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卓枝敛目,周身顿生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她说:“臣会上折子以病请辞。”她退出几步,又深深一拜:“臣请殿下念及圣人恩德,早日完婚。”
  第99章 这不由你
  “叮咚, 官居一品系统提示您:您的任务:劝谏东宫娶妻(已完成),现发放奖励神秘的白色花瓣,神秘的蓝色花瓣, 技能点数十二点,请玩家查收!”
  “叮咚,包裹已满,请玩家整理包裹,腾出空间存放神秘的花瓣。暂时由系统代存一分钟, 截止期后花瓣自动删除, 该物品为特殊编号物品损毁后无法重新获得。”
  整理包裹, 她该如何整理包裹,金翅蝴蝶, 彤锦同心结件件都是示情宜物的物件,她拿在手里或是落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至于黑铁长弓,金鳞轻甲皆为兵器, 自是不得带入禁内, 更是不能取出。
  电子音滴滴提示不停, 卓枝心脏怦然重跳, 手足无措, 不过转瞬间她就想到了许多。卓枝愣在原地不过分毫,东宫已从惊愕无状中恢复,他大步追上来, 抬手一抻,捉住她的双手, 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也就在此时,系统再度闪烁。
  “叮咚!倒计时仅剩下十秒,玩家尚且未能整理包裹, 玩家是否同意由系统代为清除包裹?”
  “3.2.1”
  “玩家默认即视为同意。”
  不不,她不同意!
  “叮咚!系统主动丢弃物品:夔龙玉,请玩家手动接收!损毁由玩家负责,系统享有全部解释权限。”
  卓枝掌心一重,夔龙玉悄然由系统空间滑落掌心。夔龙玉又沉又重,因事发突然,激的她一身冷汗,卓枝提腕握住它,掌心滑腻,小心翼翼将手隐于袖内。
  也就在这呼吸间,东宫倾身将她彻底拥入怀中,他垂首靠在她肩上,低低的叹了口气......他不愿相信方才冷言冷语,他尚抱有一丝希冀:“阿枝,不准说气话,到底怎么了?”
  卓枝不愿与他亲昵接触,她更不愿多言,生怕一时口误说出什么泄露天机的话。东宫的气息围绕着她,卓枝禁不住微微颤抖,她极力挣脱。
  可是东宫双臂合抱,好巧不巧,恰压在她的双肘处,卓枝几乎动弹不得。他抬起手臂,风抚过白绢宽袖荡起一层微波,几乎看得清小臂轮廓,白绢轻薄多做夏日中衣,东宫窘迫低声道:“孤尚未更衣齐整,你便到了。原想你等在殿内,休息片刻,你又不肯。”东宫顺着袖管去捉她的手,却摸到一个古怪的物件。
  触手生温,谷纹微隐。
  他心中兴起疑窦,从她手中接过那物,慢慢举到眼前,正是通体温润如羊脂的夔龙玉。卓枝得以借机站定,又向后退开几步。终于脱离东宫的气息,她心下稍安。她想了半晌,缓缓说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听闻殿下不肯大婚,臣心中自责不已,夙夜难安......承蒙殿下厚爱,臣乞请殿下收回恩宠,免去臣职。”
  卓枝看着身侧那株仙姿芳容的粉重楼,慢慢的说:“双亲年迈,思乡情切,圣人以孝治国,又云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自当随之。”
  思乡情切,自当随之?
  她是要去海宁还是回边西?
  东宫沉下脸,他极力忽略心底那阵密密麻麻的针扎疼痛,转眸直直盯着卓枝,眼瞳浓墨如点漆,晦暗不明:“夔龙玉。”他举起那块羊脂般洁白细腻的玉佩,夔龙玉稍稍旋转,折射出片片柔光。他似是自言自语:“你要将玉还给我?”
