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
  望着信使快马奔出了营门,谢鸾因站在营房外,迎着带着些许腥味儿的海风发了会儿呆,这才反身回了营房。
  还没有坐稳,门外,便是响起了脚步声,她这儿,竟是来了客人。
  “婶娘?”谢鸾因又惊又喜,来人居然是严夫人。
  还不只,严夫人身后,还跟着一身常服,神色端肃的严富海。
  谢鸾因愣了愣,忙将两人迎了进来。
  因着没有丫鬟,她自个儿烧了水,给两人沏了茶。
  “严叔和婶娘几时从兴化府回来的?怎不留在那儿过了十五再回?”
  严夫人自从家里添了孙儿,便除去必要,都留在兴化府家中。
  而严富海却是前些日子打完鬼岛后不久,便旧伤复发,被齐慎强硬地送回去养伤的。
  加上严睿好些年没有回来了,今年倒是难得在二老跟前,想着也让他们一家团圆,好生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
  却不想,今日才初八,他们竟就来了。
  “还不是你严叔么?在家里坐立不安的,睁眼闭眼惦记的,都是军中之事。我都说了,这军中之事,自有略商把着,他只管放心就是,偏生他这心,就是放不下。”
  “我看他在家里也甭想好好养伤,倒还不如回来,让他看着,也先安了他的心。”
  严夫人性子爽利,一边说着,一边横了严富海一眼。
  严富海倒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端着,却也不反驳。
  严夫人端茶喝了一口,便赞道,“要我说,你这泡茶工夫却也不错,看来,没少练习啊!”
  这话里,带着两分善意的戏谑。
  谢鸾因也不是那别扭的,笑眯眯回道,“可不是么?略商就好这口,这里又没有丫鬟,我只得学着伺候他了,这熟能生巧的,如今,才能侥幸入得婶娘的口。”
  “要我说,这就是有媳妇儿的好处了。这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也能放心不是。”
  谢鸾因喝了一口茶,淡淡抿住嘴角的笑。
  她是看出来了,这二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不知这严富海与严夫人,为的,是不是同一桩?
  果然,坐了一会儿,续了一盏茶之后,严夫人便是说明了来意。
  “说来,我今日来,也是有事儿要请你帮忙。”严夫人的神色有些尴尬。
  “婶娘何必如此?有话直说就是,能帮上忙的,我自然会帮。”虽然在意料之中,只严夫人这尴尬的神色,却又让她有些好奇起来。
  严夫人却又欲言又止起来,好一会儿后,才道,“你也知道,我和你严叔,就生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大的还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如今,倒也甚少让我操心的。可这小的……严睿常年不在我身边,可当娘的哪里能不操心他?他这眼看着,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这回难得回来,我便念叨着要给他寻门可心的亲事,给他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也花了些心思,给他寻摸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奈何,我一与他说起,他便是一脸的不耐烦,说什么,也不肯去相看。”
  谢鸾因点了点头,能够理解。
  她如今,不也操着她二哥的心么?她二哥倒也是一般无二,看这样子,当真是要将自己给作成个没人要的老光棍儿才肯罢休呢。
  只是,人家严睿那是严夫人的儿子,操心那是理所当然啊!
  倒是她这个当妹妹却为了自个儿哥哥,操起了当娘的心,每每想起,这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所以……严家婶娘是要让她帮着做媒?她这么久,唯一还算得拉媒保纤成功的,也就齐恺和白绮罗这一对了。何况……严夫人可是福建的地头蛇,她认得的人,可比她多了好些倍。
  难不成……严夫人看上了他们家阿怜?
  一瞬间,谢鸾因心中思绪飞转。
  “我哪能甘心啊!便一个劲儿地拉着他问,是不是有了意中人,所以,这才不肯听我的安排。没想到,我一问他,他还真说有。”
  “我听了也高兴啊!我们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只要他看中的,又确实是个好姑娘,那都不计较门第出身,都可以娶进门来的……”
  严睿是真让严夫人着急了,是以,她还真是不挑。
  只是,说到出身门第,那么,自然不会是她家阿怜了。难道……是流萤?
  是了。前些日子,严睿倒爱在流萤跟前绕来着。她家流萤女大十八变,倒也是个美娇娥了。
  谢鸾因心绪电转,笑微微地点头道,“要不怎么说我都羡慕婶娘这豁达的性子呢?往后啊,能做婶娘儿媳妇的姑娘,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严夫人的表情却又在一瞬间,耐人寻味地尴尬了起来,“是以,我这不就是要找你帮忙了么?”
  谢鸾因将疑惑掩在眸底,“婶娘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就是。”
  严夫人却又踌躇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吞吞吐吐道,“是这样……我听说,你与那叶大公子,是结拜的异姓兄妹,在他跟前,很说得上话?”
  谢鸾因更是奇怪了,叶景轩?不是说着严睿的婚事么?怎的,却又牵扯上了叶景轩?
  “我说你也够了,摆明了,你儿子那是被你逼烦了,这才拿了话来堵你,你怎么就信了?还拿出来说道,丢人不丢人?”
  一直沉默着的严富海此时却是突然爆发了起来。
  奈何,他们夫妻本就感情好,严夫人从来也是不怵他的,便是半点儿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道,“我这不就是想着让阿鸾帮我们去探探口风么,是真是假,咱们总得自个儿去求证吧!若是假的,那还好说,总不过将那小子绑起来狠揍一顿就是了。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我……那我也不活了……”
  谢鸾因看得咋舌。
  这性子最是爽利豁达的严夫人说着,竟是泪眼汪汪。
  一咬牙,扭头过来,冲着谢鸾因道,“阿鸾!你是不知,我家那小兔崽子竟是跟我说……跟我说……他和叶大公子惺惺相惜,日夜形影不离……你说……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他怎的……怎的就一个看不上,非要去看上一个男人……我也不是说叶大公子不好,可再好,那也是个男人……”
  谢鸾因听到这儿已是蒙了。
  什么?严睿和叶景轩?
  是断袖?
  不……
  谢鸾因总觉得有些不对。想起前些日子,再见这两人时,她可没觉得有半点儿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