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六章 一箭三雕
  回到阁楼,四周的门窗紧闭。
  那战战兢兢的如眉跪在夏浅薇的面前,不等问些什么,就先哭着认错求罚。
  “奴婢该死!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都是大夫人,是大夫人叫奴婢这么做的,其实她根本不是真心疼爱小姐,想借小姐的手除掉二房的独苗而已真的,奴婢什么都说了,只求小姐给一个痛快”
  一声声响亮的巴掌传来,她泪流满面竟是自己扇起了耳光,那十足的力道仿佛想要让夏浅薇解气,免受折磨。
  此话一出,旁边的如画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怎、怎么可能?夫人明明对小姐百般迁就宠爱,不论衣食住行都是众位主子当中最好的,还常常因此惹来不满。
  如画不由得看了夏浅薇一眼,却见她只是带着浅笑,连看也没看地上的婢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如眉来说简直是种煎熬,直到夏浅薇缓缓的抿了一口茶,平静无比的开了口,“我有说过要杀你吗?”
  什么?!按照将军府的规矩,叛主就只有那么一个下场,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如眉惊讶的停下了动作,眼底满是疑惑,小姐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这时候不是应该立刻冲出去跟大夫人说理吗?再闹个天翻地覆才对。
  难道,小姐不相信?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才是。
  夏浅薇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听起来温氏确实有动机,在这种后院大宅之中,各房夫人谁不是暗中较劲,可她却不可能让一颗棋子知道太多自己真正的心思,否则容易节外生枝。
  “你莫非以为这么说了,自己再一死了之,就能救你的亲人?”
  地上的如眉当即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迎上那犀利的目光,她竟是觉得一股寒气笼罩全身,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今日的小姐怎么像变了个人,一言一行都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一切都已经被看穿了。
  “你在府外,不是还有一位重病的母亲和胞弟吗,他们人在何处?”
  夏浅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如眉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在一旁。
  “奴婢”
  “想仔细了,若你不肯说出实情,就算我饶你一命,这幕后之人也不会让你们活,如今,只有我才能帮你。”
  如眉低下头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紧皱着眉头泪流满面,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挪动着膝盖靠了过来紧紧的拉着夏浅薇的裙摆,“小姐,奴婢知错了!是杜姨娘抓了奴婢的母亲和弟弟,以他们的性命要挟!”
  原来,杜姨娘在二房之中也有内应,她早早便知道了二夫人会带煜少爷来雷若寺,便设计了这么一场局,先是叫如眉在夏浅薇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将她关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再把煜少爷约去后院的古井旁,雇凶痛下杀手!
  只要煜少爷的尸身被找到,一向与他不合的夏浅薇就百口莫辩!
  至于仙鹤,却是因为杜姨娘所出的六少爷先前被这仙鹤啄伤了,杜姨娘爱子心切就想一道除掉这伤她孩儿的畜生,让夏浅薇担的罪名越多越好。
  “倘若事情败露,就让奴婢将一切推给大夫人,以小姐的性子回府之后必定会在众人面前大闹”
  如眉怯怯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谁会相信一向溺爱夏浅薇的大夫人能做出这种事情,只会认为她无理取闹,到时候又是一顿责罚,还会让将军府的各位长辈寒了心,名声就越发狼藉了。
  一旁的如画听得却是有些糊涂,“可是小姐,杜姨娘本就是二夫人的远房表妹,二人感情不错,奴婢不明白她为何要害煜少爷。”
  这么一提醒,夏浅薇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流光,她微微笑了笑,表情高深莫测。
  “这个杜姨娘好毒的心思,一箭三雕,倘若成功,二房失了独子,在大户人家中最常见的便是过继,与二夫人有远亲关系的六少爷当然是最佳人选。若是失败,将忘恩负义与杀人未遂冠在我的头上,让我再也翻不了身,而母亲也落了个慈母败儿教导不严的罪名。”
  两名婢女齐齐一愣,皆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夏浅薇。
  自家小姐居然能想得这般深远,实在是不可思议!毕竟一直以来,能动手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动脑。
  似乎察觉到两人的怀疑,夏浅薇当即收敛了神色,轻轻抚着自己额头上被金饰遮住的伤,视线不经意的划过如眉的脸,“不知是何人所为,在我昏迷期间打伤了我”
  果真,这婢女的表情当即一僵,她低下头目光闪烁,吞吞吐吐,“都,都是奴婢不好,可能是把小姐带去十八罗汉殿的时候,不慎磕伤的”
  不慎?这伤口分明是被人用钝器敲击了两次,从深浅上看还是个不懂武艺优柔寡断的人做的。
  “如眉,你很恨我吗?”
