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到了
  帝南述把我放在他卧房的床榻之上,透过晕红的帐幔,满眼都是珠翠玳瑁和彩贝镶嵌的各种设施,华美无朋,绚丽夺目。 他坐在我身边,脸色苍白,少有的流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来。
  可是此刻我却不想看到他,只愣愣的看着床幔上垂下来的红绒穗子。
  “你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情等你醒了再说。”帝南述淡淡的说道。
  旋即,他起身要走。
  淡淡的檀木香随风清浅,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光来,淡淡的洒在了地上。
  西墙边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冥界图,左右各挂着一副对联,应该是帝南述的亲笔,词云:尺寸生息,囊中日月。
  我不禁哑然,是吧?生息和日月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祗来讲,只不过转瞬,而我的生命,在他眼中真的比闪电都要迅速,甚至渺茫。
  “等我醒来?醒来你有什么好对我说的?”我冷笑一声,“我要回家。”
  帝南述定在原地,转身,清眸如水,沉声一句:“花小西,你不能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眸底深处竟似有一丝无可奈何。
  我扯开嘴角,自嘲一句:“我不走,难不成要在这里陪你度过六十年的时光?请你告诉我,这里的六十年,到底是以什么计算的?是不是我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就会自动变成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了?”
  帝南述还是不解释,半晌才说出一句,“反正你不能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帝君大人,你放心,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毫无保留。我只有一个请求,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我们之间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
  我盯着他,语气阴冷,继续说道:“你不是想要我六十年的时光吗?拿去便是。或者,你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都可以,随时随地,只要你想。”
  既然真相就是这么的赤裸裸,这么的具有功利性,那我也该毫不保留的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免得大家互相伤害。
  帝南述听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微微阖了眼帘,轻轻说道:“睡吧。”
  旋即转身就离开了。
  我扯出一丝惨笑,我真得好困,好累。
  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最终还是辗转难眠。
  我该怎么逃开他,逃开跟他有关的一切?
  可是记忆里处处都有他的影子,所有关于开心的、难过的,都与他有关,逃开他就等于逃开我自己……
  我穿上鞋子,准备出去走走。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虽是身处冥府,却处处是一派生机盎然。
  便是花朵绿叶的上面都有我们曾经相爱的影子。不,应该是我单方面爱他的印记。
  花园里的月影横斜,我坐在清凉如水的石阶上面,摆弄着池塘里面的荷花。
  这景致或许太过美艳动人,反倒衬的我内心更加感伤。
  也许是石阶太凉了。不由得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痛。
  霎时间头晕眼花,又是一阵的恶心。
  我起身想走,眼前忽然闪出一抹白亮的光,慢慢幻化出一个衣袂翩跹的神祗来,他看着我弯了弯眉眼,道:“小丫头,你慢着点。”
  只见飞廉那一张俊而不羁的面孔上正挂着贴心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小冥王有了动静,我当然要来。”他语气平静。
  “什么小冥王?”我有些不解。
  飞廉略带戏谑的看着我说:“都要当妈的人了,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当……妈?!我一瞬间瞠目结舌。
  飞廉一副不屑的表情望着我问道:“距离上次月事,过了多久?”
  虽然飞廉是神祗,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公然和我探讨这种隐私的事情,让我怎么好意思?
  “看我干什么?医生天上地下都一样,快说!”这家伙的语气还是那么的玩世不恭。
  “哦,大概可能晚了……四五天吧?”我有些不确定,而且最近事情太多,偶尔会拿捏不准。再说我的大姨妈似乎从前也不是很准的样子,所以我就没当回事。
  “四五天?不可能吧,少说也有七八天了!花小西你要当妈妈了,先恭喜你吧。”飞廉目光凛凛的看着我。
  见我慌了神,他又马上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也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应该……”
  飞廉欲言又止,最终闭上了嘴巴。
  什么?我怀孕了吗?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为什么这个孩子,偏偏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来了!?
  我整个人都僵了在原地,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帝南述。
  耳边再次响起飞廉的一声轻轻叹息,我以为他会开心的不得了,第一时间就跑去告诉帝南述,可是他没有,反而看着我露出一分悲悯的表情。
  我绝望的,冷笑了一声,却还故作淡定,“太好了,这就说明,该了解的,就快要了解了。”
  “飞廉,这孩子多久会降生?和人间怀孕的周期长短一样吗?”我把自己作为一个代孕工具,怎么说也要负责任的了解一下细节。
  “正常来说,他会在你肚子里会呆上两年,但也不一定,看小冥王心情。而且整个过程当中,你也不会有大肚子的过程。不用太过注意,毕竟小冥王坚强的很。”
  看心情……我一头黑线,还有这种操作!
  “好吧,我知道了。”我转身要走。
  飞廉在后面叫住我问道:“你不去告诉……那个面瘫脸吗?”
  我头也没回,轻松回答他,“你去告诉他吧。”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帝南述,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不想再与他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一早,我只觉得额头上的头发被人轻轻抚弄,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了帝南述的那双清眸。
  他静静的盯着我,轻轻抬起我的手背,想要啄吻在上面。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要回家!”我使劲儿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
  帝南述的凤眼微眯,“等孩子降生,你才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