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言微把挎包挂到挂衣钩上,“好的,辛苦了闫秘书。”
  “不客气,那不打扰了言小姐。”
  言微下意识叫住她:“闫秘书……”
  “在的,言小姐。”
  “秦总在忙吗?”
  闫秘书保有一惯的职业素养,“秦总上午开完会,出去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估计下午才会回到公司,有什么需要我帮你转达的吗?”
  “不用了,谢谢。”
  挂了电话,她看了一眼微信,他回复了。
  【好。】
  这一个字堪比秋冬凛冽的风,把言微从头到脚吹凉了个透。
  前后一对比,闫秘书倒比他有温度多了,毕竟是拿钱办事,心里如何想暂且不说,面上总是过得去的。
  毋庸置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秦怀鹤是宠着她的,言微一直以为就算他没有像她爱他那般深,至少也是喜欢她的,但此刻,有那么短暂的一瞬,言微心底冒出一个悲凉的念头,秦怀鹤对她,或许只是身体上的迷恋,她走了,他无所谓,她回来了,他也能照单全收。
  身体的瘾容易戒,但精神的瘾却难。
  就像她于秦怀鹤,就像秦怀鹤于她。
  第6章 宝贝
  一大早的,恒亿人事部来了电话,让言微过去领离职证明。
  她离职的时候,吴青园没批,公司新接了两个项目,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言微聪明能干,找个助理不难,找个她这样好用的却不容易。他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公司。
  言微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并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项目需要用人,公司新招了两个策划助理,吴青园也断了让她回来的念头。
  体检之后,言微直奔老东家,恰巧碰上了刚开完会的吴青园,便同他进办公室聊了聊。
  吴青园看着她笑,“精神面貌不错,找到新工作了?”
  言微也笑,“暂时没有。”
  吴青园客气了几句,让她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他,以她的经验,可以找一个比恒亿更好的公司做策划主管,再慢慢往上走。
  “营销总百分之六十都是策划出身,进开发商,十年做到区域营销总,你没有问题。”
  言微:“谢谢经理。”
  她只说谢谢,仿佛少了一句,比如:我会努力的。
  吴青园看她数秒,“言微,自我价值的实现比什么都重要,女人也是一样,昨天亨川蓝经理还问起你,听说你辞职,还挺惋惜的。”
  他点到即止,言微自然听得出来。
  她走之前,公司里就传,有人看见她和秦怀鹤上酒店了。很快,在恒亿,言微变成了一个不折手段,一心攀高枝的女人。
  亨川蓝经理一直对接恒亿,他不知道她辞职,间接说明,秦怀鹤和她或许已经没有联系。
  换言之,她极有可能被人白睡了。
  言微敛着眸子,点头,“我知道。”
  那一句“我会努力的”终究没有从她嘴里说出来。
  言微道了别,乘电梯到楼下,无意识点进朋友圈,最顶上是吴青园新鲜的更新:
  【太阳底下无新事。】
  配图是一张随手拍的秋日晴空。
  言微自动解读,这是让她多看看前车之鉴,攀附权势的拜金女最后都落了什么下场。
  吴青园和秦怀鹤差不多大,以言微一年的接触来看,算是一个比较正派的男人。她不傻,知道吴青园对她有好感,这样的好感从她青春期起,并不少见。若不是存着接触到秦怀鹤的心思,她早就离开恒亿了。
  她本以为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箴言,秦怀鹤于她,并不单单是权势高地。但此刻,站在秋日暖阳下,她有些恍惚,自古不听规谏告诫者多数摔趴下了,她凭什么以为自己是例外的那个?
