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舞之死
  “那是你?”我站在杨舞身后,仔细看着她的表情,问她。
  杨舞却像是见了鬼一样,“不是我,离开这里。”
  我站着没动,看着这妇人走到后院,从墙角的菜地里拔了几棵青菜,看着她往前院走,我立即跟了上去。
  杨舞静静地站在后院,动都没动。
  我没管她,一进入这阴门内,所有的东西便在我的控制之中,杨舞已是瓮中之鳖。
  我跟着那长得跟杨舞一模一样的妇人去了前院,看见她正坐在屋檐下摘菜,笑容恬静,神情温婉。
  这时,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看见这男人,我忍不住挑了下眉头,这不是我先前见到的杨老爷么?
  “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白天千万不要出屋。”杨老爷急忙走过来,抢过妇人手里的菜,推着她往屋里走,“现在村里的人都以为你半夜逃走了,我已经说动了栓子,让他妹妹代替你嫁给县太爷。”
  杨老爷叹息一声,“舞儿,只要过了县太爷那关,我就能得到县太爷的推荐信,带着回到州府,到时候我会给你重新找个人家。”
  舞儿……
  这妇人是杨舞?
  杨舞顺从的进了屋,打了水,沾湿帕子,擦掉脸上敷着的粉,露出白皙的皮肤。
  “哥哥,县太爷不是个好人,酷爱折磨女子,并以此为乐,我听往日的姐妹说县太爷后院每年都要抬出来几个女人,死时全身的皮肤都没个好的。”杨舞担忧道:“栓子的妹子要是进了县太爷的后院,怕是凶多吉少。”
  杨老爷冷哼一声,道:“自从我们三年前搬迁来此,我替村里人做了多少事?现在是他们该报答我的时候了。”
  “不是这样的,哥哥……”
  杨舞的话还没说完,杨老爷就满脸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说这些了,不让栓子的妹子去,难道你要嫁给县太爷?”
  杨舞张了张嘴,眼中浮现出惧怕的神色,不敢再说什么。
  我倚在窗外看着,心说原来我最初看见的场景都是这杨老爷在做戏。
  “我很蠢。”跟着我一同进来的鬼魂杨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怔怔的看着屋里的杨老爷。
  “我家原本是州府中的大户,父母接连去世,家产被对头吞并,哥哥无奈之下带我来此居住,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如何回到州府,拿回杨家的财产。”
  鬼魂杨舞幽幽道:“可惜,他至死都没能如愿。”
  话音刚落,四面的场景猛地一转,我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处青砖小院中,面前的窗户半掩着,隐隐能听见屋里的哭声。
  我往前走了两步,正好跟鬼魂杨舞并肩站着。
  屋里,杨舞正坐在床边哭泣,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头上还带着银簪子,瞧着家境到底是先前好多了。
  “栓子的妹妹真的死了?”杨舞双眼通红,问道。
  立在她跟前的婆子点头,一脸不忍的说:“我娘家嫂子亲眼看见县太爷家的家仆给她裹了个破席子,就把她抬出来,扔到了乱葬岗里。”
  杨舞脸色发白,喃喃道:“本来这事该落到我身上。”
  婆子忙道:“我的小姐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各有各的缘法, 摊上这事是她命苦,谁让她那兄弟贪恋钱财,要攀上县太爷,把她送给县太爷呢?真要怪,也只能怪她的兄弟。”
  杨舞听的脸色更白了。
  婆子试图缓解她紧张的情绪:“我听人说啊,咱家老爷给您找了个好人家,是知府家的三公子,长得俊不说,人品也好,多少姑娘都盼着嫁给他呢。”
  听到这话,杨舞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些。
  鬼魂杨舞咬牙切齿的说:“是啊,那时候我也认为他是个好兄长。”
  我瞥了她一眼,不想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杨舞质问道。
  我靠着窗户,摇头说:“你是有多蠢?竟然会认为他是个好兄长,他能为了回到州府做戏骗栓子的妹妹,把她送上死路,就能为了更大的好处,把你送出去。”
  说到这里,我扭头看了眼这个院子,“他没有把你送到县太爷的后宅,可跟县太爷谈的时候,用的却是你的名头,后来又用你半夜逃走做了借口,这事在村里已经传开了,要是这事传到州府,被知府得知,你还能嫁进去?”
  严格来说,杨舞已经被他许给了县太爷了,后来栓子的妹妹是替嫁的。
  这么重要的事,杨舞竟然想不明白,她死的不冤。
  鬼魂杨舞脸色一僵。
  不出我所料,在杨舞要嫁人的关头,事情还是闹开了。
  杨老爷的对家找上栓子,告诉他杨舞根本没逃走,还要嫁给知府公子了,当年的逃走不过是杨老爷做戏罢了。
  栓子一气之下,背着妹妹的骸骨来州府告状,事情闹开了。
  杨舞满心惶惶,拉着婆子的手,“我嫁不嫁知府公子无所谓,我只怕哥哥出事。”
  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杨舞身上,说她先是勾引县太爷,后来又跟人私奔,而杨老爷所做的一切都是给杨舞收拾烂摊子。
  最终,杨舞被浸了猪笼,而杨老爷安然无恙。
  我看了鬼魂杨舞一眼,“怪不得饶夜炀看不上你,你真是太笨了。”
  “你又能聪明到哪里去,要不是有饶夜炀在,你早就死了。”鬼魂杨舞恨恨道。
  我淡淡道:“是么?那你现在怎么被困在这里?”
  杨舞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我。
  我懒得管她,走到她被淹死的那条河边上,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拄着下巴:“你还有什么想要让我看得?”
  杨舞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饶夜炀是怎么把我带到阴司的么?”
  “还用得着看?无非就是他路过这里,顺手为之。”我嗤笑一声,冷声反问:“杨舞,说起这事来,我很好奇,你口口声声念着饶夜炀,为什么在他被流放黄泉,孤立无援之时,你不曾随他入黄泉,反而是在阴司好好当你的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