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回家就别回来了
  “继续找,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崽种敢在我手里动女人。”
  隐隐嗅到股愠怒的气息,各手下都心跳惶惶地开始找,有没有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
  但找完一圈后,却一无所获。
  叶子在旁边劝男人:“虫哥,指不定是你想多了,说不定没什么男人,小雀自己觉得漂亮买的呢。”
  老虫压着沉沉的气息靠在桌旁,还没想出解决方法,楼道间却忽传来脚步声,还有女人心情极好哼小曲的声音。
  “叮咚——”
  宋琉星按了两下门铃,饭菜鲜香和即将见到儿子的喜悦感,充盈包裹着她的心脏,忍不住声音地问:“宝宝开门呀,猜猜谁来啦?”
  这几天吃的苦,受的罪,终于是到头了,她心想。
  而她全然不知,屋子里已是阴雨遍布。
  一口一声“宝宝”确实喊得亲热,也证实了宋琉星背着老虫养了男人。
  叶子和一帮手下不敢说话,生怕他立刻掏枪出来崩了谁解气。
  但老虫显然比从前脾气镇定,他说:“你们都到里屋去等着。”
  把人清干净了,只剩他一人了,才慢慢打开门。
  一层防盗门外,两道视线相触。
  一道阴郁愠怒,一道从满心欢喜慢慢降温变冷,再到冰冷刺骨。
  宋琉星在见到时的转变,更刺激着老虫内心的怒火,愈烧愈烈。
  他把防盗门打开,使得两人之间再无隔阂,然后伸手把女人狠狠拉进来:“过来!”
  宋琉星毫无预兆地被拽了进去,给儿子买的食物全泼掉一地。
  那一刻,她真切体验到心如死灰,竟然都忘记反抗与挣扎。
  ——
  苏晚筝次日醒来时,席江燃不在床边,甚至连床铺都是冷的。
  她睡意顿无,下床出门,客厅空空,习月琳去晨练了,不见席江燃和他的轮椅。
  吴妈将早餐端上桌,见她四下张望,心知肚明地一笑说:“太太,先生昨夜凌晨就出去了。”
  “去哪了?”苏晚筝蹙眉。
  昨晚她睡前男人还在身边呢,趁她熟睡后出门的?
  吴妈微微耸肩:“这就不知道了。席先生打电话说不用准备早餐了,他要直接去公司。”
  “行,我知道了。”她折回去洗漱,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事。
  吃早饭时,习月琳大汗淋漓从外回来,脖子上挂着毛巾,马尾扎得高,素净的脸又小又光滑,说她40出头都相信。
  苏晚筝招呼她:“妈,快过来坐,吃饭。”
  “我歇一下,你先吃。”习月琳叉腰活动筋骨,“听吴妈说阿燃那小子昨晚就走了,跑哪里鬼混了?”
  苏晚筝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
  趁她睡觉才离开去做的事儿,还只让吴妈传话,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
  她心里有了底,大概是跟隐瞒她的那事有关。
  到凌睿上楼到办公室时,部门的人难得都围聚在她的办公桌前,叽叽喳喳不知在讨论什么。
  他昨晚不归,让苏晚筝心情受了几分影响,看到此情此景,更有生气的趋势:“都围着干什么呢?不干活了?”
  她的话语在公关部,就像江清霾莅临般非常有威信,几人一下乖乖散开。
  苏晚筝一眼扫去,果然又是小米带头:“干什么呢?”
  小米跟着她时间久,多少能摸准她脾性。
  她看出苏晚筝今天心情不好,连忙把手里惹众人围观的东西展示给她看:“筝筝姐快看,是sovia的时装周邀请函。”
  一年一度的sovia时装周,是国内首次登向世界舞台的秀场,在首都、海城等地都举办过,今年的举办场地在宁城。
  以往,这种秀场只会邀请国内外殿堂级的设计师、一线艺人与企业家参与。
  能拿到这份邀请函,是种做成旗帜在大街上炫耀三天都不为过的荣誉。
  凌睿这几年初出茅庐,在市场上打下辉煌,今年是首次拿到sovia的邀请。
  除去公司高层,也不过5人拿到,苏晚筝没想过自己还能占到一份。
  旁边有人恭喜,有人惊喜,也有部员骄傲地说:“有什么可惊讶的,筝筝姐月月业绩稳坐第一,就连出事故了,第二天也照常上班,能有几个做到的?”
  苏晚筝没说话,却心知肚明,这邀请函跟她的业绩没半点关系——
  时装周的人才不管你业绩如何,不过是冲着她的苏家身份来的,每年都会有一张。
  只不过,往年都是寄到苏公馆。而今年直接跟着凌睿的邀请函,一起寄到公司了。
  苏晚筝虽出身名门,从小也上过时装课,却对时尚圈里的事不感兴趣,也不了解。
  在名利场上推杯换盏,遇见不懂的时尚理念,还要假装拍手叫好这种事,实在不乐意做。
  赶下属们回岗位工作后,苏晚筝在办公桌前坐下,将邀请函折过来细细过目了下。
  嗯,今年参与时装周的公司她都多少有接触过,也有些新锐设计师冒出头的。
  但她更在意的是cm化妆公司,贾月的品牌也在上面。
  苏晚筝轻轻摸了摸下巴,妥了。
  她打了通电话给沈宴,心里有底,按照沈宴今年红火的程度,必然也收到这份邀约。
  拨给沈宴的电话,总是第一时间接通的:“干吗?老公在家养伤,寂寞了?”
