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喵喵,”门铃响出一道彩虹猫音乐。
  丁景仪起身开了门,外卖小哥递进来一个牛皮纸袋:“祝您用餐愉快。”
  他回到客厅,彭原还在沙发上躺着,盖满了被子只露出鼻子以上:“景仪……怎么点到外卖的?”
  众所周知,没有身份证就没法办手机卡银行卡,丁景仪现在只有一个没卡的备用手机和随身路由,买东西确实麻烦。
  丁景仪晃了晃钱包:“办法总比困难多,□□。来,补补你的体重。”
  彭原坐起来:“抱拳了!”
  一口星冰乐下去,彭原五脏六腑都通透了,熬夜带来的迷糊一扫而空。
  “最近没修图啊,为什么请我喝星冰乐?”
  丁景仪亮出手里的身份证,2201开头。
  彭原想起今早是有人按过门铃的,丁景仪像是知道有人要来似的,一大清早就坐在他身边看书,应答得也很迅速,彭原连开门的风都没感觉到就又睡回去了。没想到是身份证大驾光临。
  “哎,恭喜啊,这是值得长两斤肉庆祝下。有了身份证,想上班上班,想开公司开公司了,”彭原说完感觉哪里不对,“那个,一般身份证是自取的吧,派送身份证大概要验旧的原件?你怎么拿到的?”
  丁景仪耸耸肩:“快递员验这个又不走系统,现场给他造一个。”
  彭原“哈”了一声:每天都是过关,又在套娃吃瘪的边缘徘徊。
  “景仪有什么工作志愿吗?”
  “打工。”
  彭原差点一口星冰乐呛到肺里。
  “其实是还愿,”丁景仪拿起自己的那份无糖美式,“身份证是一个容身的资格。我就是想用一下,尝试一下被新世界接纳的感觉。”
  “应该是你习惯这个世界吧,”彭原放下星冰乐,“虽然你不愿意提……但你过去怎么也是一个贵族,还有过摄政经历。从管理者下来搬砖,待遇又不好……”
  彭原很难把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帝国的摄政王和面前这个吃果冻都能吃瘪的恶魔挂上等号,但文献和事实告诉他就是这样的。
  丁景仪啜饮一口咖啡:“不威风,但自在。还有欠你的房租,怎么也该还了。整租一千七,我睡朝南主卧,你在客厅,我怎么也要摊一千二的房租吧。”
  客厅的面积和主卧相当,就是没床,但沙发可以翻折铺平,出租屋又没什么人来,彭原索性直接加个垫子改成床,暖气还没停,躺上去也舒舒服服的,可以打满两个滚。
  彭原笑了一声:“我租这个房子就是为了等你来。等你工作稳定了,我们看地方换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到时再说钱。”
  丁景仪长长的睫毛闪了一下:“那不行,该给的还是要给,还有饭钱和零食钱,你要把买的订单拉出来,我们算清楚……”
  “那你教我化妆画水彩的学费、做文献的加班费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算了?”
  “那是魔法的义务,不是实体。”
  “这个年代服务也是有价值要付钱的。”
  “我说不要就不要……”
  彭原微微提高了声音:“姓丁的,双标算钱扯犊子糊弄鬼呢!”
  欧洲长相,北方脾气。丁景仪的嘴唇动了动:“你喷我……你因为这种事喷我……”
  彭原看着那张难辨性别的脸几乎要滴出眼泪来,心又软了。同住这么久,他早对丁景仪的美貌产生了抗体,也习惯了这张阴柔面庞的坏笑和扑克脸,但是换这副表情他可就忍不住了啊!
  “不双标就不喷你,”彭原抱住丁景仪。
  “我是恶魔,双标一下怎么了?我就算绿茶红茶茉莉花茶又怎么?没吃了你就不错了。”
  彭原脱口而出:“吃了我还有谁喜欢你啊。”
  说完他又后悔了,预案里可没有喷完人家又表白的情景!
  丁景仪“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四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想表白?这次又卒了!
  不行不行,彭原搂紧丁景仪,话说不出口,人可不能放!
  “滴——支付宝到账,二十五元。”
  丁景仪拿到身份证后,办好了手机号银行卡全家桶,第一件事是在精品店订购了一扎桃木。
  虽然他已经能网购了,有手机号,有支付软件,还有一个可以收货的地址,但实体店铺的安心感是无法比拟的。
  打印机“吱嘎吱嘎”地响着,莉莉姐撕下单据:“丁老师怎么买桃木,你这个年纪也不像传统的人啊?”
