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没的。俞月就当是听一段评书乐呵,听困了就睡觉,头陷进绸滑的枕头里,呼吸浅浅的。
  晚安女孩,好梦。
  凡是不好的的事,总想让你晚点知道。
  萧明睿挂掉了电话。
  俞月并没有做成好梦,这副身体还残留着原主人最深刻的记忆。
  女孩说想成为骄傲的白天鹅,
  父亲却只愿溺爱自卑的丑小鸭。
  女孩说想高高地仰起长颈,
  父亲却只会抚摸弯在膝下的柔软。
  女孩说想成为王子得不到的野玫瑰,
  父亲笑了,他说乖孩子,你应该当一个静雅的白瓷瓶,用琴声、衣服、孤独、幻梦……精致地滋养着,长成像她母亲一样完美的女子。
  女孩说,如果注定是这样,她愿为了父亲与萧家联姻,至少那个男孩曾爬上墙头为她摘一朵执拗的木槿花。
  ……
  俞月挂着黑眼圈醒了,醒来后立马把看望邹胜提上日程。mmp,这梦也做得太曲折憋屈了吧,瞿雨月欺负瞿溪川其中的一个理由,居然是她妒忌瞿溪川的野性和自由,而她自己却身负枷锁?
  这他妈是什么破理由。我过得不快乐,你也别想快乐?
  二缺的脑回路,俞月怀疑自己会做这个梦,是不是六个核桃没补足,脑袋缺氧了?
  但如果不仅仅是梦,而是瞿雨月身体残存的记忆的话······那瞿啸林对瞿雨月的过度溺爱,总让她联想到《儿子与情人》中,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母亲对儿子保罗的爱。
  如果真是这样,对不起,她无法忍受。得赶紧找条退路——俞家,在书里描写是一个不亚于瞿家的存在,势力范围主要在海外,最近几年受国外经济危机的冲击,慢慢将资产转移到国内,成为隔壁c市新锐却老派的新贵。
  瞿雨月回到亲生父亲身边,时间是在一年半后,正好是瞿啸林回国后的两个月。因为过户的事情撕得很难看,时人纷纷嘲笑,说瞿雨月是一个骄横过度并且胸大无脑的大小姐,放着瞿家这个清净地不住,非要挤进俞家那个修罗场。
  也许该考虑考虑,将回俞家的日期给提前了。俞家······怎样才能和俞家人搭上关系呢?
  *******
  几天后俞月伤口需要换绷带,进来她房里的不是女佣,而是瞿溪川。
  洁白的绷带被药水染得黄黄的、皱皱的、边缘磨着细微的毛边。
  瞿溪川垂眸,用剪子一点一点剪掉打紧的结,把绷带一圈一圈环开,露出里面粉色的肉。中间的皮肤几天没见到光了,是不健康的白色,与两边的皮肤区别开,就好像一盒三色冰淇淋,泾渭分明。
  伤口已经不往外渗血了,但还没开始愈合,看不见棕色的疤,只看见一条像蜈蚣一样缝合的黑线。
  瞿溪川的睫毛颤了颤,这样子倒像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结合这几天他对她纵容度有所提高的表现来看,也许他是有一点自责?俞月猜想到,于是嘻哈哈地去逗他乐:“不安慰安慰一下我吗?这位不高兴弟弟。”
  “安慰什么?”
  “比如……”俞月瞟了他一眼,弯成月牙的眼偷偷地漾出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开口道,“小乖乖,不痛了,痛痛都飞走了~类似的,我心里听着特舒坦。”夸张的京剧表情,嗲嗲的志玲音,论搞笑我们是认真的。
  瞿溪川白净的耳朵顿时红了一截。
  “要不......你学两声?”俞月饶有兴趣地建议到。
  瞿溪川咬牙,呼吸一起一落的,愤愤地憋出两个字:“不会。”
  好吧,逗过头了。俞月闭嘴,默默地刮了下鼻子,端坐回去。
  这人可真难哄。
  见她老实了,瞿溪川平复呼吸,侧头,用镊子夹了一团棉花,蘸了消毒药水去擦她的伤口,才碰到,俞月的手就反射性地往后缩。
  这药水有刺激性,伤口会有微微的刺痛感,表面会冒出许多白色的小泡泡,随后会有些痒。
  俞月刚想去抓一下,手腕就被瞿溪川钳住了:“不许。”
  “痒,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放心,我不会碰伤口,就挠挠周围的地方,没事的。”
  他绷紧脸,黑眸沉沉地镇着她:“也不许。”
  看看,这霸总的款一套一套的。在校园文里当反派可惜了,应该跳槽到隔壁总裁文里去强取豪夺才对嘛,俞月吐槽。
  她认输:“得,我放弃,百分百不碰。”
  瞿溪川放开了手,低头继续包扎起来了。
  这性子真是执拗得不像话,俞月叹到,又不会撒娇又不会卖萌的,就不能偶尔卡哇伊一下吗?
  瞿溪川很快帮她包扎好了,没有多待,端起托盘就出去了。
  而在他出去后,俞月才发现,原本放托盘的位置放了一本厚厚的、大大的笔记本。也许刚才被托盘压着,她才没有注意到。
  俞月好奇,拿起来摊开一看,是数学笔记,笔记很新,表面没有一点折痕,简直像是刚买来的。但里面的内容却干货满满,知识点、基础题、易错题都整理得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草草翻完高一的知识点,笔记还剩一半,下一页:高二。
  俞月的脑袋轰的炸开了,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感动!
