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绡琅这才反应过来,忙将门打开,说道:“没有没有,您请进,师父和阿微都在家。”
  “哦?”封元只应了一声,跟着江绡琅进去了。
  穿过院子,便是莲孤子和穹微所在的屋子。穹微正好奇地往外张望,看见是封元,也略有些惊讶。反而是莲孤子看见封元,反应像是对他的到来在意料之中。
  “封大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莲孤子腆着厚脸皮演戏。
  实际上,封元之所以会来,正是受莲孤子所托。
  今天他借逛街之名,再次去了封元的办公室。自从上次谈话把话说开之后,两个千年未见的旧友像是重拾了友情,虽然不亲近,但维持着诡异的和平氛围。
  封元之所以不反感他,一是因为当初在天庭,只有他曾为自己求情,二是莲孤子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发现江绡琅的存在之后就去天庭面见了玉帝。但这次会见,莲孤子并没有将江绡琅的消息告诉玉帝,反而是在第一时间用法器压制住江绡琅的妖气,以避免她被人发现。
  第36章 你们的缘分不止于此
  而莲孤子之所以回天庭,是为了告诉玉帝,自己在人间寻找莫惟怜的事情终于有了线索,不过,莲孤子请求玉帝将莫惟怜的事全权交给他处理。
  原本一千年前,玉帝战战兢兢等着莲孤子将莫惟怜的消息带回来给他,结果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千年。
  虽说这一千年来,未书上的预言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一千年平静的生活让玉帝在心中忍不住怀疑,是否是江绡琅已经身死,亦或是预言上所说的人不是她。但他派人去人间各处察访,却也没有找到符合预言描述的人。
  玉帝不禁有些丧气,一面叫人紧盯人间的动向,一面对江绡琅的事情渐渐失去了兴趣,便由着莲孤子去了。
  莲孤子将这些事告诉封元后,封元并没有任何高兴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听完,最后说了一个字:“哦。”
  莲孤子被噎地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小心翼翼地试探封元,将玉帝愿意让他再次成仙的话说给了他听,结果封元再次淡淡说了几个字:“没兴趣。”
  莲孤子觉得没法聊下去了,准备起身告辞,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江绡琅如今没了族人,只身在人间闯荡,如今你们又在南里城重逢,封大夫有空还请多照料她些。”
  封元的语气终于有些变化,道:“为什么?”
  莲孤子一脸神秘地笑道:“封大夫难道没想过,一千年前,你救了她的命,为此被夺了神仙身份。结果整整一千年了,你们又在南里城相遇,恐怕你们的缘分不止于此啊。”
  封元听了,眼神微动,但面上不露痕迹,只是轻笑了一声,没再答话。
  莲孤子见了,只好叹了口气,慢悠悠踱出门去,只留下一句话:“天命啊,谁也逃不过。”
  莲孤子走后,封元透过窗户望着布德书店所在的方向,心道:“我们之间,果真是缘分吗?这所谓的缘分,让我从莫惟怜变成封元,这样的缘分,是我想要的吗?”
