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
  却说韩克勤一路紧赶,利用道路近的优势,比刘时敏、吴庭礼等人,更早了些赶到了国子监存放资料书籍的库房里。
  库房里,平日都有一个老吏留守,管理文书资料。
  此刻,那老吏正在库房,检查归档国子监的各种文书。
  当韩克勤“砰”的一声,推开门时,那老吏诧异的看去,还在想谁这么不知轻重时,就看到监丞韩克勤焦急走来,连忙就要上前行礼。
  “丘老,别行礼了,我赶时间,快把监生张璟和赵如龙最近的一次文章,都给我拿来。”
  韩克勤可没功夫和这丘姓老吏客套礼节,他还想着赶快对付刘时敏了。
  “是!监丞稍等!”丘书吏诧异了一下,应了一句,就连忙去取张璟和赵如龙的近日的文章去了。
  这丘老书吏看着年纪也过了五旬,两鬓霜白,不过人看着还十分精神。
  他人到中年屡次不中科举后,便就此绝了仕途心思,后来一番缘故,便进了国子监为书吏,一干这就干了十几年。
  往日里,丘书吏就看守和归纳整理这国子监的各种文书,因此对于国子监各文书的拜摆放位置,可谓是烂熟于心,这也是他年纪这么大了,吴庭礼和韩克勤还放心让他管理国子监最重要的文书库房的原因。
  片刻功夫不到,丘老书吏便把赵如龙和张璟最近一次在国子监考试的文章卷子,从一个书架上,拿到了韩克勤面前。
  “丘老,去门口替我望风,若是吴祭酒带着位公公来了,记得提醒我。”
  接过卷子,韩克勤也不废话,一边取了屋内桌上的笔纸,一边对丘老书吏命令着。
  很快,随着丘老书吏在门口张望,韩克勤也快速浏览了张璟卷子上的笔迹后,便对着赵如龙的那份卷子,在一张空白纸张上抄录了。
  国子监占地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更何况吴庭礼故意绕着一些回廊走,路上又不断给刘时敏介绍国子监内的一切,去库房的时间也就不由自主的拉长了。
  这下子,也就不止陈风一人生疑了,就是其他陪伴的人,也都感觉到了不对。
  毕竟,吴庭礼完全没必要这么带路!
  好在,除了少数人以外,其他人虽然不明白吴庭礼的用意,但也觉得这必然与刘时敏查张璟文章成绩有关,所以并未出声。
  张璟若是成绩不好,引得皇帝不满,这首先遭殃的就是吴庭礼这个国子监祭酒。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人也都明白这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对于吴庭礼的异常举动,视而不见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眼看大多数人都不说话,那少数不知情形的人,纵然疑惑,但也没出声。
  况且,就连陈风这样的监督吴庭礼的国子监大佬都没有异议,那少数人又怎么敢出这种风头呢?
  刘时敏是第一次来国子监,对于吴庭礼把他办公事的事情,变成了天使巡游,其实内心很享受的,所以纵然吴庭礼接待的“过分”了,但他倒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若非是感异梦自宫,刘时敏现在凭着家中势力,说不得也得科举入仕了。
  内心里,自幼便受儒学熏陶的刘时敏,自然也很享受这种观摩儒学子弟圣地的感觉,所以并不抗拒吴庭礼所为。
  观摩国子监,总要结束,众人一番品头论足,终是到了库房附近。
  “已经到了地方吗?吴祭酒,那咱们便进去吧!”刘时敏看到“库房”的牌匾,笑着对吴庭礼道。
  “是!是!”吴庭礼尴尬应和了两声,心里念叨着但愿韩克勤能来得及。
  他慢慢走到库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为刘时敏推开门时,便听到后面传来刘时敏的声音道:“韩监丞,你如厕归来了?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是!肚子突然不适,便离开一时,倒是有劳刘公公挂心了。”
  耳听随后的韩克勤有些难受的声音,吴庭礼心中顿时安稳,心想老韩演技不错,这声音,他听得都觉得对方应该身体不适了。
  吴庭礼也不看身后,便缓缓推开了库房门,当先走了进去。
  刘时敏和匆匆赶来的韩克勤客套后,便当先带人入了库房内。
  丘老书吏是经年老吏,对于上官接见更大的官早就习惯,再有韩克勤的提示,他面色不惊的和刘时敏行礼后,便按刘时敏的命令,去取张璟的文章卷子去了。
  当然,那文章自然不会是张璟真正的文章卷子,而是韩克勤赶在刘时敏来前,伪造的一份用张璟笔迹抄录的赵如龙的文章卷子。
  装模作样的找了小一会儿,丘老书吏终于“有些辛苦”的从满屋子的书架里,找到了张璟的卷子,交给刘时敏。
  接过卷子,刘时敏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他入宫之前,便有一定学识,再有宫中内书房请的一些进士大儒的传授教育,学识自然不算低。
