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这大半年,他体验了无数次,无数次的安逸。
  原以为,还可以再无限的安逸下去,那怕他知道,这不太可能,可后来还是自欺欺人,并纵容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的,什么也不去做,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继续欺骗自己。
  可到头来,他以为完美的自制力,还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冷怒。
  控制不住抓狂。
  控制不住的去眼红嫉妒恨。
  没错,他嫉妒那个,可以抱着她,安然沉睡的男人。
  也嫉妒那个,可以压着她,驰骋纵横的家伙。
  那明明就是个,一年半载,都回不来的家伙,凭什么可以拥有她的一切?
  安严深吸了口气,就在他快要暴走,并忍不住想要更多时,唐立就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门口。
  他阴翳的,凶狠的,朝着唐立瞪了过去,然后无声的给了他一个口形。
  滚!
  唐立撇了撇嘴,以唇语道:有人找。
  谁?
  隔壁的粟安然。
  粟安然?
  安严挑了挑眉,那个和他一样,名字里带安的女孩么。
  呵呵,有意思,竟然来找他。
  难道他藏的那么容易被人找到吗?
  耐人寻味了。
  安严收了收心,无声中坐了起来,然后按老样子,抚了抚原本就没什么折皱的白色长褂,拿起睡塌上的扇子,便施施然然的出了门。
  “她来找我干什么?”
  “她好像知道少爷是谁。”
  “哦?她见过我?”
  唐立认真的点了点头:“见过。”
  “什么时候?”
  “少爷十四岁的时候。”
  “那么小?那她几岁?”
  唐立当然不会蠢的以为,少爷问的是现在。
  “六岁吧。”
  安严拿扇子拍了拍了手心,恍然大悟的道:“叶霄?”
  唐立松了口气,脸上仿佛写着,少爷您记心真好,确实就是那个时候,叶霄来找他办事,还带着叶念秋和粟安然,所以那小姑娘,就记住了少爷。
  可见,他家少爷,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风华绝代,让人过目不忘啊。
  “有意思,那她来找我干什么?”
  “没说。”
  顿时安严有些意兴阑珊,漫不经心的就道:“我已经不是坤明的地麻了,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你出去告诉她,不见!”
  “只怕不见不行。”
  唐立面无表情的望了望天。
  安严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异样:“她有信物?”
  “嗯。”曾经安老爷子,在统御了坤明的小江湖后,给了不少有恩于安家的人,送了一枚信物,不管是谁,拿到这枚信物,就得无条件的,帮他们做一件事。
  这是安家的家规,那怕少爷现在,已经失去了那个头衔,也沦落成暂避风雨的……咳咳丧家之犬,这规矩,始终是规矩。
  就算不办照,办不到,也得出去见一见,就这么简单。
  “她那来的?”安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只记得叶家有一个,但在上次绑架江丫头时,已经用了,虽然最后他放了她,但他允诺的绑架,已经做到。
  那么粟安然的信物,是那来的?
  “不清楚。”唐立翻了个白眼。
  当年安老爷子很不负责任的大手一挥,信物上面根本就没留什么记号,只说了,不管是谁拿着信物来,安家都要守规矩。
  鬼知道粟安然是怎么有的。
  “是真的?”
  “是真的。”少爷这是以为他眼瞎吗?他又没七老八十,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是真是假都分辩不出来。
  “好吧,那就见见吧。”安严很不愉快。
  既然他都不愉快了,那么一会粟安然要他做的事,他也会很不愉快的去办。
  穿过小偏房,到了正屋。
  就见粟安然,冰冷的坐在哪,明眸皓齿的小脸,绷的紧紧地。
  好像谁谁欠了她十万八万都没还一样。
  呵呵,这小姑娘,心思深沉啊。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漏了马脚,竟然让她认了出来,并且还一直沉得住气,硬是没让他察觉。
  了不得。
  厉害的很呢。
  “你要见我?”
  粟安然闻声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半晌她才启了启唇:“是。”
  安严看着她那仿佛熟透了似的稳重,玩味的笑了。
  转了转手里的扇子,玩世不恭的上前,便随意往她前面一坐。
  “那说吧,想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杀一个人。”
  “名字。”
  “江丫头,我嫂子。”
  “……”安严瞳仁缩了缩。
  自从自己放不下江丫头后,对江丫头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他都做过详细调查,其中就包括四方城里的乔娅。
  所以他很清楚,乔娅不喜欢江丫头这个儿媳妇。
  至于粟安然,这一年多,基本上都是住在江丫头家。
  平时看着她,跟江丫头进进出出,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还可以说,她们这一对姑嫂,看起来十分融洽。
  嫂子沉稳大气,小姑娇俏可爱。
  连他都没察觉到,这个小姑竟然是暗藏杀意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粟安然这个小姑娘,心机深沉的难以捉摸,并且连他都没看出来。
  “怎么?你不敢?”粟安然阴狠的眯了眯眼,脸上的杀意,毫无保留。
  “嗬,我到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要杀她。”其实这也是一句屁话。
  亲娘对媳妇,都恨之入骨了,那么身为亲娘的贴心小棉袄,又怎么能不偏帮自己的亲娘?
  “想杀就杀,不需要为什么。”就像她如泣血般问她爸爸粟和平一样,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也不需要为什么。
  恨,就是恨了,也是从来没停止过的恨。
  “霸气,四方里的姑娘,都是这样吗?”安严收起了惊讶,似笑非笑的调侃。
  粟安然哼了一声,直接将那信物,往桌子上一放:“我只有这一个事。”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瞎扯皮,她来这里,只是送还信物,并说出条件的,而你,只需要照她说的做。
  “那如果我拒绝呢?”
  粟安然怔了两秒,显然她没想到,安严会说拒绝。
  一时间,她恼怒的站了起来:“那我要理由!”
  “理由啊,唐立,你来说给她听。”安严拍了拍扇子,他不喜欢粟安然,很不喜欢他啊。
  因为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个心机深沉,还有如天使般的恶魔,他看着实在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