林的外围,里面有非常多有趣的神奇动物……”
  “对不起啊,我又犯老毛病了。”雷古勒斯低声说。
  “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只要记住就是了。”
  那句话犹如一块鹅卵石敲进了平静的湖,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波澜,时间隔得越久却越不平静,不停地回荡着。
  雷古勒斯的心被这句话装满了。一整天,仿佛有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精灵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着“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那声音比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还要悦耳。
  晚饭时间。
  “斐克达。”
  卡佩拉脸色凝重地在斐克达对面坐下。她从来没露出过这种表情,而她显然不知道这副表情让她看起来更蠢。难不成那一道遗忘咒让她人格分裂了?
  “什么事?”
  “埃文找你。”卡佩拉严肃道。
  话音刚落,卡佩拉就回到了以前那傻不拉几的状态。她看着旁边专心致志地搅布丁的雷古勒斯,张大了嘴巴。
  “梅林的胡子,布莱克,你就是这样练习搅拌的吗?”
  “你别管他了,”斐克达说,“埃文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知道,不过听起来挺要紧的。”卡佩拉把额前的碎发抹到头上,从斐克达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个纸杯蛋糕啃得津津有味。
  “让他自己过来,我忙得很。”斐克达指指手边一摞书。
  “他说……”卡佩拉放下纸杯蛋糕,摊开右手手掌,用背书的调调念道,“这是关于文迪米娅麦克米兰和其他人的独家机密,你将成为揭开真相的关键人物,括号,悄悄话,括号……啊噢,我念得太响了。”卡佩拉连忙捂住嘴,也拦住了一直喷个没完的蛋糕屑。
  “……算了,去就去吧。”斐克达站起身。好奇心被激起,她倒很想知道这独家机密是什么。如果又是一段文迪米娅和米拉克的八卦,她就一巴掌扇死埃文,斐克达暗暗发誓。
  “你到哪儿去,斐克达?”
  这时雷古勒斯完成了他的布丁糊糊,抬起头来。
  “埃文。”斐克达说。
  “噢……再见。”雷古勒斯莫名其妙地舒了一口气。
  “走啦走啦!”
  卡佩拉一把拽走了斐克达。
  她们一路向上,越往上走蓝领带和红领带就越多,不少红领带还拿她们俩寻开心。库尔莎克劳奇在楼梯上经过她们时挥了挥她带疤的左手。
  斐克达有些窘迫,可卡佩拉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最后她在天文塔顶层停下脚步,埃文在栏杆旁站着。
  秋风萧瑟,斐克达不禁打了个寒战。
  “吃饱了撑的非要到这里来吗?”
  “独家机密嘛。”埃文走过来。很久不跟埃文混,斐克达觉得哥哥有点陌生。
  “那你倒是说啊。”
  斐克达本想走到背风的地方,却发现这地方四面迎风。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波拉里斯决裂吗?”埃文在斐克达身后问。
  “库尔莎克劳奇把你传染了?”斐克达裹紧校袍,“有话直接说,你妹妹冷得很。”
  “好吧。尼古拉斯萨默斯的投毒案是波拉里斯做的,小巴蒂克劳奇替他承担了责任。”
  这所谓的独家机密并没有给斐克达带来多少震惊。格林格拉斯干坏事就像吃早饭一样平常,他自己干干也就算了,现在还有组织有计划地干坏事了——这不就是他那个预备役小团体的真正宗旨吗?
  “我还知道格林格拉斯让瓦特尔曼把文迪米娅的腿摔坏了呢。”斐克达转过身,翻个白眼。
  “如果那锅毒本来是要下在麦克米兰杯子里的呢?这还没什么大不了吗?”埃文走近妹妹,握住她的肩膀,“他几次三番对麦克米兰下手,你不觉得气愤吗?你不想恶人恶报吗?”
  这不对劲。斐克达紧紧盯着哥哥的眼睛。要成长好像也没这么快吧,才几天而已。难不成他这几天受了什么打击?
  “有什么证据?你想说什么?”
  “这不需要证据,但这需要你的帮助。”
  “我凭什么帮?有什么好处?”
  埃文微微俯身。“你难道不恨格林格拉斯吗?”
  她恨格林格拉斯吗?斐克达问自己。格林格拉斯的恶行她都知道,文迪米娅差点丢了性命她也知道,可他最终也没有对斐克达造成什么伤害。说是极度厌恶还好,但绝对谈不上深仇大恨。一旦丑闻以罗齐尔的名义曝光,格林格拉斯家族势必与罗齐尔家族为敌,克劳奇家族必然紧随其后。权衡利弊,此事都是不值。
  “我不会做不值得的事。”
  “那这件事值得告诉麦克米兰吗?”埃文松开了手。
  “我懂了。”斐克达扬起眉毛。
  “很好。是时候长大了,我的妹妹。”
  埃文双手双脚被反绑扔在禁林已经有大约半个小时了。禁锢咒坚不可摧,他已经放弃了挣扎。裤袋里空荡荡的感觉告诉埃文他的魔杖不见了。四面看去都是树,想必这里是禁林深处。泥土的潮湿加上寒冷的夜风直直灌进埃文衣服里,连骨子里都是冷的。
  今天是万圣节,所有人都在城堡里开宴会,不会有人来了。他总不能指望林子里的人马把他救了吧。夜黑风高的,万一有只饥肠辘辘的狼人看见他……
  埃文不敢往下想了。他已经足够绝望。
  埃文记不清他是怎么被扔到这里的了,但他清楚地记得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的脸,和那嘲笑的表情。一想到这里,恨意就从身体深处往外冒。埃文咬着牙,低声狠狠诅咒波拉里斯了一通。他倒是一点旧日情分都不念!也是,像这种连自己表兄弟都不救的人怎么会念旧日情分!
