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
  那女子缓缓朝他走来,荆明的眼珠儿仿佛被她牵系着一般,随着她的莲步不停的变换,已是看得呆了。
  “好色之徒!”纳兰风在楼台下不屑的骂了一句。
  “女神贵姓?芳龄几何?”荆明见那女子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拱手问道。
  “女神!咯咯……”那女子浅笑一声,露出一排洁白的如糯米般剔透的牙齿。
  “他怎的如此轻浮?”九儿靠近纳兰风,不满的说道。
  “确实轻浮,不过以宁小姐的姿色,任何一个男人都难逃此劫,这女神的称呼虽然轻浮了一些,倒也还恰当!”纳兰风无奈的笑道。
  “你这下人,不得对宁小姐轻薄无礼!”林昆挡在那女子面前,对着荆明吼道。
  荆明懒得理他,对着那宁小姐道:“原来女神姓宁?”
  那女子正是广陵府道台大人宁明德的千金——才貌双绝的宁画,听得荆明前所未闻的言语,笑道:“小女子正是宁画,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荆明,今日一见小姐,实在惊为天人,若有失态,还望小姐海涵!”荆明道。
  宁画欣喜道:“原来是荆公子,公子高才,一联便赢了头筹,实乃我广陵之福。”
  林昆见宁画与这肮脏的花子如此近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宁小姐,这下人污秽不堪,离他远点。”
  宁画往后退了两步,轻轻扭脱他的手掌。
  荆明见林昆再次向自己发难,羞辱自己是下人,愤然说道:“王法之下人人平等,人的地位和尊严都在一条线上,何来大人下人之分?”
  林昆不屑道:“你形象龌鹾,满身酒气,言语下流不堪,实在难当文人形象,说你下人,已是客气!”
  荆明轻轻一哼,在台上度了几步,环视了一番在座的各位公子小姐,厉声说道:“狗屁文人!自古以来百无一用是书生,当今天下祸患四起,国家民族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外有强患,内有国贼,稍有不慎便会亡族亡国,你们这帮官宦富家子弟,不思为国效力,却自命清高,罔顾国家民族之命运,在这里办什么狗屁诗会,真正辱没了文人的称呼!你们所谓的才子佳人,除了读了些四书五经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你们能指望四书五经挽留大越朝吗?你们是否还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四书五经、阴阳五行、周易八卦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作西学?当西洋人在进行技术革命时,国人还在之乎者也、孔曰孟曰。当西洋人的大炮火枪打进国土之时,是谁在拼死抵抗?是你们这帮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吗?狗屁都不是,还不是如老子一般下贱的贱民们在殊死抵抗,而你们这帮才子佳人呢?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子虽然食不果腹,却是位卑未敢忘忧国,时时刻刻为君分忧,日日夜夜关切民生,竟是夜不能寐,以至于逐渐消瘦,形容枯槁,尔等不但不感激于我,反而恶言相讥,实乃国贼,实乃民族之蛀虫无异!”说道痛快处,荆明不禁手舞足蹈,犹如在大学期间演讲一般蛊惑人心,虽然有些夸张,却也句句在理,任谁都无可辩驳。
  一番振聋发聩的演讲,说得众人面面相觑,而楼台下,一个掌声缓缓地响声,纳兰风起初也是惊愕,想起在画舫中跟他讨论国事时,他竟然装做睡觉,此时的一般言论,句句针砭时弊,却是令人刮目相看,不禁微笑着,微微偏着头看着他,一双手轻轻的拍了起来。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楼台上,宁小姐率先醒悟过来,接着拍起了手掌,只是他刚才这一番话,已把台上所有的才子佳人都奚落了一番,响应者寥寥无几。
  “狂妄之徒,文,虽不能救国,却是可以立世,你这样一棍子打了天下所有文人,就不怕无立锥之地么?”郑元利站了出来,辩解道。
  荆明正要开口,却被宁小姐抢了先,宁小姐笑道:“林兄,郑兄,荆兄,这个话题尚有得一辩,无论文武,只要有一颗爱国之心便是足够,我们还是先把诗词楹联大会办完吧!”随后又对主持人道:“如梦,我们继续!”
  那个叫如梦的主持人真是如梦初醒,赶忙拆开第四个信札念了起来:“寝寓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请各位答题。”
  这一联出来,众人竟是呆了,这十一个字不但都是同一偏旁,且诉说着一个寂寞女子无奈的心情,有意境,也有技巧,要在片刻之内想出完美的下联,真是比登天还难。唯有荆明嘴角边浮出不屑的一声轻笑。
  十分钟过去了,台上一片寂静,无论是郑元利还是林昆,无论是宁画还是其他才子佳人,人人屏气凝神,绞尽脑汁的思索,一时间竟然无人答题。
  “可有哪位才子有了答案?”主持人轻声问道。
  荆明看着眉头紧皱的林昆,嬉笑道:“木棍兄,你先说啊!”
  林昆正搜肠刮肚,见他嬉皮笑脸打断了自己思维,气不打一处来,顶道:“你刚才那样长篇大论,还是你先来!”
  荆明又转向郑元利,看他样子也是还没有答案,便也懒得理他,再看那才貌双绝的宁画,正巧遇到她大大的丹凤眼望向自己,她轻轻一摆手,示意自己也没有答案。
  楼台下,九儿紧张的盯着荆明,轻声问纳兰风:“公子,这样难的对联,你估计也没有合适下联,那花子能行么?”
  纳兰风笑了笑,对九儿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要是他能对得上来,你永远都不得再叫他花子,得叫荆先生,如何?”
  “他若能有这超过公子的本事,九儿自然打心底里崇拜,从此后必定对他恭敬。”九儿道。
  荆明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又抖了抖身上的披风,道:“既然大家如此谦让,在下就不客气了,先来一联热热身。”
  靠,这样的绝世上联,能勉强对出一联,便已是举世无双,他那狂妄的口气里,好像还有多个答案似的,众人在心里骂道。
  正如众人心里所骂,荆明此刻却正是那般的猖狂,说道:“先对一下联,请各位指正:漂泊江湖,沦落流浪渡浅深。”
  十一个字均是三点水,且十分贴切符合他现在的境遇,把一个游子在江湖无奈的心情描写得入骨三分,让人既痛惜又敬佩。
  “好!”楼台下,纳兰风和九儿同时喊道。
  “荆先生果然高才,公子好眼力。”九儿笑了,纳兰风也跟着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拳,手心里尽是汗水。
  宁画在心里细细品读了他的下联,不停的点头,钦佩之色溢于言表,能得到承德才貌双绝的女子认可,绝非易事,郑元利和林昆纵然心里不服气,但是却没有更好的下联来反驳他,只得如斗败的公鸡般垂立在一边。
  荆明更是猖狂,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用诗词楹联打败这些自命清高的才子佳人,是他做得最开心的事,于是又忘乎所以的叫了一句:“这一联已经差了些许,在下还有一联更好的,各位是否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