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怎么站在那里？”徐老师过来了，见她垂着小手贴着门站着不动，于是叫了她一声。
  莫璃竖着手指头，示意徐老师不要出声，一溜快步溜去了大厅。
  封衡一直爱着妈妈，这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给那些女孩子照像，整理文档，忙到中午时，封衡已经和童心晚一起离开了。
  “他们去吃饭，不带我吗？”她听到前台的话，眼睛一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说让你和大家一起吃，我给你点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前台热情地把盒饭递给她。
  莫璃端着饭盒，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那些女孩子们涌过来，一人端了一个盒饭，坐到休息大厅去吃。莫璃回到童心晚的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饭盒。平常她最爱吃红烧肉，能吃掉一大碗，看着里面的红烧肉，提不起半点食欲。味如嚼蜡一般扒了几小口饭，她又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左崇，找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却又摁不下拔出键。
  哥哥说喜欢她……
  可是……可是她怎么办啊？现在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了。她把盒饭收起来，慢吞吞地出去丢盒子。前台正和保洁一起收拾休息大厅。她自觉地拿起抹布，跟着她们一起收拾，帮着清洁阿姨一起去倒垃圾。
  “莫璃！”有人站在大楼下面朝她招手。
  是她的两个好朋友，岳书晴，赵妍。两个女孩子背着一样的牛仔背包，站在广告牌下，神秘兮兮地朝她勾手指，叫她过去。莫璃为人仗义，所以朋友挺多。这两个算是比较铁的。
  “咦，你们怎么来了？”莫璃跑过去，好奇地问她们。
  “看到你哥哥了。”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地挽住她，拿手机给她看，小声说：“正陪一个女孩子看车子呢，那是他女朋友吗？”
  照片上的女孩子是吴越，昨天在湖边别墅里的女孩。
  “哦，可能是吧。”莫璃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你们少八卦了，赶紧做你们自己的事去。”
  “我们没事啊，我们就是来找你玩的，去打网球吗？去吧，去吧。”
  “我妈让我做事。”莫璃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你们去吧。”
  “你怎么心情不好呀？我请你吃东西？”岳书晴小声说道。
  “我刚吃饭了。”莫璃还是摇头。
  “莫璃你好奇怪，你从来没有这样过呢。你到底怎么了？”岳书晴搂着她的胳膊，担心地问道：“你和我们说说吧。”
  “我……”她张张嘴，又难为情地把话吞了回去。
  “哎，其实你哥哥居然会找女朋友，我真的很意外呢。你哥哥都喜欢你多少年了啊，他居然会找女朋友。”赵妍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看她，“是不是你们两个吵架了，他故意找女朋友气你的？我们都打赌说，你一满二十，就会和他结婚呢。”
  “什么啊？你们别乱说。”莫璃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好朋友，她们怎么都这样想？
  “什么叫乱说啊，就你自己不知道。还真以为每次给他介绍了女朋友呢？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就由着你胡闹。”岳书晴啧啧嘴，拉着她往旁边的甜品店走，“走吧，我们两个陪你开心开心，看你的脸都皱成什么样子了。这可不是你，你从来不发愁的。”
  她当然发愁了！她喜欢的那个人，她不敢去说。她一直当亲哥哥的人说喜欢她，而且大家都这样觉得。
  “你们别乱猜，没有的事，是你们误会了。”她硬着头皮解释。
  岳书晴和赵妍互相看了一眼，双双耸肩，“莫璃，就你笨，看不出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你能在他面前这样傻任性胡闹，还不是因为仗着他喜欢你啊？”
  “我……我有任性胡闹吗？”莫璃错愕地看着她们两个。
  “就说我哥哥吧。他总和我抢好吃的，抢好玩的。我要没考好，他就讽刺我。给我做早餐，你想得美，他不把你送到嘴边的早餐抢走，就是他对你好了。左崇根本就是把你当恋人在宠着呢！看得我们都羡慕死了。”赵妍趴在桌子上，双手长着腮，嘴里咬着吸管，看着莫璃笑，“好想变成你唷，有这样的男朋友简直太完美了。你是他的初恋，他是你的初恋，然后就结婚生小孩子，家里还这么有钱，什么都不用愁。”
  莫璃无言以对。
  为什么大家都要觉得左崇就是她的另一半呢？封衡为什么不行呢？因为他爱妈妈？因为他年纪大？可是她也长大了呀。
  “封叔叔……不行吗？”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来了。
  “哎……”岳书晴和赵妍对视了一眼，没出声。
  “你们也知道？”莫璃楞住了。