  话说回来,波拉里斯还真是蠢透了;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还要自己揭开。埃文自己也是够蠢,要不是当时曼卡利南提醒了他,他现在恐怕还在和人渣混在一起。
  “当格林格拉斯把所有人都害了,你就是一座孤岛。他当年和麦克米兰也算是朋友呢。而且,你妹妹不仅和格林格拉斯不熟,还和他站在对立面,有朝一日她迟早要遭殃……”
  怒火让埃文不那么冷了;可当怒火消散,寒冷照样侵袭。
  “救命……”
  没有人回答埃文,只有呼啸的深秋夜风自顾自唱着歌。
  卡佩拉、斐克达或其他人都不能出来,而海格好像不会没事来禁林深处转转。等到有人找到埃文,他估计都要变成干尸了。
  想来可笑,上学之前埃文还能隔空取物,上了学有了魔杖之后他就什么都不会了。魔杖有必要那么重要吗……埃文在心里狠狠诅咒了发明魔杖的人一通。想当年巫师没魔杖的时候多强大,哪像现在还要把自己藏起来!现代人厚古薄今是完全有理由的。这番咒骂并没有让埃文感到暖和,反而更冷了。
  好冷……等出去了,埃文一定要钻到被窝里睡一觉,躺在壁炉旁边,最好还要一杯热热的黄油啤酒。如果不行,那就把禁锢咒解了,让他自己跑出去——跑一跑也能取暖的吖。
  埃文想蜷缩起来,可他一动也不能动。他的肚子隐隐作痛,风犹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又冷又饿,他觉得自己像个乞丐。噢,不,乞丐好歹还能动……
  埃文看不清楚面前的草叶了。肚子越发疼痛,冷汗顺着脸流进身下的泥土。他恍惚之间看见自己坐在礼堂里大吃特吃,温热的南瓜汁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浑身都是暖和的。不不不,埃文不需要那么奢侈,一杯喝的就好了,哪怕是冰的也好啊……他看见斐克达踩着满地吱嘎乱响的树枝落叶跑过来,卡佩拉递给他一杯冒着蒸汽的饮料……一眨眼,她们都消失了……
  埃文的生活中,女性占了很大一部分。他妹妹,他最好的朋友……还有他的母亲。母亲的印象在埃文心中已经很模糊了,但他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影子。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呢?她还记得她有个儿子吗?
  她一定会记得的。尽管分别了将近十年,埃文相信自己一见到母亲就会认出她,而她也一定会认出自己的儿子。母亲没有离开,她只是在某个地方关心着她的孩子们罢了……正是这个信念让埃文从未相信过别人说的“你是个被你妈抛弃的孩子”。
  埃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过母亲。他到了别人叛逆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需要母亲。他的童年里有一个类似母亲的女人——德鲁埃拉姑姑,可她缺少母亲的温柔。埃文相信母亲是很温柔的。
  “妈妈,我冷……”
  彼时城堡里已经乱成一团。埃文罗齐尔的失踪让万圣节的欢乐气氛戛然而止,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寻找罗齐尔的队伍中。
  最焦急的当然是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那群人,库尔莎在礼堂门口站了五分钟,就有五六个绿领带和黄领带来找目击者。斐克达罗齐尔在赫奇帕奇名声那么臭,赫奇帕奇的人居然还这么热情高涨,果然是交到了好朋友的缘故。这点库尔莎深有体会。
  真是难得啊,库尔莎想,已经四分五裂的学生们还会团结在一起。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影响的人,反正不管是什么日子她都没欢乐过。
  库尔莎站在人流最密的地方,听到的东西自然也最多。人群中不乏借此机会四处玩耍的,也不乏抱起团当侦探分析推理的,比如库尔莎身后就有一帮拉文克劳高年级。他们把埃文罗齐尔的生平和人际关系分析了个底朝天,也分析不出他的去向。更有亲格林格拉斯派的蠢货声称罗齐尔因为害怕自杀了。就这智商进拉文克劳也是便宜他了。
  拉文克劳现在已经是波拉里斯的天下,所以被垃圾消息熏陶一下也是有的——尽管波拉里斯对库尔莎高度警惕。波拉里斯本来想放过罗齐尔,但后者没放过前者,组织了联名请愿意欲要求魔法部重新开启对赫奇帕奇投毒案的调查。前段日子卡佩拉诺特遇袭,也和她哥哥曼卡利南散播波拉里斯旧日丑闻的时间完美吻合。
  霍格沃茨拉帮结派的现象随着波拉里斯的行动愈演愈烈。紧随拉文克劳之后,斯莱特林内部也崛起了一个帮派,据说成员无一例外是纯血;它的宗旨和拉文克劳他们相同,但是这个帮派的详细成员不明。格兰芬多们则坚持他们一贯的信念跟斯莱特林唱反调,听见谁说他们不想听的话就去道德绑架谁,当然他们支持麻瓜的举动还是很给力的。赫奇帕奇内部则是一片混乱,站哪队的都有,大部分还是坚决和格兰芬多站在统一战线。这两天格兰芬多派和斯莱特林派似乎结了盟,罗齐尔一提出联名请愿,文迪米娅和掠夺者们立刻回应。
  库尔莎每天的乐趣就是冷眼旁观这三帮人互掐,他们你锁我腿我封你喉的打斗就是她并不快乐的生活的快乐源泉。
  就连此时,也可以成为他们打架的缘由。
  “我知道是你干的——”
  蠢呐,蠢呐。这个一脸雀斑的赫奇帕奇姑娘不是站斯莱特林就是站格兰芬多,如此当面撞去还不得被打死?