  他的脸孔沉静如往昔,此时却好似蒙上一层极为渗人的冷意,卓枝脊背倏然窜起一股冷意,她肩背紧绷猛地收回视线,试探着后退几步,便转身就跑。她方才转过身,东宫迈前长臂一伸,将她拎回怀中。卓枝打架没有章法,只胡乱朝后踢。
  东宫错身轻易避开,反是抬膝抵在她腿弯,轻轻一送,卓枝本能屈身向前扑去。东宫使她原地转了个圈,将她囫囵个捞进怀里。他倾身凑近欲细问,方一俯身,就见到卓枝眸中满是仓皇嫌恶,踉跄着后退几步。
  她疾首蹙额,声音尖锐:“不要过来!”
  她的声音像是命令或者其他什么,霎时他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只是眼睁睁看,看着花卿眼中起了层水光,看着那雾不消片刻凝聚成一汪泪泉,浸湿眼睫,将坠未坠。
  “咚”的一声。
  好似能听见声音一般,水珠砸到青石板上,溅出湿润的痕迹。
  夏日蝉鸣聒噪声又起,知了,知了,一叠声的叫嚣着。东宫缓缓弯曲僵硬的手指,他眼前反复浮现方才那一幕幕,俯身捂口又是疾首蹙额,最终东宫抬首看向眼前,他的阿枝紧紧闭目,可泪水却不断滑落。
  良久,他唇角稍稍扬起,勉强勾勒出个温和模样:“阿枝,这不由你。”说罢,他抬手欲拭去卓枝满面狼狈,卓枝躲开,垂首看着地面,静默不语。东宫呼吸一滞,颓丧的收回手,他取出夔龙玉重新挂在她颈间,淡淡的说:“送花卿回建宁侯府。”话音方落,月洞门外先出数个青衣禁卫。
  卓枝随着禁卫退出储宫,走了好久,她回头去望少阳殿高阶之上立着那袭熟悉的身影。纵使相隔百尺,她依旧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望着她,卓枝古怪的笑了笑,头也不回的出了广元门。
  自那日后,她一连数日都没见过任何宫中相关的人或事。重五她在家中渡过,因这些日子东阳王世子谋反之事愈发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寿春县主不愿她听见忧思伤心,干脆邀她在曲江别苑小住几日,也算换个心情。
  别苑特意引了景龙湖的水,溪水沿曲折矮山流水直下,此处景致不同于清和堂,有种别致的幽静。庭院遍植牡丹,此时正值花季,卓枝与寿春县主坐在紫茅蔑席对弈,她不善下棋,原来住在边西的时候,没人陪她玩,只有大兄卓泉耐着性子陪伴她。可是如今卓泉不知去向,她也寻不着他。虽然她心中一度猜测卓泉定是在肃王府,可是她递帖子求见无果。
  重五节一过,第二日正到了她的生辰。
  天还不亮,寿春县主便叫醒了她:“花卿,你有朋友来......二娘子族中有要事在身,不过她请了镖局护送礼物,如今也在别苑门外暂停休整了。”
  她的朋友?
  上封来信王嫣然说她不日将抵上京,难道是她来了?来得正好,她心里有无数疑问,说不定王嫣然能解答。卓枝赶忙换好衣衫,起身向别苑正堂跑去,寿春县主见着她低郁数日,终于露出笑,她心中连绵数日的忧虑终于淡了些。
  寿春县主抬首,打量着别苑旁露出的青瓦檐角,她神色淡淡,又看向卓枝的身影,凝声问:“常阿姐,隔壁这几日住的到底是谁?”
