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失落
  庄臻的目光扫过两名婢女,两名婢女会意地将齐怀菘松开。
  庄臻回身坐下,目光一一从这三人面上掠过,言笑晏晏道,“你们今日若能碰到我的衣角,我便放你们三人一马。”
  阿福心里叹了口气,今日终究是免不了一战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阿绿放在方才的出口旁。
  温暖渐渐离去,阿绿翻身抱住阿福,喃喃道,“哥哥。”
  阿福轻声道,“我在。”见她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像是还未清醒,不由拧紧了眉,索性点了她的睡穴,以防她忽然惊醒。
  庄臻深深地看着他兄妹二人,似乎有些走神。
  阿福走到齐怀菘身旁,见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大吃一惊道,“庄主,你!”
  齐怀菘目光暴戾地盯着他,阿福心里一痛,没想到齐怀菘竟会为了一条鞭子心绪大动至此,而对他……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
  阿福本打算与齐怀菘联手,但见他现今的模样,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阿福叹了口气,“没事。”他担心齐怀菘突然发疯,手疾如风,猝不及防地点了齐怀菘的穴道,便不再看他。转头对庄臻无奈道,“他们一病一伤,想来想去,还是我来吧。”
  他一边叹道,一边出手如电,几枚梅花镖唰唰地飞向庄臻。庄臻本想笑一声,但见几枚梅花镖忽然而至,他堪堪一避,不屑道,“果真是些入不了眼的下流路子。”
  阿福笑了笑,想到下江前与那悯天山门人的对话,不由回道,“哪里比得上前辈光风霁月啊。”
  这熟悉的语调扑来而来,齐怀菘眼睛微微恢复了一丝清明。但见阿福相貌平淡如水,如古井无波,与重谣迥然不同,心中又不由像被浇了一桶冷水般垂头丧气。
  阿福不知他的心思,上蹿下跳的要寻找庄臻弱点,庄臻自坐在辇驾之中,岿然不动。
  阿福眼睛一转,见他稳稳坐在辇驾之中,心下有了计较。这人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他没有火眼金睛,怎能看出庄臻弱点?
  阿福手上一动,却劈手夺了一人兵器,以十成内力灌输其中,径直飞向那辇驾。
  庄臻目露赞赏之意,他弃了辇驾,落在地上。
  “少侠心思敏捷,不如投入我悯天山门下。”
  阿福笑了一声,“不如前辈让我一让,今日我碰到前辈一片衣角便已是满心欢喜,怎敢奢求拜入悯天山呢。”他认蝴蝶谷谷主为义父,关十楼前楼主重云涯是他师父,若是再转头拜入悯天山,那师父可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取他狗命?
  庄臻错开身子,避开他如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他听阿福揶揄,却丝毫不动怒,反而惋惜道,“若是你有齐庄主那般风姿,别说一片衣角……”他暧昧一笑,冲阿福胸口之处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
  齐怀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一幕何其眼熟?
  这时阿福陡然吐出一口血沫,手上抓着一片衣角,笑道,“承让。”
  庄臻恍然,原来阿福是假借进攻之意,实则是为了令他专注缠斗之际取他衣角,竟是连挨上一掌也在所不辞。庄臻摇了摇头,这人对自己还挺狠。
  阿福双手一并,手心在上,上前奉上衣角,“前辈一言九鼎,那晚辈们就告辞了。”
  庄臻看着这片月白色衣角,微微一笑。他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一红衣人踱步而来,他愣了一下,连忙冲那人走去,“你怎么出来了?”
  那人生就了一副笑的模样,见人便是未语三分笑……齐怀菘浑身一震,如遭雷劈,他失声道,“重谣……”三年的悔意和思念,通通化作了这痛彻心扉的一呼。
  阿福身躯一僵,只见那人亮晶晶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庄臻,又看了看齐怀菘,软软道,“不是说好要去后山采莲子吗?我找了你好些时候。”
  庄臻柔和道,“我见你还在睡觉……”
  那人立即眉头一皱,庄臻连忙改口,哄道,“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他回头见阿福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变化,不由说道,“也罢。”他这次本就并未打算取这两人性命,乐得找些乐子罢了。
  庄臻揽着那人回到辇驾之上,八个桃纱婢女抬起辇驾,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齐怀菘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时竟失神了。
  阿福盯着那人的身影若有所思,庄臻迷恋阿怜,他曾经就吃过这个亏,不知这人是阿怜本人,还是寻来的替身。
  阿福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楚怜姜带着面具的脸,他笑了一声,他还有几年好活的呢?就算是这样,那也与他无关了。他抱起阿绿,见齐怀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凉凉道,“回神了。”
  阿福在他身上一点,也懒得与这人多说,只留下个冷漠的背影。
  齐怀菘尚未回过神来,他似乎是魔怔了,这些日子看谁都像是重谣,他看着阿福的背影,大声道,“且慢!”
  阿福回头,柔声问道,“庄主还有何事?”方才庄臻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却伤了他的内脏,令他动作稍一大,便钻心蚀骨的疼。
  齐怀菘方才看阿福身法与重谣似乎如出一辙,不禁生出此人不是重谣也与重谣有关的想法来,他看向阿绿,“这里离我除月山庄极近,令妹身体不适,你也……不宜长途跋涉,不如暂且去我除月山庄休养几日。”
  他这话不得不说抓住了阿福的软肋。阿福经此一遭,最怕阿绿再出什么意外,他踯躅片刻,休养自然是要休养的,可不一定要去除月山庄休养啊,更何况山下的客栈可比除月山庄近的多了。
  “不劳庄主。”他上下看了看齐怀菘,“庄主还是早日回去,调养些时日吧。”气大伤身,齐怀菘已有经脉倒行的趋势,若是再刺激几遭,恐怕也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他背对齐怀菘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听身后毫无动静,回头一看,竟是齐怀菘蹲着身子在捡玄铁长鞭的碎片。
  他做这些事向来是要用东西把手遮住,这次却破天荒的徒手去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