  不需要波拉里斯说什么,他的小喽啰们就自觉地围了上去。
  “级长们,请带着你们各自学院的学生回到宿舍去!”
  教授们的到来打断了拉文克劳小混混们的行动。麦格教授四处走着大声说着话,而其余的教授们快步向大门走去。他们后面跟着的,正是快把嘴唇抿出血来的斐克达罗齐尔。
  库尔莎和斐克达的目光交会了不到一秒,便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斐克达眼睛里透出来的怀疑几乎要戳进库尔莎心里,但后者对怀疑已经司空见惯。
  斐克达大约还以为她是那个知道内幕的“相关人士”,殊不知“相关人士”早已置身事外。
  埃文在禁林深处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嘴唇冻得发紫,满身泥泞,被禁锢咒锁住的手脚都发僵了。他昏迷时不停喃喃着什么,但没有一个人能听清。
  他在医疗翼躺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才悠悠醒转。
  斐克达第二天大早便去看哥哥。彼时医疗翼不乏找庞弗雷夫人要感冒药剂的学生,但没有一个人在埃文旁边。大部分人窃窃私语地离开,还有人偷偷摸摸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不祥之物一般。斐克达本以为这种眼神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淡去,可不管她在乎或不在乎,它一直都在。
  埃文还睡着,斐克达不忍打搅他,便在床边坐下。
  这是斐克达第一次近距离端详哥哥的脸。埃文的脸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可还是没有脱离小男孩的稚嫩,正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他额头上零星的几颗痘就是青黄不接的象征。斐克达无法对埃文的容貌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毕竟他们俩是亲兄妹。
  埃文的头发和眼睛都来自于他们的母亲——这是常年对前妻闭口不谈的阿利奥思唯一透露过的信息。埃文那一头金棕色的头发乱倒是不乱(板寸头哪儿能乱),藏污纳垢却是一定的;男孩子嘛,不能要求他们个个讲卫生。他的棕色双眸把他从罗齐尔家族标志性的烟灰蓝绿色眼瞳区分开来。他注定不同。
  “你干嘛呢?”
  想得入神,斐克达竟没注意到埃文已经醒来了。也许是她看错了——有那么一刹那,埃文还是那个乍乍乎乎的小男孩,但刹那之后,他又变回了以装深沉为傲的半大小子。
  “没什么。我来看看你。”
  “他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吧。”埃文坐起来,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语气低落。
  “几句流言蜚语就能让你这么受伤?”
  斐克达以为那只是寻常的坏话而已,可真相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如果他们说我加入了斯莱特林一个练习黑魔法的秘密团体,用黑魔法害了不少人呢?”埃文紧紧盯着妹妹的眼睛。
  “这些人越来越会编了。”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斐克达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了。上一次给她这种感觉的是库尔莎克劳奇,而那已经是快两年前的事了。她以为埃文和以前一样怂,可随着身体的变化心理终究是会变的。他们不过疏远了两个月,便已是物是人非。
  “你不怕爸爸知道?”
  对于从小接受黑魔法危害教育的斐克达来说,这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可埃文为什么能接受?
  “那不是黑魔法。”埃文忽地凑近。
  “所以我该怎么接你这话?”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保持置身事外就好。好了,你的探视任务完成了,滚吧。”埃文冷冷道。这蠢货不学点好的东西,尽学些刺耳话。
  “滚就滚。”斐克达腾地站起来,把床头柜上的书包拽下来,金属搭扣和木板摩擦出刺耳的响声。床头柜上摆着一张贺卡,写着普通套路化的早日康复,署名是“sb”。
  西里斯布莱克?想必贺卡里面有个炸弹吧。
  “昨天晚上我梦到妈妈了。”埃文在斐克达身后说。
  斐克达感到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这种东西根本无法控制。
  “所以?”她转过身。
  “我一直在想,”埃文微微歪头,眼底尽是胸有成竹的疑惑,“为什么你会对她毫无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