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水芸缓缓睁开眼睛,蒙胧中一个俊美的男人将手伸了过来。
  “虎哥。”一行清泪滑落下来。
  “你,醒,醒了?”男人道。
  “二少爷?”孟水芸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姑娘千万别起,这连着昏迷三天了,身子弱着,你要是起了,二少爷又要骂我了。”一旁的念双说道。
  安容顺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道“哎呦,可是醒了。姑娘再不醒,我这心啊真要不安生了。”
  “凤,凤凰给大家添麻烦了。”孟水芸道。
  安容顺赞许地看了看孟水芸,心道:这丫头乖巧聪颖得很。若不是先有了凤凰,到也贴我的心。
  “姑娘,你已经连续昏迷三天了,加上之前,你这次发烧啊,可是前后共四天了。”念双道。
  “四天?”
  “对啊,本来你这烧啊,也退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谁知道到了傍晚,你竟然又发烧了,而且昏迷不醒,连着三天,二少爷、夫人,还有郝医生每隔几个小时就来看你一次。姑娘再不醒,念双,念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念双没有照顾好姑娘。”念双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念双受累了。别哭了,我现在好多了。”孟水芸伸手轻轻拍了拍念双的手背。
  “姑娘可是要谢一个人啊。他为了姑娘安稳入眠,整整吹了三天三夜的笛子。”念双道。
  孟水芸顺着念双的视线朝窗外望去。
  窗外一个男人迅速转过身去,急匆匆地走了。
  孟水芸不自禁地咬住了嘴唇,手里的丝巾缠绕在手指上。
  安容顺道“桐卓,既然凤凰已经醒了,你就回去好好歇息吧。”
  “不,我,我,我要陪着凤,凤凰。”林桐卓固执地说道。
  “你在这里,凤凰怎么能安心歇着呢?你回房,也方便凤凰早些休息。”
  ……
  第二天清晨,林桐卓早早坐着轮椅出现在孟水芸房间门口。
  刚刚梳洗完的孟水芸连忙给林桐卓施礼,道“二少爷,早。”
  “凤,凤凰,为,为何如此客气?我们是,是,夫,夫妻啊。”林桐卓看着孟水芸认真地说道。
  孟水芸脸色一红,道“二少爷,是要去找大少爷读诗?”
  “不,不找他,我,我就听,听你读。”
  孟水芸颇为尴尬地说道“听我读?”
  “我,我觉得你的声音很,很好听,很熟悉。”
  “熟悉?”孟水芸有些惊讶。
  林桐卓点了点头,道“凤,凤凰,你虽然,比,比往常笨了,但声音却,却比往常温,温柔,细腻。让我想起,想起,一个人。我喜欢听,听你读,读诗。很,很软,很香,很——”
  念双捂着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二少爷难不成是把声音当成了糯米糕?”
  “不,不,当然不,不是糯米糕。那声音,让我想,想起什么。很,很遥远,很缥缈,很,很蒙胧。”
  “不是糯米糕,那就是梦了,只有梦让人感觉很遥远,很缥缈,很蒙胧。”念双夸张地伸展着胳膊。
  林桐卓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怎,怎么会,会是梦呢。”
  ……
  林家后堂,众人围桌而坐。
  “桐卓那日为何能突然站起,并且一个人扶着墙壁走到那丫头的房间?”方群玉问道。
  “桐卓听到隔壁声音嘈杂,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不知不觉扶着东西站起。他不相信我说的‘凤凰回娘家了’。”安容顺说道。
  “桐卓是真的喜欢凤凰,所以听到有人说凤凰病了,情急之下,站了起来。”林夜思轻轻抚摸着肚子说道。
  张芝兰撇嘴道“哎呀,也不知道凤凰在哪里哦,这也有半个月,硬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够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安容顺生气地说道。
  “只怕这赝品看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到时候,难为的还是桐卓啊。”张芝兰站起身来,扭着水蛇腰走出了凉亭。
  “娘——”林夜思有些生气的看着安容顺。
  “算了,她向来口没遮拦,不闯下大祸,她是不会悔改的。”
  安容顺看向一旁端坐的方群玉,道“群玉,林伯母和你商量件事情。”
  “哦?”方群玉的身子微微一震,两只手不自然地放到胸前。
  一个月前,安容顺也是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语。
  方群玉为了体现自己大度,乖顺,没等安容顺张口便脱口而出“伯母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群玉做为晚辈,听从伯母的安排。”
  当安容顺说出让林梧城代替林桐卓成亲的时候,方群玉后悔了,可却收不回之前说过的话。
  因此当一个月后,安容顺再次提到“商量”二字的时候,方群玉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安容顺看到方群玉紧张的神情,笑道“放心,林伯母绝不会让梧城再次替人成亲的。”
  方群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伯母是想让梧城教水芸姑娘诵读。桐卓很喜欢听水芸姑娘读诗,可水芸姑娘毕竟没进过学堂,不认识字。好在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过些时日,梧城就要回苏州教书了。想来桐卓定会寂寞。不如让梧城多教水芸些诗,也好帮桐卓打发时日。”
  “群玉,大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水芸多学些,也可以让桐卓的身体恢复得更好。至于水芸姑娘,她毕竟是留在我们家的人质,只要找到凤凰,她终究是要走的。从另一方面说,水芸也是在帮我们林家。她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她若真要走,我们也不能绑着,不是?”林夜思恳切地看着方群玉,说道。
  方群玉神情异常难看地说道“话都叫你们说了,我这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又能说什么呢?”
  安容顺点了点头,道“群玉啊,林伯母知道你受委屈了。伯母记得你的好。你将来是林家的长媳,老嫂比母,你这个做大嫂付出的,桐卓会感谢的,林家是讲情义的。”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方群玉还是点了点头。
  ……
  林家花园。
  凉亭里微风习习,念双将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好。
  “大少爷。”孟水芸朝林梧城深深施礼,道。
  穿着深蓝色长袍的林梧城微微点头道“这几日,水芸姑娘辛苦了。桐卓他已经睡下了?”
  孟水芸忙道“睡下了,水芸只有在二少爷午睡的时候才能得闲来这里跟随大少爷学习诵读。”
  “这些天,我教你的都是些现代诗,以徐志摩的居多。今日开始,我想教你一些古代的诗歌。桐卓尤其喜欢花卉,所以我们就以和花卉相关的古诗为主。”
  林梧城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奋笔疾书。
  孟水芸好奇地看着宣纸上的字迹,道“荷叶罗裙一色裁?”
  “你,你认识这些字?”林梧城吃惊道。
  孟水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天跟随大少爷学诵读,反反复复,有些字经常读,见到了,就联想起您读过的声音。刚才看到您写的这些字,再联想以前学过的,水芸以为这句话读做‘荷叶罗裙一色裁’。”
  林梧城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娇美可人的女子,道“我林梧城也算是教得天下数百学子,却不曾有一人有水芸姑娘这样的聪颖。”
  “水芸有认真听大少爷讲解,所以便记下了。”
  “旁人也是同样听我讲解,却未必记下这字形。”林梧城沉思片刻,道“你尝试着把刚才那句诗写出来。”说完,将手中的毛笔递给孟水芸。
  “水芸不会写字。”孟水芸急道。
  “写。”林梧城命令道,同时将之前写过的那张宣纸藏到了身后。
  孟水芸摇了摇头,学着林梧城的姿势握紧毛笔,将笔尖轻轻落在宣纸上。
  片刻后,孟水芸直起腰来。
  一旁的林梧城看看念双,又看看孟水芸,突然高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