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河
  摆渡人回头看向我,缓缓开口,声音刺耳,“老翁我不摆了,今天的摆渡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我大吃一惊,摆渡还要定时定点的,况且就这么一条船,若是他不摆,我就过不去了。
  “老伯,求求您了,载我过去吧。”我虽然也注意到了他若有似无的异常,但和被困在这里相比,我还是希望赌上一把。
  摆渡人沉默了一阵子,半晌才沉沉的说道:“好吧,那就再摆你一个。”
  说完,他二话不说就将我拉上了船,似怕我中途反悔,死死抓着我的手腕,疼得我只咧嘴。
  一跳上船,我就奋力甩开他的手,揉着青紫的手腕,真的是疼死了。
  马上就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摆渡人开始划桨,头也不回的说道:“自古无望河只有去时路,没有回头船,姑娘,你可坐好了!”
  说完,他站起身,顺着水流,渡船缓缓向河中央驶去……
  阴风吹来,河水荡漾,我坐在船头,目光紧盯着撑船的老者,随时警惕着他,谨防他趁我们不注意干什么坏事。
  而他背对着我,只默默撑着船,一直未曾开口。
  若是他开口还好,至少我能以他的话语来感知他将要做什么,但他越是不说话,我就有种处境越危险的感觉。
  我悄悄站起身,打算绕到船尾,去看看他表情,但刚刚起身,那船便是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我站不稳当,险些就跌进河里去。
  摆渡人赶紧把手里的船桨横过来拦在我的身前,声音有些森冷,“姑娘坐稳当了,掉进河里喂了鬼,我可顾不得。”
  “鬼?这河里有水鬼?”我有点惊讶。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不是水鬼,而是怨鬼。”
  我心头一震,以为这些鬼物理所应当的是待在冥界才对,不晓得这白莲宫附近居然也有这些东西。
  近来遇上的这些事情完全可以颠覆了我的固有思想。
  “不知姑娘想要在哪个渡口下船?”摆渡人突然开口,沉沉的问道。
  我当然不知道应当在哪里下船,便仔细问道:“不知道各渡口都是通往哪里的?”
  “姑娘,你在和我老翁我说笑话呢!各渡口间相差的可是天壤只别,你不说清楚,我们恐怕是要南辕北辙了。”老者说话的声音极其阴森,让我听得头皮直发麻。
  他一直未回头,视线紧随着眼前,但身上的丝丝阴煞之气,却隐隐从他背后透了出来。
  我缩紧瞳孔,正欲细看个究竟,却听得他沙哑着声音阴阴说道:“更何况,要是不问清楚,我怕待会儿来给你收尸的人,找错了地方!”
  身躯猛地一颤,我惊异地瞪大眼,猛然跳将起来,大声问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眸中杀气倏而升了上来。
  “白莲判官要我在这里等你,所以我等你好久了!”老者的声音突然变了,原先是沙哑低沉的声音,这一转,倒是逐渐清冽起来,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听到他说这话,忽然就明白了过来,看来到底白莲花还是不肯放过我,就算是她人都已经和帝南述站在一起成亲了,但是她却要斩草除根,杀了我,歹毒至此的白莲判官,竟是金枝玉叶的神祇!而我,真的就是命贱如草芥吗?
  我额头剧痛,想必又要裂开一道伤口,莫名的,我竟有些期待,也有些欣喜,这意味着随之而来的,我的术法大增,这样,我不但能消灭眼前的鬼物,说不定还有希望可以自己回去!
  摆渡人头顶上的斗笠霎时掉落,刺骨的冷气在那一刻如洪水般奔涌而来,我颤抖着指尖,看着他陡然侧过眉。
  不用说,看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就知道,这是白莲身边的鬼物,而且法力很高!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白莲判官抢男人,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吗?”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眸眼中杀气肆虐,连周围的河水都掀起了巨浪波澜。
  我站在船头,冷冷盯着他,恨得牙根痒痒,但开口的时候,我的声音再次发生了变化,很空明,好像从别的时空传出来的一样。
  “狗奴才也配来说我吗!”我脚尖一点,身体轻轻的落在了船舷上,小船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安稳的飘在河面上。
  这黑衣鬼眉目一凛,衣诀随风翻飞,眸中杀气暴涨,长剑一出,冷声开口道:“现在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配不配说你!”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破天之势的剑光便舞了过来!
  我注意到他的剑光,便微垫着脚尖猛地一跃而起,手上掐诀,脚底与水面正好程平行状态,坚持片刻,但终究没保持好力度,整个身体开始不停往下掉。
  但好歹,也算是顺利躲过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剑。
  “三脚猫的功夫,还不束手就擒?”他将眉头忽然紧紧拧成了一团。
  彼时我整个膝盖骨已没入冰寒刺骨的无望河里,忽然觉得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我的脚!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下沉,我用另一只脚使劲的踹着下面的鬼物,但很快,这只脚也被控制住。
  只要下面再一用力,我可能瞬间就要被拉进去。
  “去死吧!”那黑衣鬼物站在岸上面目阴冷的望着我,嘴角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意。
  显然,他很轻松,以为漂亮的完成了白莲花交给他的任务。
  可我花小西,却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怂包!
  就在我快要被下面的东西给拉下去的时候,水面轰然就炸开了一道光波,让整池的河水都上下翻涌了起来。
  滔天的河水有一半都洒向了河岸,好似下了一场暴风雨一般,无望河水因此少了三分之二。
  低头一看,仿似要露出河床来。
  那黑衣鬼物连同那条小木船都被甩在岸上,他捂着胸口,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嘴里喃喃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