  “嗯。”岳书晴点头，“我们从小学就在一个班，你和封衡隔三岔五打电话。小时候我们不明白，但是高中了也总会明白了吧。你喜欢你的封叔叔。不过，如果能成功，那你就厉害了。换成是我妈，非要骂死我，打断我的腿。毕竟他爱你的妈妈呀。”
  “我想试试，我想告诉他……”莫璃握着杯子，轻声说：“你们陪我去吧，不管怎么样，我想试一试。”
  岳书晴和赵妍互相看了看，大胆点头，“行，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你去告诉他，如果他真的也喜欢你，我们帮你。”
  莫璃握住杯子，把冰镇饮料一饮而尽，“行，我们现在就去。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两个女孩子摩拳擦掌，比莫璃还兴奋。
  “但是我下午要做事，等下班后你们上来找我，我妈就不会阻止我出去了。”莫璃和她们合计了一会儿，确定了行动计划。
  心里装了事，下午做事就特别快，恨不得所有的事在十秒之内就能结束。岳书晴和赵妍依照约定，准时过来找她了，谎称要同学聚会。童心晚没拦她们，让三个女孩子自己去找乐子。这么大的孩子了，有自己的朋友圈，不可能天天拴在身边。
  莫璃又激动又忐忑，直接跑去买了条领带，想送给他当礼物。
  三个女孩子一路上都在合计她应该怎么说，还演练了好几回。莫璃没给他打电话，就在酒店楼道口的楼梯上坐着等他回来。若提前打了，说不定封衡又躲出去了，而她也没有勇气再来一次。
  这一坐，直接坐到了晚上十点。
  赵妍开始打哈欠，岳书晴不能在十点半之后回家，两个人纠结了好一会儿，只能先撤。
  莫璃捧着领带坐在楼梯上，呆呆地看着脚尖发呆。
  若等一会儿，封衡不同意呢？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傻子啊？还或者，他同意呢？她要怎么面对爸爸妈妈？
  她很慌，开始害怕了，想走，却又不甘心。
  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晚……
  十一点四十七分，电梯终于响了一声，有人回来了。
  她飞快地跳起来，大步跑到了楼道大门处，趴在门缝往外看。
  封衡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他和郁海心一起，就靠着墙站着，他们拥抱着，在接吻……
  “那，我们回去之后就结婚？”郁海心的声音很软，是成熟女人才有的嗓音。
  莫璃的手垂下来，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人，等封衡的答案。
  “好。”封衡终于出声了。
  莫璃的手一软，领带盒子掉到了地上，啪地一声响。
  “那个小丫头喜欢你，你知道吗？”郁海心抱着他，又问。
  “小孩子的游戏，你不必在乎。”
  “那，我要最好的婚礼。”郁海心咯咯地笑了起来。
  莫璃趴在门上，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眼睛一片模糊。封衡和郁海心是怎么进门的，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在楼梯口站了好久好久，她慢慢地转过身，跨过地上掉的那条领带，一步、一步、一步地往楼梯下走。
  她觉得好伤心啊。
  原来封衡也会结婚，原来他亲吻别的女人的时候，让她看到会这么难受的呢。她一直说的好哥们，好朋友，原来是会突然离开她的呢。
  封衡住在21楼，她走下去的时候，满脸的眼泪，满身的汗。
  “叮……”手机响了，是左崇打过来的。
  “哥哥……”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马上就按下了接听键。
  “我要去机场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左崇的声音很嘶哑。
  晚上的飞机的吗？她都忘了。
  她抬起泪眼往前看，左崇握着手机站在路灯下，披了一身寂寞的光。
  “哥哥。”她鼻子一酸，眼泪落得更快了。
  左崇挂了电话，慢步走了过来，凝视了她一会儿，手勾住了她的肩，把她搂进了怀里。
  “别哭了。”他喉结沉了沉，沙哑地说道：“会过去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把我当小孩子……”莫璃哭声渐大，一直往他的怀里贴。
  “长大了就好了。”左崇低头，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蹭动。
  “可是等我长大，他都娶妻了。妈妈怎么不把我早生几年呢？”莫璃哭得更伤心了。
  人生中为了感情的第一次落泪，简直像是把她身体里的海给撞破了一个口，咸涩的海水汹涌而出，关都关不住……
  左崇就这么抱着她，陪着她，也别无她法。
  楼上。
  封衡站在落地窗边，沉默地看着幽黑的夜。
  郁海心拿了水和药给封衡，站在窗口看了一眼，小声说：“她可能还在下面哭，左崇的车还没走。”
  “让她哭吧。”封衡慢慢转身。
  “你真这么爱童心晚，她让你做什么你都肯做……”郁海心有些酸涩地说道：“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我和你……”
  “海心，婚姻的事不适合我。”封衡笑笑，低声说道：“人生做一场梦就够了，不要再做第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