  常阿姐低声回禀:“回五娘子,隔壁护卫身手不凡,约莫二十人以上,及其严密。住在隔壁的主人家,自从初四晚入住园中,再也未曾露过面,属下无能。”
  常阿姐是自幼护卫她左右的暗卫,年轻时曾任密族军中教习,这些年多次护她安全。寻常人家养的部曲,根本挡不住她。而他们隔壁,连常阿姐也无法越过护卫探查院内情况,邻居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院前传来声声雀跃笑声,寿春县主面上不自觉挂上淡淡的微笑。花卿正是十六年前的今日诞下的。她一直知晓花卿不是她的女儿,也正是因为这婴孩,她才损伤了身子,甚至连孩子也将将只保住一个。对于间接害了亲生孩儿的凶手,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这孩子幼年多病,来到这世上不过三日,一场高热差点没了性命。
  也许是移情的作用,她日日照顾着孩子,越看越心生爱怜,甚至隐隐觉得这婴孩正是她亲生的女儿。正是那个老建宁侯强行送出去,替燕恪的女儿送死的孩子。也正因此才为她起了名“枝”,她是燕恪唯一的后人了。
  她不喜欢这名字,希望小小婴孩活的花团锦簇,便起了闺名唤作“花卿”。
  也许她命里正是有个女儿的罢。
  这些年过去了,她一直保有那个秘密,将它深深埋在心底,盼望着,期待着一辈子也不需要亲口说出来。花卿是废太子妃误引汤药强行生下来的,当时便由高人断言这孩子活不过二十。她这些年小心翼翼,只希望她活得舒心畅快,好好走完这一生。
  任是她机关算尽,偏偏料想不到,卓泉闯出那般祸事,后来花卿意外解开异文之秘,花卿坦言要去太学念书。她一时心软,便都随她高兴,未曾想燕术疑心甚重,偏偏挑中了花卿做燕同的伴读。
  更没想到生出这般孽缘。
  ——“阿娘,今夜我要与嫣然去看景龙湖游船!”花卿手中拽着那位远方到来的客人。那女子身形窈窕,样貌极其娇美。她们俩一路小跑过来,花卿面上的欢喜不似作假。寿春县主怜爱地看着她,温声说:“跑慢些,梅花石子径不平整,不要扭了脚。”
  她话音未落,卓枝身影忽然矮下去,急促的“啊”了声,瞬时歪倒在地上。寿春县主大步走来,只见王嫣然俯身摸过花卿脚踝,低声说:“不算糟,只是伤了筋,有些错位。待好好将养几日,便妥当了。”
  卓枝失落,她歉意至极:“答应带你去景龙湖游玩,享受贵客待遇的。嫣然千万不要因我的病留在别苑,今天晚上就叫路小远随你一道,你且放心,路小远是我身边常随,景龙湖游船酒馆几乎都识得他。”
  王嫣然吐吐舌头,她见寿春县主低声与身畔妇人讲话,她凑近卓枝耳边,低声说:“我不去了,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你忘了肃王那还注意着我呢,这次回上京我好一番改头换面。虽然刚才你没认出我来,但还是不冒险出门的好!”
  “对了!”她一拍额头:“你有没有觉得范娘子派来护镖的壮士们有些眼熟?”
  “是卓大当家的!他们都由范娘子一番培训,如今易容换装那是信手拈来一般。多亏了在玄阙时,东宫殿下施以援手,不然卓大当家的一行人定会被那个太监害死!”
  王嫣然打了话匣子,欢快地说起分别这段时日的事。听到他的事,卓枝面上笑容一顿,很快便到了午膳时间,他们用过膳后,因卓枝腿脚不便也不好走动,干脆就由常阿姐搀扶着回内室,她半躺在榻上,王嫣然踢了鞋子,盘腿坐在她身边。
  王嫣然谈性大发,她由太行说到云台,滔滔不绝,看来这一路定是有许多收获。忽而,王嫣然似是随意地说起:“出门游山玩水真是人生一大乐事,花卿,听闻海宁是女子为尊,你可曾去过海宁游玩?”
  卓枝点点头。
  王嫣然将额头上散发拨弄到耳边,她反复揉着手指,不好意思的说:“我好想去海宁玩啊。你最近有打算去海宁吗?能不能捎带着我?”
  信上她提起过此事。
  卓枝想了想,心道王嫣然也许是担忧海宁人不生地不熟,不敢一人前去,她说:“无妨,你什么时候启程,告诉我便是了,我请人送你过去。”王嫣然不断摆手,卓枝体贴的说:“可不是白帮你的,主要是想请你帮我给二娘子带一封信去。这信的内容紧要,不敢假托他人之手,你若是能帮我就再好不过了。”
  王嫣然心想她这是要撺掇着花卿和她远离是非地,可不是真想去海宁玩。她努力咽下带骨螺鲍,又喝了数盏扶芳凉酥酪,这才顺了口气,她急促的说:“你能和我一起去吗?越快越好,听说六月群仙湖珀利花盛放,一年只开半月,美不胜收,我们现在启程刚好赶上!”