  即便在下班的时候,封元还决定对莲孤子的话不予理睬,但最后,三叠剧院刺杀事件的消息传遍满城的时候,他还是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叩响了停仙巷十八号的门。
  面对莲孤子的装模作样,封元忍不住嘲讽道:“我偶然发现与你们竟然是邻居,觉得实在是一种缘分,所以冒昧前来打扰了。”
  莲孤子被臊得脸红,嘿嘿笑道:“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封元拿着纸包躲过了莲孤子伸过来的手,将东西交给江绡琅,道:“三叠剧院的事情发生之后,邵大帅迫于压力封锁了整个城,要将凶手找出来。你们今天从剧院回来,想必还没吃东西,我就随便买了点。”
  “封先生也听说了剧院的事?”穹微一听封元提到三叠剧院,顿时涌起了强烈的倾诉欲,想将发生在剧院的事再次向封元讲述一遍。
  江绡琅此时已经道过谢,接了纸包去厨房拿了盘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封元一边坐下一边道:“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南里城了,报社恐怕正卯着劲写新闻稿呢。”
  穹微一脸兴奋,正要说话,却见封元从盘子里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了江绡琅。
  江绡琅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小声道:“谢谢。”
  莲孤子意味深长地望着封元,封元不经意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说起来封元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对江绡琅的关注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千年以前,她为自己疗伤,从此在心里,总还是惦记着这个无辜遭难的狼崽子。
  即便因放走她被贬成凡人,却似乎并不想怨恨她。或许是因她她的存在、她的善良,正是玉帝当初错误判断的最好证明,也是自己千年前做下了正确选择的证明。
  穹微发现他的倾诉对象似乎对自己的故事没有兴趣,只好讪讪的闭了嘴,也抓起一块桂花糕一口塞进嘴里。
  封元喝了一口江绡琅端来的茶,突然问道:“小莨,你可听说过封云山?”
  正在吃糕点的莲孤子听见这话,差点噎地一口气提不上来,忙灌了一大口茶,不停顺着胸口。
  封元满眼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转向江绡琅,等着她的答案。
  江绡琅倒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封云山?没听说过。我从小在龙道山长大,没去过别的地方?怎么啦?那里难道是封先生的故乡?”
  封元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偶然去过一次,觉得风景不错。不过是想起来了,问问你而已。”
  “哦。”江绡琅应了一声,转头看见莲孤子满眼幽怨望着封元,不禁问道:“师父,怎么啦?”
  莲孤子忙收起神情,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糕有点太甜了。”
  “是吗?”江绡琅细细品尝了一口,奇怪道:“我倒觉得刚刚好。”
  说完,江绡琅又想起来,便对封元道:“对了,封先生,裘叔叔给我和阿微放假了,最近书店不开门,您要是想买书,估计要等一段时间了。”
  封元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家里还有些书没看完,倒不是很急。就是裘老板怕是要亏损些钱了。”
  江绡琅道:“是啊,裘叔叔一定很难过。等书店重新开了门,我们一定要帮裘叔叔多卖点书,好不好,阿微?”
  穹微重重点了点头道:“好,放心吧!”
  封元微微笑了笑,道:“裘老板倒是招了两个好伙计。”
  说完站起身来又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先回去了。我就住在二十号,有什么事,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每天六点下班。”
  江绡琅站起身来送封元出门。
  出了门,封元转过身来,看了江绡琅一眼,递给了她一块手帕。
  江绡琅愣愣地接过来,疑惑地看着封元。
  封元摇了摇头,又将帕子拿过来伸手在江绡琅嘴边擦了擦,糕点的碎屑顿时掉在了地上。
  江绡琅脸一红,急忙将手帕接过来,自己猛地擦了两下。
  封元轻轻一笑,转身要走。
  第37章 战争是要死人的
  江绡琅忙叫住他:“封先生,手帕!”
  封元回身道:“手帕你留着用吧,我家里还有很多。”
  说完转身走了几米远,进了二十号的门。
  江绡琅看了看手中的帕子,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将上面粘的糕点碎屑轻轻掸了下去,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里面莲孤子大喊道:“小莨快回来,阿微这小子连盘子都快吞了!”
  江绡琅将帕子揣进衣服兜里,转身答应道:“来了。”
  说完噔噔噔跑进了门。
  *
  黄昏,城西邵府。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辆汽车开了进来,停在了正门前。
  下人还未来得及替邵弼臣打开车门,就见他怒气冲冲自己开门下了车。
  二姨太在客厅听见声响,正迎出来:“大帅,您回来了?要不要……”
  邵弼臣一把推开二姨太,径直上了楼。
  邵文渊正在看书,卧室的门却被突然打开。邵弼臣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就开始在邵文渊的房间里四处翻找。
  “父亲,您找什么?”邵文渊站起身问,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邵弼臣没有答话,走向邵文渊的床。
  邵文渊闪身挡在邵弼臣前面,问道:“父亲,您要找什么,我拿给您就是了。”
  邵弼臣却一把推开他,抬起床垫,伸手在里面摸索。不一会儿,他眼神一冷,从里面拿出了一把□□。
  “这是什么?”邵弼臣将□□放在邵文渊眼前。
  邵文渊见事情败露,只是头扭向一边,没有答话。
  邵弼臣气极,将手、枪一把拍在桌子上,吼道:“你疯了吗?我送你去读书,可不是让你跟着学校那帮人去搞什么刺杀!”
