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后来就如何写好策问一事询问了一下郑铭, 郑铭给他的建议是让他多看邸报。
  沈凌买回邸报以后就发现上面的内容有皇帝的起居、言行、上谕、朝旨、书诏、法令等, 有官吏的任命、升迁、黜废、奖惩等, 还有大臣和各地方官的奏折等。
  连着几个晚上研究邸报, 沈凌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了邸报上记载的内容, 然后就从梦中醒了过来。他长呼了一口气, 正准备翻个身再睡, 就听身畔的兰珠轻声道:“你醒了?”
  沈凌借着外面明亮的月光看见她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他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睡?”
  兰珠道:“没有困意。现在我每天晚上不到半夜睡不着。”
  沈凌好像记得有一本书上提到过,孕妇晚上睡不着是因为缺少阴血。他便说道:“明天让李婆子给你熬点银耳汤吧!银耳汤有滋阴的功效, 能让你早点睡着。”
  兰珠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面朝向他,说道:“相公, 你陪我说说话吧!”若是往常, 她绝对说不出这话来,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有孕的缘故, 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需要丈夫的关心。
  沈凌醒了以后, 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困意, 便道:“好, 你说吧, 我听着。”
  兰珠看着他轻轻笑了笑,笑容里透着满足, “相公,你觉得我怀的是闺女还是儿子?”
  沈凌道:“闺女和儿子都好。”
  兰珠道:“婆婆说我这胎吐得这么厉害, 许是闺女。”
  沈凌道:“闺女挺好。我喜欢闺女。”
  兰珠却道:“可我觉得这胎是儿子。”
  沈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兰珠又道:“相公, 你觉得我这胎是闺女还是儿子?”
  沈凌想了想:“我觉得是闺女。”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兰珠哪里是问他这胎是儿子还是闺女,她分明是想有个人陪她说话。
  那天晚上,沈凌陪着兰珠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由着她从孩子的性别说到了孩子的名字。
  看着兰珠在他旁边沉沉睡去,沈凌终于舒了口气,同时内心深处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
  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沈凌虽谈过几段恋爱,但是每次都是在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不是她提出分手就是对方提出分手。所以她始终都没有结婚,也没有体验过当母亲的感觉。
  如今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要晋升成孩子的父亲,说实在的,沈凌真没有什么感觉。也许同这个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挂在他名下有关。
  沈凌睡去的时候还在想,也许第二个孩子到来时,他可能才会有一些激动或者兴奋的情绪。
  在沈凌白天上课晚上研究如何写策论中,兰珠很快熬过了前三个月。沈凌遵从黄氏的意思,提着一些礼品到了兰珠的家里,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了兰珠的父母。
  回来的时候,他看街面上有卖橘子的,想着兰珠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便准备看过郑棠开的书店后再买。
  郑棠开得书店距离周家不远,沈凌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他到时,郑棠正和人商议要刻一部考卷,准备明年县试府试的时候卖给应考的考生。
  沈凌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翻看店里的书籍。等郑棠来寻他时,沈凌就问他商议的怎么样了。
  郑棠道:“刻字店那里已经说好了,唯独还差一个选文章的名家。”又问沈凌可有感兴趣的书,可以拿回去细看。
  沈凌也不同他客气,选了两本旧年的考卷,准备回去好好研读一下。郑棠看他选的书,不由道:“怎么,明年你准备下场?”
  “是有这个念头。”沈凌这些日子一直发奋读书作文,自觉中个秀才许是有点难度,但是考个童生回来还是不难的。
  郑枫道:“将来你若能进了学,我就再也不用费心去找选文章的人了。直接交由你就是了。”他说完又道,“过几天我要到季县去寻一位选文章的名家,你可有要我捎带的东西。”
  沈凌漫不经心道:“季县,没去过。那里有什么特产吗?”