  王嫣然皱着眉想起前些日子,肃王的人已经将杨氏剩余的族人全都抓走,要不是她在街上看猫儿打架,绝对难逃一死。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路上东阳王世子尚在人世的事几乎众人皆知......虽然说现在的剧情比书里加快了许多,可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刺杀之事正是一个火引子,很快便会牵扯出灵州节度使谋逆,为东阳王平反的事。
  如此,要不了多久卓泉的身份就会暴露,届时花卿就危险了......
  卓枝不解其意,只当她赶着花期。此时天色暗淡,不知不觉她们竟然从下午一直聊到了天黑,卓枝示意常阿姐点燃栀子灯,烛火跳跃,霎时满屋光亮。王嫣然期待的等着她回复,卓枝失笑,微微摇头:“我这边却有些琐事,离不开人。”
  王嫣然促狭的一笑,挑眉道:“是不是和东宫殿下的事?”
  卓枝愣了片刻,说:“不是,那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闻言,王嫣然顿时呆若木鸡,她正欲分说,却惊叫一声,她指着青窗抖着说:“那里有个影子!”说罢她本能抱紧卓枝,颤颤巍巍:“怎,怎怎么又不见了?”
  第100章 她是你的侍妾?
  烛光一跳, 卓枝的目光情不自禁望向长榻上悬着的半盏窗,菱花窗蒙着层浅碧纱绡,光洁无比。她们两人的影子, 正相依相偎随着烛火微微摇晃,至于其他影子,什么也没有。
  夏夜静悄悄的,唯有虫鸣声不断,有些吵闹。
  王嫣然本是闭目屏息, 听卓枝说没有, 她方才睁开眼, 眼风一斜悄悄地探望着,她哑然:“真的, 我方才真的看见了!”她抬手比划着,“有这么高,”她说着, 话语一停, 只听窗外风声轻啸, 树干枝叶的影子因风摇晃, 全都印在纱绡上, 打眼看上去确实像个什么精怪。
  虚惊一场。
  天色已是很晚,两人又谈了片刻。蔓芸侯在廊下轻声请安:“郎君,县主娘娘已做了安排, 就请刘娘子随奴婢前来就寝安歇。”
  王嫣然从榻上跳下,她拍拍掌心, 正欲离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俯身,贴在卓枝耳边低声说:“有个顶重要的事, 花卿,你能否请人备下轿撵,明日我们得出去一趟......至于什么事,睡前我好好想想,明早见了那人,一切便能大白。”
  卓枝不是好奇心旺盛的性格,她并没有细问,就将这事交代下去了。
  翌日,上京城钟楼那鼎巨钟悠悠响起,清越之声宛若一滴水落尽湖面,荡出层层涟漪。上京城尚且笼罩在夜幕之间,可此时远方天际群山间已然隐现一星橙色。一队精甲兵士星夜赶路,他们从灵州出发,一连三日彻夜疾驰,终于抵达上京。
  为首的那人怀中揣着一封军中急报,那是灵州节度使叛乱的消息。
  此时曲江别苑,卓枝沉沉的睡着。忽听到一阵门扇拍响声,王嫣然高声唤道:“花卿,我们今天要进山,要早早地走!”花卿昨日才扭了脚,王嫣然知晓她不适宜移动,可今朝这一行确是必须的。
  她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没有半点可信性。只有先找到三姑姨婆说的那接生婆子。当年出了事,她便被人藏在庙中做了姑子。那庙是皇家寺庙,又在圣人避暑的行宫禁地之内,寻常人惯是不可冒犯,不许误入的。前几天她小心试探,自是没法子进去。
  这事宜早不宜迟,若是他们再磨蹭下去,等到灵州节度使叛乱,一切就都迟了,到时京畿之地全部封闭,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若是花卿见了接生婆子,到时她肯定会相信。然后他们一道溜之大吉。至于上京城爱怎么谋逆叛乱的,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今朝天气晴好,阳光热烈,这时已过了五月。夏至时节,一行一动便是汗津津的,上京城富家大户早已换上轻绸罗衫度夏。他们准备进山,准备轿撵是不成的,虽然修了官道,可是依托人力到底行的慢,索性他们骑马出行。
  秦岭北麓太乙山历来便是皇家宫苑所在地,远有武帝上林苑,若说起本朝便是高宗常年修养身心所住的圣皇观了。圣皇观修筑在太乙池侧翠华崖之巅,而他们所要去的庙宇,则是翠华崖向东十里的玉岸畔,那里伫立的正是皇家庙宇圣母行宫。
  甫一进入山中,便觉阵阵凉意透骨,她们皆披上风帽披风,沿着湫池一路快马上前,终于走到了黄龙洞侧,此时只消抬眼便能清晰望见圣皇观。卓枝勒马停步,她低声说:“嫣然,我们且停一停,观前驻扎禁卫数百有余,难道圣人今日在此?”