  浏览了好一会儿,刘时敏看完后,也是不住点头,显然没有像后世看网文的喷子读者一样,看了小说开头,就被毒死,开骂弃书。
  国舅爷的文章虽然因为年龄,在某些有些稚嫩,但是功底不错,倒比一般人好上不少。
  “果然是皇爷看中的人,国舅爷这文章做的,但是有些出乎咱家的预料。依咱家看,国舅爷的文章水平,若是去考科举,中进士可能难度,但中举人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吴祭酒和韩监丞久在国子监,不知咱家说的对不对?”刘时敏突然出声道。
  一旁的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到刘时敏这话,对视一眼,眼神皆安,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都想着总算把刘时敏混了过去。
  当然,对于刘时敏的话,二人自然不能不回。
  只见,吴庭礼当先道:“刘公公所言极是,国舅爷是我们国子监的良才,中举人自然是应该的。”
  “对!对!以国舅爷饱学之姿,考个举人自然是理所应当的。”韩克勤跟着应和道。
  内心里,吴、韩也有些悲哀,偌大的国子监,虽然监生众多,可是真去参加科举,作为他们帮张璟换卷子的原著,即使赵如龙这样的国子监佼佼者,也只能有把握中举而已。
  可见自从大明正式确定科举代替荐举至今,国子监落魄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确是如此,下官虽不管监生成绩,但久在国子监,也曾听过国舅爷之名,知其学识不凡。”出乎吴、韩二人的预料,另一边极少说话,跟陪衬似得陈风,也跟着应和着。
  不过,二人此刻无暇多想陈风何意,只能将那疑惑藏在心里。
  待国子监三名管事大佬发话,其他一众小吏,又怎么看不清风向,纷纷出口称赞张璟,直把张璟夸得成了“国子监第一才子”的趋势。
  毕竟,说恭维话,不费力,也不费钱,说不得日后还能得到好处,自然有大把人爱说。
  见到这幕,刘时敏心中大定,虽然他知道这些人话里有水分,但张璟的文章卷子,起码也说明他在国子监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有这个也就足够了,当下刘时敏就准备离开。
  然而,忽然之间,刘时敏发现这卷子上,似乎墨迹未干,有些湿润。
  当下,刘时敏生疑道:“为何这卷子的纸张墨迹未干?”
  这一问,当即令吴庭礼和韩克勤脸色一变,背后直冒冷汗。
  就在二人不知如何解释时,却见那丘老书吏笑着道:“库房阴暗潮湿之地,纸张容易受潮,想来墨迹未干便是这原因。说来,小人这几日我准备把部分卷子拿出去晾晒,防止纸张受污,未曾想公公今日来了。”
  “对!对!定是库房潮湿之故。”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后大喜,连忙附和着。
  闻言,刘时敏看了眼书架堆得满满的库房,点了点头。
  这么多书架放满了书,肯定有不少书挡住窗外射来的阳光,留有阴暗之地,一旦天气温度变了,确是会变得潮湿。
  只是,虽说如此,刘时敏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问道:“这样吧,你们把国舅爷以往的卷子都给咱家拿出来,咱家一并献给陛下。”
  闻言,吴庭礼心中早有准备道:“刘公公,按国子监惯例,每次考试的文章卷子,都是按期管理,一时之间,想要把国舅爷的卷子,全找出来,怕是有难度,要不少时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公公先回去,我令人找好卷子,整理好,明日公公派人来取便是。”
  刘时敏听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点头道:“好!那咱家先走了,明日派人来取卷子。”
  说罢,刘时敏便当先离开,他虽然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出宫的,但毕竟当值,也不敢过晚回宫,否则宫门要是关了,也有些麻烦。
  “公公慢走!”
  国子监一众人,纷纷跟在刘时敏后门送行,直到刘时敏出了国子监,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回到国子监里。
  吴庭礼和韩克勤让众人各干各事后,便一起往库房赶去,准备善后事宜。
  不过路上,他们却被随后跑来的陈风叫住了。
  “吴祭酒和韩监丞真是忠于王事啊,这归纳整理国舅爷文章卷子的事情,竟然都身体力行,亲力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