  “……”
  苏晚筝忍着嘴角抽搐和用键盘拍死他的冲动,低声问,“sovia的时装周你去吧。”
  “不去啊,去那干吗?”
  “看美女啊,你的专长。”
  沈宴哼了声,在化妆镜前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呢,对骨感模特没什么兴趣,前凸后翘才是我的菜。”
  苏晚筝想了想,抿唇点头:“嗯,确实。”
  贾小姐的身材的确不错。
  沈宴公司是让他去的,只不过沈宴瞧见贾月也参加其中,又不想跟这女人有多来往,才拒绝前去。
  “那你认不认识什么高定设计师,帮我做两身去时装周穿的衣服。”
  苏晚筝打开网页,搜索近几年时装周艺人的秀场穿搭。
  沈宴惊讶:“你要去啊?你那时尚水准,也就比我高一点芝麻粒,你去能看得懂吗?”
  苏晚筝叹气,滑着鼠标:“今年得去,要跟你的总裁小女友谈生意,这次走秀,我肯定得去捧场。”
  沈宴沉声纠正:“女什么友,朋友都算不上。”
  苏晚筝托着下巴,欣赏自己纤细五指上的戒指,笑眯眯逗他:“不然这样,看在你我多年情谊份上,你再卖一次色相,就不用我跑一趟了呗。”
  沈宴立刻撇清:“闭嘴吧你,你的‘多年情谊’就是成天想着在外怎么压榨我,压榨我的灵魂还不够,现在又想剥削我的肉体。”
  苏晚筝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我这不是有所需求才有所利用嘛,我看贾小姐对你挺上心的。”
  沈宴语气故作严肃:“苏晚筝,够了啊你,把你小嘴给我闭上。再哔哔马上就过来收拾你,反正你老公现在是个瘸子打不过我。”
  苏晚筝跟他呛声:“呸,没老公我还有我大伯我舅舅我婆婆我爷爷,怕你个小兔羔子,挂了。”
  电话音“嘟嘟嘟”挂断,沈宴对嗤一声“臭丫头”,脸上却笑着的。
  “沈公子,发型做好了,导演那边要你过去拍摄了。”
  “让他等我五分钟,我联系个人。”
  表面跟苏晚筝你一句我一句地怼,实际行动还是很效率的。
  他立刻联系认识的一位巴黎设计师,让他把最新的作品发来过目,再按照苏晚筝的尺寸定做几套。
  ……
  直至傍晚,苏晚筝也没等到席江燃的电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想打电话过去,生怕他出什么事。
  但心里却又拧着一股小女生般的气结:他不主动联系她,她也不想去找他。
  不过晚上,时博还是照旧来接了她。
  他神情颇有疲倦,仍旧尽职尽责地给她开车门:“太太,工作一天辛苦了。”
  苏晚筝没什么情绪地回应:“嗯,你也辛苦了。”
  回家路上,不提席江燃,两人便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压抑得很。
  时博感受到太太有些生气了,小心看她一眼,借着调整镜子的假动作,低声说:“太太,席总今天一天都挺忙的,没有时间给你发消息,托我来告诉你一声。”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苏晚筝一脸淡漠的表情。
  恕他是个直男,看不懂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只是在生气。
  苏晚筝抬脸盈盈一笑:“是吗,时助理,我一点也没生气,你不用解释。”
  “没生气,真的吗?”
  时博信以为真了,太太脸上的笑容多甜啊,一瞧就是在公司遇到开心事了,“那就好,那就好。席总可能今晚也不会回来,我以为您介意呢……”
  苏晚筝脸上的微笑,差点撑破在他后半句话里,一口老血闷在嗓子眼。
  下车前,她冲他微微一笑道:“时助理,你替我转告他,今晚不回来的话,以后也别回来了。”
  “……”
  时博愣愣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
  这不刚才还笑眯眯地说不生气吗?
  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苏晚筝愤愤走进花园里,真以为她这段时间心情好了,他就能在外面为所欲为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忽然停下脚步,被停在房门前从未出现过的紫色跑车吸引了注意。
  这车型和颜色倒是挺少见的,难道是妈买的新车?
  开门进屋,便见地上多了双闪粉黑高跟鞋,两女人在客厅里谈笑风生。
  走进屋里,便听习月琳夸张地说:“哎哟,瞧你这水嫩的小脸蛋,保养得多好哟,用的哪款啊?听说樱花国深海之谜的美容仪特别好,你买过没有?”
  “哪有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们天天忙工作都来不及呢,敷个睡眠面膜就睡了。”
  苏晚筝人愣了下,这似乎……是贾月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还跟妈妈聊得那么尽兴?