  要什么卡哇伊弟弟?学神弟弟还不够她仰望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要苏,就让我们苏到底!
  第29章
  俞月第二次换绷带,瞿溪川只是说了一句:想问就问。
  于是,俞月腆着脸将笔记一点一点挪到他旁边,三分钟后,瞿溪川体会到人的脑子不一定都由由猿猴进化来的,也有可能是单细胞。
  俞月第三次换绷带后,瞿溪川突然变得很忙,放学来接送的车,后座上坐着的人,由两个变回了一个。
  萧明睿有时会来找俞月玩,腆着脸凑上去的人又多了一个,瞿溪川关于单细胞生物的猜想,一下拔高了好几十个百分点。
  后来,瞿溪川在某宝上购了一个小黑板,成了一个不定时释放死亡冷气的瞿老师。
  而萧明睿从篮球教练逐渐降级为篮球陪练,被虐得眼泪汪汪,朋友圈里每日一歌从正能量鸡汤变成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过一段日子,俞月的手可以拆线了。
  想着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挑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敲锣打鼓瞎嚷嚷,俞月就在一个普通的星期二,让来接她放学的李叔载她到医院拆线。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拆完线,嘱咐俞月一些注意事项,她就可以回去了。
  俞月向医生道谢,转身出了门。
  非常有缘的,俞月在医院大厅里偶遇了理发店店长。
  俞月能一眼认出他,着实是因为他在人群中是最闪亮的一颗星。只见他左手提着一个小煲锅,右手拿着一捧□□花,脸上还带了一副黑墨镜,一时间不知道他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劝人节哀的。
  “店长,你怎么来医院了?”俞月招着手向他走过去。
  “哟!瞿小姐好久不见,你是来医院看望王小尼的吗?”
  俞月问:“他住院了?什么时候,是出什么事了吗?”
  店长一愣,反问道:“你弟弟没告诉你?”
  俞月纳闷:“这关我弟弟瞿溪川什么事?”
  “原来瞿小姐不知道,你弟弟前几天刚来看望过王小尼。不过待得不久,我刚进门他朝我点个头就走了。”
  这下俞月更纳闷了,印象中瞿溪川和王小尼也没什么交际,是半生不熟的关系,按理说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会到医院了呢?
  店长打断她的沉思:“瞿小姐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医院。”
  “前几天手受了点伤,今天好了来拆线。”
  “严重吗?我看看。”店长充分展现对vip客人爱的关怀。
  “没事,都开始结疤了。”俞月一边说,一边把卷着的宽大袖子放下来,不想引起他的过分注意。
  店长也留意到她的情绪,于是转了一个话题:“对了,瞿小姐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看望一下王小尼呢?”
  “好啊,反正我没什么事,店长带路吧。”
  上了电梯,走了一条长廊,来到vip病房,门口两名彪形大汉的保安,穿黑西装戴黑墨镜,让俞月为止一震。
  她悄悄凑近他说:“店长,这阵仗大啊,王小尼到底干什么了”
  店长戴着黑墨镜的脸往后一甩:“干什么?无论干什么哥我都能用一身正气压垮他们,走。”
  两人一进去,就看见王小尼躺在床上架着腿,咔嚓咔嚓在啃苹果,生活乐逍遥。
  店长脸色一沉,手上那捧菊花就对着王小尼的正脸扔过去,大吼:“王小尼!!!你他妈在干什么?”
  王小尼慢悠悠地把菊花从脸上拿下来,饶有趣味放在鼻尖轻嗅,点评道:“哦~~~这迷人的芳香,无与伦比的大黄色,灿烂盛开的花瓣......”
  店长冷笑:“对,这就是给你送终用的。”
  王小尼语气哀哀:“店长你昨天电话里可不是这种语气的,才过了一夜,你变了。”
  不提更好,提了店长跟来气:“滚!是谁在电话里跟我声嘶力竭的哭诉,你快死了,这就是你快死了的模样?我看你他妈都能去坟头蹦迪了。收拾收拾,明天回去上班。”
  “店长,你可不能反悔啊!”王小尼假意拭泪,“昨天在在电话里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说我们店是正经的理发店,不是牛.郎.店,我缺席几天也不会倒闭的吗?”
  “你都休息了十天,十天了!!!”店长大怒,“我昨天是脑抽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明天一定要回去上班。再敢多一句嘴,我就把你抵押到街尾牛.郎.店去。”
  存在在空气中的俞月,默默举起自己的小手手:“我能插一句嘴吗?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店长率先说话了:“他捐了造血干细胞。”
  “造血干细胞......哦!捐骨髓。”
  时人对捐骨髓有误解,其实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捐骨髓对捐献者身体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大,过程也不会很痛苦,手术完后大概四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现在对公众开放的捐献通道也增多了,这样一看,王小尼还是挺有爱心的。
  可是......她私心觉得不止这么简单,无论王小尼表面上如何嬉笑怒骂,他实际藏得很深。
  想想,俞月甚至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无论是tony还是王小尼,一听就是假名,但这么久了,他却有能力让人忽视这一点,不死缠着继续追问下去,这难道不细思极恐吗?
  “那门口俩保安是怎么回事?”
  店长又代为回答了:“哦,那是病人家属安排的,连同这vip病房也是,特别感谢王小尼对他们爸爸的无私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