  夏浅薇审视着她心虚的模样,冷不丁的开了口,地上的如眉身子一僵,立刻惊恐无比的趴下来不断的磕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其实她当时真的只是为了解气而已,没有想伤人性命,小姐应该不记得吧?
  一阵沉默之后,夏浅薇才缓缓站了起来。
  “以前兴许是我苛待了你们,这次事件之后,倒让我想明白了许多,既然你已坦白从宽,那么我一定帮你,但在此之前”
  夏浅薇交代了一阵,便领着如画退了出去。
  如眉只觉得自己恍若身处梦中,直到阁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猛然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她居然还活着,小姐非但没有折磨她,还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这是真的吗?
  一直跟在身后的如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姐怎知一开始如眉是在撒谎?”
  只见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你怕死吗?”
  此话一出,眼前的小婢女果真忍不住面露惧色。
  “虽然她心中对我有所不满,哪怕被人怂恿,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来害我,可见有比性命更珍重之物捏在了别人的手里,又怎会轻易将指使之人说出来?”
  这样的手段,上一世的夏浅薇早已轻车熟路,而且若真是温氏所为,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如眉交了出来,难道不怕事情败露?
  如今莫要打草惊蛇,如眉留着还有大用处!
  第七章 暗中结盟
  此时外头已经夜深,夏浅薇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带着如画朝着后院废弃的柴房而去。
  拐角处,她忽然拉住了如画,带着一丝试探的浅笑。
  “我从前,真有那般恶毒,令人生厌?”
  只见如画顿时面色慌张目露惊恐,竟本能的想跪下来赔罪,却不想夏浅薇一把拉住了她,顺势撩开她的袖子,就见那截纤细的手臂上赫然布满了各种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
  “这些莫非都是我罚的?”
  “是,是奴婢犯了错,小姐罚得对”
  夏浅薇不再言语,罚得对?恐怕如眉的情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已经可以称之为虐待了!
  回想起众人看自己时难以掩饰的厌恶,她已然明白这幅身子的主人名声恶劣到了何种地步,想要重新立足必定举步艰难,但福祸相依,或许也伴随着一线生机。
  到了柴房,本应藏在干草之后的尸体竟不见了踪影,夏浅薇忽而变了脸色。
  “什么人?!”
  只见暗处无声的出现一抹高大的黑影,吓得如画差点尖叫出声,反观夏浅薇一脸的镇静沉稳。月色之下,一名武将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缓缓现了真容。
  “属下奉二夫人之命在此等候三小姐。”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夏浅薇,目光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少女早已洗净了那浓厚俗气的艳妆,露出了一张雨后玉兰般的静美面庞,那一对眼睛像星辰般深邃灿烂,自带妩媚流光中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没有了珠钗金饰,她整个人如同雪中璞玉那样美好,竟叫人一时间挪不开眼来。
  这、这真的是那刁蛮庸俗的三小姐吗?而且她竟是这般警惕,自己明明收敛了气息。
  听煜少爷在夫人面前说起三小姐是如何凭一人之力撂倒那名想要杀他的黑衣人,如何果决的处理善后,他还只当煜少爷是吓得糊涂了,直到他方才亲自处理了那具尸身,才不由得信了几分。
  “一切已经处理妥当,请三小姐放心。救命之恩,二夫人已经铭记于心。”
  夏浅薇有礼的点了点头,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外头沉闷的夜色,语气真挚,“浅薇有愧,还烦将军转告一声,煜少爷危险未除,尽快将他带离这是非之地。人心叵测,从前一切皆是浅薇自保之举,冒犯之处还请二婶海涵,至于这幕后之人,时机一到必定会给二婶一个交代。”
  “她真是这么说的?”