  一连三天,秦怀鹤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第三天,她接到了丁澄的电话,说秦总有礼物送给她,很快,礼物就送到了。
  一大礼盒白边粉心的蔷薇永生花,里面夹着一张素色贺卡,素雅蔷薇旁印着四个字:年年有鱼。
  言微默默把盒子盖上。
  别的不好说,“年年有鱼”倒像是他的意思。
  以前他让丁澄给她挑礼物,丁澄往贵重里挑,言微没收,她说她跟爸爸住,不好拿这些东西回家。
  那之后,秦怀鹤也不再花这心思了。
  她亲手做的贺卡,他叫助理回赠一张定制卡,连字都不愿意写就罢了,她写“岁岁平安”,他还非得还她一个“年年有鱼”。
  想来这花也是丁澄做的主,毕竟单送一张贺卡太难看。
  打工人要花心思,秦怀鹤不用。
  言微一手抱着礼盒,一手提一袋红提走进家门,护工大姐的眼神有些闪躲,“言微,你姑姑过来了。”
  卧室里的说话声骤消。
  言微心下一沉,她和秦怀鹤在一起的时候频繁夜不归宿,后来大了肚子,又回家里蹲,爸爸和姑姑自然会以为,她跟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她才把东西放下,言绵肃着一张脸从言成明的卧室出来,把她拉进房间,关起门来就打开她的粗呢外套衣襟。
  这一看真真切切是没错了。
  言绵眼圈霎时就红了,哽着声儿,“你这……你对得起谁!”
  饶是言微做过多久的心理建设,也经不住姑姑这一问,胸腔仿若翻滚着汹涌潮水,就算咬着牙,唇边依旧抖动个不停。
  言绵气得想要打她,又下不去手,到底没忍住,在她肩上拍打了一下。
  “多大了!”
  “……六个多月。”
  “那个男的不认账?”
  言微咬着唇,眼里两包水决堤而下。
  这一下,言绵又气又急,“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破坏别人家庭去了?”
  言微用手背快速抹泪,“没有,我没有……”
  “那他为什么不认账?”
  言微颤着湿漉漉的眼睫毛,“他认账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当她的面过问过这个孩子,但到底还是认账的,只是让秘书来处理,言微曾经试图类比娱乐圈,一位身份尊贵的影帝,也需要有经纪人来处理一些他不愿意出面的事情,这中间有什么难看的扯皮,都与他无关。
  秦怀鹤自然是比影帝尊贵的,影帝也不会让经纪人处理自己的孩子。
  可说一千道一万,他并没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她,他也才知道没多久,如何能让他马上欢欢喜喜把她和孩子娶回家去。
  言绵:“认账你就把他叫出来,商量一下这个事儿怎么解决。”
  言微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叫不动?”
  她吸了吸鼻子,“叫得动,但是他工作很忙,姑,过几天……”
  言绵声量骤然大了,“他是什么人,每天日理万机?你肚子都那么大了,等生下来了再商量是么!”
  屋子陷进死寂,连护工大姐清洗接尿器的声音都消失了。
  言绵无声叹气,“尽早吧,你差在哪儿了,他有什么好挑剔的。”
  “嗯。”
  言微心若刀割。
  她只有这一个姑姑,嫁到了深城,儿子回到湾城读大学,毕业后在湾城定居,言绵没退休,也没有回湾城陪儿子的打算。自从爸妈出事后,姑姑心疼她,三不五时就跑上湾城来探望。
  是她让所有人失望了。
  言绵追问之下,言微只说秦怀鹤家境殷实,自己创业,单身。言绵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又跑过去言成明那边,关起门来说了小半个小时。
  这一天,言微没有去看过言成明一眼,她不敢,也没有脸。
  护工大姐临走,敲门和她说了一声,言绵今天做了饭,言成明的饭菜放在床头的保温盒里,他自己能吃,让她也赶紧吃饭。
  言微应下,等听到关门声才走出房门,她可以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吃。
  吃过这一顿饭,她倚着床头板,又枯坐了几个小时,直到手机响了。
  她对着手机,眼底发烫。
  【在哪里?】
  言微咬着牙,把眼里的水雾憋了回来。
  【在家。】
  【我让司机去接你。】
  就算几日没联系,他的微信还是这样,冰凉且霸道。
  言微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轻手轻脚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往镜子里看自己的脸。
  除了上眼皮有些肿胀,脸好像也胖了一些,但无疑还是好看的,冲过水的眉眼干净透亮,发红的眼圈更映得眼尾那颗泪痣楚楚动人。
  她还是早上出门那一身,做了简单的护肤,绑了个低马尾,没有化妆,也没有涂口红,素着一张脸出了门。
  老旧小区侧门的小巷子里,纯白色宾利很是扎眼,车窗降了一半,车轮下碾着一地的落叶。
  她和司机老谭还算熟悉。
  “谭叔,秦总在哪儿?”
  “这会儿估计回到渐青湖了,哎哟,今天忙了一天,晚上跑了三个地儿。”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他喝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