  王嫣然皱眉望去,前几日这里还是空荡荡的,唯有道士进出,当她借由迷路之事,欲图路过圣皇观,却被几个粗鲁汉子拿着扫把撵出来。今朝也是不巧,怎么就遇上皇帝在了呢?这下防备只会更森严,她们可如何是好。
  王嫣然心生退意,但心中知道事不宜迟,她望了又望:“我们绕路看看?今天一定要见到才好。”她心中有种预感,若是今朝此事不行,便是回天无力了。
  卓枝拨转马头,向后退了几步,低声说:“嫣然 ,我们此行到底是为何?圣驾在此,若是有什么,被参窥伺圣驾就不好了。”她的潜意思是若无大事,能不去最好。
  “花卿,我,”王嫣然知晓这事不好说,她之前想的太过简单,本想见到那接生婆子,想法子拿话去套。到时一交代,便是清清楚楚,她说:“我们一定要去,这是很要紧的事。”
  圣皇观占据着太乙山的咽喉部位,进可迅速出山,退可藏于山野。且无论从那个方向进山,必须经过的圣皇观。她们若想绕过圣皇观,便要攀岩走壁,她的脚踝还肿着,基本无可能。
  王嫣然焦虑的说:“不然,我们耐心等等,说不定皇帝等会就回宫了呢?”
  日头已升至制高点,光芒大盛,他们立在山侧,只觉背上暖洋洋的。他们呆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半晌,马儿已吃净了脚边的草,开始啃食金光洞壁上的浓色苔藓了。不远处有一队轻甲骑士纵马狂奔,很快他们便抵达圣皇观口,只见与禁卫一番交涉,他们便下马进观,不多时只见十六人抬的御撵缓缓行出圣皇观。
  圣人竟果真打道回府了。
  禁卫一时也去了大半,只留下零零星星数个似是有要务再身,迟迟不肯离去。
  他们不能再等待了,若是山里入了夜,其中危险更甚,恐有性命之忧。卓枝当机立断,她说:“不等了,嫣然,”她停了片刻,说:“你现下的身份是自边西而来,投奔阿爷老友的胡娘子。等会定会遇上旁人,以防出差错,我就唤你孙娘子。”
  “孙娘子,我们现在就过去,若是遇到禁卫阻挡再谈其他。路上你不要说话,若论及身份,我来说就是了。”
  王嫣然点点头。
  自抵达上京之后,她就一直易容改装,成日素衣淡妆,团扇不离手,端的是一幅弱不胜衣的侍女形象。与从前她歌姬的艳丽模样,那是半分不相同。而且淡妆易容并非真淡妆,眉目微蹙,脸侧垂下几缕长发。不论谁来,她知消举起团扇,将脸这么一挡,强做害羞便可。
  王嫣然得意起来,她这份易容的功夫,先由范娘子传授精髓,再加之她绝佳的化妆技术。强上加强,她特意去了熟悉的店坊做客,竟没有一人识得她。这么走了会神,他们快马已经到了圣皇观。距离观门二三里地的时候,便有御林卫上前,他阻拦道:“皇家别苑,速速退下!”他一抬头,看见卓枝,登时乐了:“小侯爷,怎么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