  郑枫道:“听说那边靠近深山老林,倒是有许多山货。”
  沈凌随口道:“那你就帮我捎一些栗子核桃之类的干果吧!”听人说孕妇多吃核桃会使宝宝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凌选完书就走了,回去的时候不忘带了几斤橘子回去。
  兰珠正坐在房里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裳,看见沈凌带回来橘子,不由道:“我正想这个东西吃呢,可巧你就买来了。”
  沈凌看着她一连吃了三个橘子,便让坠儿将橘子拿走,不许她多吃。沈凌又和她说了会儿话,才去了书房看书。
  之前他研究了好几天的邸报,又看了不少前人所做的策问,对如何写策问便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郑铭后来又特地告诉他,策问在县试府试中所占的比重并不大,现在还应以八股为主。所以沈凌现在已经将策问丢在一边,继续开始研习那些大家们的八股文章。
  现在郑铭对他越来越重视,虽然还及不上他的得意弟子郑桥,但是也能在郑铭的心里占据一定地位。
  许是临近明年二月县试的缘故,这日,郑铭讲完上午的经书后,特地将沈凌几个没有通过县试府试的学生留了下来。这几个学生都是郑铭认为有可能通过考试成为童生的人。
  郑铭也没说多少话,只是告诉他们从明天起他会另出题目给他们做。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沈凌几人就和其他学生分开,开始了县试府试的考前训练。
  沈凌很快发现郑铭非常注重八股,虽然也会出一些墨义、诗赋方面的题目,但最多的还是八股。
  沈凌他们根据他所出的题目交上文章,当天他就批阅下来,上面写着文章的不足之处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沈凌他们按照他的批语进行修改,不修改到让他满意的地步,他就不放他们回家。
  然后第二天,他会将他们第二次交上来的文章再修改一遍,然后发给他们,让他们抄写一遍并背过。
  这种方法特别有用,沈凌觉得自己的文章一天比一天做得好,也就越发有了信心。想着明年县试的时候,不说考个案首回来,但榜上有名想必是不难的。
  半个月后,郑棠从季县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了一些山里的干果野味,还送了他两盆兰花。沈凌问起那秋兰的来处,郑棠道:“你当时不是让我捎一些干果吗,我就到附近的山村转了一圈。哪想到就是那样的山野之地,竟也有爱花之人。这两盆兰花就是从一个猎户家买来的。他常年到深山里打猎,有时看见开得好看的花草,便都移到家里。一进他家,满院子种满了花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匠家里呢!”
  郑棠又道:“不过满院子的花草也就这兰花能入得了眼。我便花钱买了下来,想着新年的时候让你拿去送给学里的先生,既雅致又体面。”
  沈凌就笑道:“难为你这样费心想着我。连送先生的礼物都替我备好了。我也没什么可答谢的,晚上留下来吃顿饭吧!我让家里人在书房另摆一桌,我们好好说说话。”
  沈凌当初肯借给郑棠银子,想的不过是郑棠是郑枫唯一的一个朋友,自己又不是没有银子,帮就帮了。如今看郑棠的行事,他越发觉得郑棠这人可以深交。不仅沉稳可靠,而且很会为人考虑。
  系统当初给他的任务时间是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自己就算真能考上秀才举人,身边也少不了这样的朋友。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对待郑棠便又多了几分真心。
  李婆子整顿好席面后,沈凌先敬了他几杯酒,便问起他寻访选文章的名家的事怎么样了。
  郑棠叹道:“虽已将人请来,但这位季相公只答应在店里待上大半个月。也不知是否能将那些考卷文章批完。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凌试着建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如今县试在即,你为何不出一部应试的题集。”他看郑棠有些不明白,给他解释道,“就是根据县试所考的内容,再综合往年的一些题目,出一些相似的题目,然后根据题目写出相应的答案或文章。”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模拟题集。
  郑棠仔细思索了一下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就是从哪里找这么个人,出这些题目,然后再写出答案和文章。”他有些犹豫道,“光是请那位季相公我就花了十两银子,要是再请一位,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
  沈凌道:“你只说这主意好不好,至于人选,我已经有了。”他顿了顿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这卷题集只能卖到外县,不能卖在本县。”
  郑棠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看了一眼沈凌,“这个人选不会是你吧?”
  沈凌笑道:“是我。不瞒你说,先生最近正给我们出一些县试府试的题目让我们来做,题目是不消说的。至于那文章,也不成问题。每日我们交上去的文章,先生都会批改两遍,最后修改出来的文章比那些秀才做的也不差什么了。”
  郑棠道:“既然这样,那这事一定做得。将来卖书得的钱,你我兄弟一人一半。”
  沈凌忙道:“工钱店面都是你的,我怎好拿一半的利润。”
  两人推让来推让去,最后定下三七分。
  郑棠走后,沈凌便将郑铭出过的题目翻找出来,再将自己修改过的文章一一誊写一遍。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凑了七八套模拟题。他又往上添了一些郑铭对文章的批语,然后找兰珠要了些针线缝起来,粗略看去,倒也像模像样。
  过后几天,沈凌又将郑铭新出的题目一一加上去,便将自己制成的册子交给了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