  厢房里,二夫人眼中带着些许讶异望向回来交差的武将,她疼惜的掖了掖一旁熟睡中少年的被褥,这孩子真是被吓坏了,从未见过他睡得这般的沉。
  “夫人,您相信三小姐?”
  “你不也信了么?”
  二夫人浅笑一声,鲁莽无礼的夏浅薇何时为她犯下的错收拾过残局?她竟知道要回柴房毁尸灭迹,或许真如她所说,过去的种种荒唐之事只是为了自保。
  身在将相大宅之家,二夫人当然明白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曾奇怪,那个人怎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如今看来,夏浅薇韬光养晦,怕是已经怀疑了当年她母亲之死另有蹊跷。
  “属下在那黑衣人的脖颈处,发现了这根绣花针,若真是三小姐所为,那确实了不起。”
  一个闺阁女子竟如此果决狠辣,一击要害杀人于无形,再想起她方才谈吐内敛思绪谨慎,让人丝毫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哼,不论如何,这个人情一定要还!大房的事情我本不想管,如今居然想让我的煜儿陪葬?我要让她们知道,敢动煜儿,就算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想起白日里的一切,她不由得心惊肉跳,倘若夏浅薇晚来一步,煜儿就真的要被抛入井中随那仙鹤而去了!
  此时二夫人已经决定明日就离开,依夏浅薇所言,对方失败一次难免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能冒这个险。而且。她隐隐觉得那个丫头还知道点儿什么
  武将正了正神色,目光中划过一抹冷厉,确实,煜少爷是将军的希望,这帮妇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若三小姐真是隐忍了这么久,今日此举就不怕打草惊蛇?”
  “或许她明白,再折腾下去就真的无力回天了,雷若寺是个好地方,此番抄经忏悔,正是上天给她改头换面的机会”
  大房今后,怕是要起大风了
  而另一边,一道鬼祟的身影快速的钻入了大夫人的院子里。
  “夫人,真是奇怪,阁楼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难道三小姐改了性子,今日奴婢就觉得邪门呢!”
  本应兵荒马乱的一日竟这般圆满收场,众人怎么想怎么悬乎!
  前去打探消息的陈嬷嬷满脸狐疑,她在黑暗中守了许久,本以为会听见如眉那丫头生不如死的惨叫声,谁知道静谧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实在太不像夏浅薇的风格了!
  温氏微微挑了挑眉,饮了口热茶,似笑非笑的开了口,“她那性子能改?真以为抄几日经文脑子就能开光了?那个没用的贱婢绝对活不了,谁知道那丫头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法子。”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丫鬟嬷嬷尽是笑了起来。
  “只是夫人,这次究竟是谁下的手?”
  提起这件事,温氏便在心中不甘的叹了口气,“不论是谁做的,只要我的手干干净净的就好,还以为这一次真能叫那个丫头再也回不了将军府”
  “可夫人,今日若煜少爷真的恐怕老夫人也会迁怒于您,那真是太冤了。”
  温氏抬手抚了抚自己发间的玉簪,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这些年我为那丫头担的责罚还少吗?老夫人和将军看在眼里,也不会真的严惩于我,若能让那丫头从此消失不再碍眼,就什么都值得。”
  由妾扶正不容易,她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树立了难以动摇的贤良之名堵住了那么多张嘴,而夏浅薇的名声越臭,越能衬托她的三个儿女。
  只是,如今他们都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再纵容夏浅薇,反而会拖累了他们的前程,想必府中的那些贱人们也是这般想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