  管家此时正走到门口,就听见邵弼臣的声音传遍整个府邸,急忙把门关上了。
  楼下,听见邵弼臣这句话的二姨太和邵文沚都愣在了原地。二姨太还没反应过来,邵文沚忙先嘱咐:“刚刚的话,你们就当做没听见,谁也不许说出去!”
  仆人们都唯唯诺诺答应了。
  “东井宏一是什么人你们想必也调查得很清楚了,圆国的高层!他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出了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邵弼臣怒道。
  邵文渊见事情瞒不住,也索性承认了。
  这次刺杀事情确实是他们剧院的一群同学策划的,一方面是为了让圆国占领南里周边几省的计划暂时搁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此逼迫邵弼臣下决心和圆国一战,而不是继续把持着这几个省份当土皇帝。
  然而那天在剧院,邵文渊本来已经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及时送出了剧院,有的人也提早安排好相应的事,该躲的都躲到外地去了,看来,还是有人被抓。不过,在计划这件事的时候,邵文渊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见父亲因此发怒,自己心中积蓄的怒火也一下子爆发出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父亲又怎么能下定决心和他们对抗?您还要向他们卑躬屈膝到什么时候?”
  啪!邵文渊偏着头,脸上很快出现几个清晰的指印。
  “混账!你知道,你知道个屁!我一旦和他们开战,那是要死人的!”邵弼臣一章拍在桌子上,看着儿子的脸已经渐渐肿了起来,即便心中怒火未消,却也无论如何下不去手了。
  “父亲贪生怕死,我们可不怕!”邵文渊大声道。
  “你……”邵弼臣再次举起手,却最终停住了,怒气反笑道:“贪生怕死,好一个贪生怕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想着就算是因为这件事死了,你也还是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我告诉你,那都是放屁!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你没有!老子才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
  “你是不贪生怕死,可南里城的老百姓呢?他们就活该为了你的大义去陪葬?你们这群学生,整天喊着救国救国,可你们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你的兄弟,你的亲人,血肉模糊地躺在你身边,死之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他娘的要是怕死,我早就把这几个省拱手让给圆国人了!”
  “什么意思?”邵弼臣的话在邵文渊心里激荡,尤其是父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一时难以理解。
  “什么意思?哼!你整天除了只知道沉浸在你的英雄情结里,你还知道什么?要是可以,谁他妈想窝窝囊囊地活着?可是我邵弼臣不是一个人!我既然统管着这几省,我就得为这里的老百姓负责。
  “打仗不是儿戏,不是拿着枪往前冲就能解决问题的!要是不开战,我还能凭着我手里的军力暂时保这几省平安,再从长计议。可是现在,东井宏一的人马上要查到你头上来了,到时候我落了把柄在他们手里,他们就有正当理由要挟我把这几省让给他们!
  “你以为他们没有能力和我打吗?不是!那是因为他们也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们在南里城作威作福就是为了刺激你们这些糊涂蛋去做糊涂事,好抓我的把柄!你读书读了这么些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邵弼臣的话终于让邵文渊猛然醒悟过来,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颓然倒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他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父亲,您把我交出去吧。”
  邵弼臣听了,原本发泄得差不多的怒火又腾地一下燃了起来,吼道:“放屁!我是那种出卖自己儿子的人吗?在你眼里,我当真就是这种人?”
  “不,不是!可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战争的发生,不是吗?”邵文渊的话里透着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