  一时间她有种次元错乱感。
  “我们家儿媳比你小几岁,也是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脸保养得特别好。看来以后我要少买点精华了,又贵又没效果。”
  习月琳说得津津有味,没注意苏晚筝已经回家了。
  直到贾月的眼神掠到她身后,习月琳才下意识回头:“筝筝,你也回来了啊,正说到你呢。”
  “妈,贾小姐。”苏晚筝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你们俩……认识?”
  贾月缓缓扬起唇角,解释道:“习太太是cm集团的至尊会员,快过年了,我来给送点节礼。”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方才进门没注意到,玄关鞋柜上放着几个纸袋,印着五位数往上的logo。
  习月琳笑眯眯地,手搭在膝盖上问:“怎么,听起来你们也认识?”
  不等苏晚筝回答,贾月倒抢先开了口:“苏小姐的男闺蜜是我男朋友,就刚跟您说到的那位。”
  苏晚筝张了张嘴,没说话,选择了低头喝水。
  第二次,贾月在她面前再次宣誓了主权。
  她望着苏晚筝的眼神,就差把“离我男人远一点”这七个字贴在脸上了。
  “哎呀,是那个沈宴啊!”
  习月琳惊呼一声,夸张捧脸,俨然一副追到星的愉快模样,“我就说,我跟那男孩怎么那么有眼缘,原来都跟你俩有关系啊。改天能让我跟他合照一张吗?就一张,我要拿给我太太圈的朋友看,羡慕死她们。”
  贾月嘴甜地道:“没问题,阿姨,改天就给您安排。”
  晚上习月琳还想留贾月吃饭,她却拿包起身了:“习太太,先不吃了,我还要接着去送下家,你们慢用。”
  苏晚筝跟在贾月身后:“妈你回屋吧,外面冷,我送送贾小姐。”
  三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贾月忽然停了脚步,勾着车钥匙交给助理:“去帮我把车子开出去,等我。”
  苏晚筝看着她的助理离开,对贾月礼貌地笑笑:“贾小姐不用对我这么警惕,我跟沈宴只是朋友关系。”
  出了门,贾月也不必再装客气,说话间夹着几丝阴冷的风:“点头之交是朋友,蓝颜知己也是朋友。”
  随即,她红唇微勾,身为女总裁的倨傲淋漓展现:“苏小姐,我也不是非要打击你们的友情。沈宴从前什么样我不知道,但从现在起,我希望你跟他只是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
  苏晚筝想开口时,贾月又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身为‘普通朋友’,沈宴没有义务帮你挑选礼服、找高定设计师,这些该你自己去完成。”
  一整套话说下来,苏晚筝才恍然,原来贾月要说是这件事。
  女老板不愧如此,先表明立场,再直达命令,几乎不给她插话的机会,能做的只有乖乖点头。
  不过,贾月的话让苏晚筝忽然意识到,让沈宴帮她挑礼服,默默证明了沈宴知道她喜好、尺寸与三围,这确实过于亲密了。
  换位思考,如果席江燃的某个异性朋友让他帮忙挑选衣服,她也会不满。
  意识到这点错误,她立刻道歉了:“贾小姐说得对,是我没意识到这一点,抱歉。”
  心理上,其实还不太适应沈宴有了另一半,还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贾月见她态度诚恳,也没多黑脸,转而微笑:“苏小姐有那么优秀的丈夫,该多让他替你挑挑衣服。”
  苏晚筝无可奈何地摊手:“你也看到了,腿摔折了还在外面跑,家都不沾,我联系不上他。”
  “需要我派人去帮你找找吗?席总的行踪。”
  “谢谢贾小姐好意了。”她盈盈一笑,表示不需要贾月的帮忙。
  她也不是深闺怨妇,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
  他非喜欢拖着条伤腿在外面逍遥,就任他去,她不愿多管。
  正巧,助理已经把车开到花园门口,打了两下灯。
  时间已不早,贾月知会地转过身,对苏晚筝说:“那我先告辞了,苏小姐,时装周上见。”
  苏晚筝也勾起笑意,冲她挥了下手:“预祝cm走秀顺利。”
  目送贾月的车子离开后,席江燃的车几乎是下一秒抵达。
  苏晚筝当没看见,“砰”一声阖了门。
  没出几秒,轮椅滚动声便在门外响起。
  吴妈去开门,顺带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恍若未闻吃着葡萄的太太。
  玄关有门框,需要两人合力抬一下,才能把轮椅搬进来。
  吴妈跟时博搬好轮椅后气喘吁吁,再看向旁侧的女人。
  依旧那个坐姿,除了咀嚼水果的动作外,表情气定神闲。
  “太太,先生回来了。”吴妈终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声。
  席江燃将外套脱到一旁,黑眸沉淡看向她,神情疲倦,却还是转着轮椅过去,到她面前。
  她穿着件米色毛衣窝在沙发里,细白的小脸没表情,眼神黑洞洞,辨不出喜怒。
  是时博告诉他,太太说他今晚不回家,以后也别回家了,他才赶了回来。
  其他事都可以放一放,家是必回的,老婆是必要的。
  他到女人面前,手搭在她手背上。
  她没躲,却是语气淡淡地说:“挡着我看电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