  毕竟是死活度过一千年的恶魔,丁景仪仔细想了想他这个“年纪”指的是什么,又拿出手机自拍摄像头照了照自己,最终确定了回答。
  “啊,做手工玩玩,”丁景仪拎起手里的透明袋,里面全是漆、喷笔和各种溶剂,都是白哥送的。
  “兴趣挺特别的哈,”莉莉姐在单据上写了取货时间,递给丁景仪,“诶对了,丁老师有空帮忙做直播不?”
  丁景仪捏住单据:“播什么?”
  莉莉姐指了指二维码:“加我,晚点和你商量。”
  丁景仪加好莉莉姐,转身拐进水果店。今天是他约定做日结的最后一天,在旧生活上画一个顿号。
  天气也渐渐转暖了,起码丁景仪这一身运动服在大街上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丁景仪坐在水果店门口,愉快地削着菠萝,盘算着彭原几点下课,下课了吃什么。如果每天都能这么盘算,夫复何求。
  丁景仪在艾洛温的时候因为工程过多,多到连社交场合都没机会参加的程度。加上他上有皇帝支持,下有魔兽和魔偶两支强力施工队,根本不需要靠联姻来增强势力,所以结婚基本处于耽搁的状态。偶然有一次意外,还遭到了退婚。亲密关系对他而言其实是个稀罕东西。
  他想和彭原在一起的,然而一些他逃避着的事实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吃瘪狗,不要到处传播霉运了!
  丁景仪转了个刀花,用菠萝雕出彭原的胸像,彭原菠萝身穿卫衣,头顶黑脸猫盲盒,笑起来像印第安纳琼斯。
  丁景仪嘿嘿一笑:“阿原,今天我可要把你买来吃。”
  雕完菠萝之后,丁景仪顺手把它插到货架上去了,彭原菠萝就这么在一群糖葫芦里鹤立鸡群了。
  “卧槽,糖爹?”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祸害,丁景仪从下一个菠萝上抬起头,注视着瞠目结舌的左恒。
  丁景仪瞬间从愉快的脑补被拉回现实,不咸不淡地换上一副坏笑:“怎么了私生子。”
  左恒还是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潮牌,衣服是新的,人是单枪匹马来的,看样就是单纯享受逃课的快感。
  “糖爹你这是,干的尼哥工种啊?”
  丁景仪的肤色显然和黑人沾不了边,他不屑一顾:“体验生活,怎么着吧?”
  左恒哈哈哈了好一会儿:“我还以为……怎么呢,削菠萝……你这身衣服是高仿吧?”
  比这恶劣的嘲讽丁景仪听得多了,不过他吃的瘪可比左恒泡过的人多,所以就可以不要脸。不光可以不要脸,还能反唇相讥:“你今天怎么一个黄毛都没带啊?”
  左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又恢复清爽:“周一二三四五六天天换,周日得休息下不是?”
  也算是邪恶的段位提升了。丁景仪嗤笑一声:“别啊,缺什么补什么,你今天没带黄毛,买个菠萝补补吧。”
  “行啊,算是给尼哥糖爹的打赏。”
  丁景仪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布满神秘的气息,看得左恒一个趔趄,故作镇定地往水果架走去。
  左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他娘的这是诅咒营销吧!”
  如果是彭原碰上这件事,扔了毕业证和保研资格也要和左恒打一架。但是丁景仪不要脸,如果不要脸,抽身来看左恒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
  “这黑脸猫不错,我拿这个了——”
  丁景仪循声望去,左恒不偏不倚地拿了彭原菠萝。啊,要是把彭原菠萝放冰箱里,下班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就没这档子麻烦事了。
  丁景仪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菠萝:“那个是新款,‘阿原果篮’的头牌,真的诅咒营销,谁吃谁没男女朋友,绝育用的,你换个别的吧。”
  “爷今天就要这个。”
  左恒拿着彭原菠萝,愉快地往收银台去了,银色的腰链一闪一闪,刺得丁景仪眼睛疼。
  收银姑娘阿珍问:“丁师傅,这个新款多少钱来着?”
  丁景仪抽搐了一下,昔日摄政王,今日老师傅。还好彭原不在,不然又是公众号的素材。
  丁景仪回了一声:“大菠萝八十,小菠萝四十。”
  阿珍转向左恒:“八十。”
  左恒一听炸了:“你这菠萝几斤啊八十,怎么不去抢?”
  “吃不起别买,” 阿珍冷冰冰地说。
  左恒愤愤地打开手机二维码,迅速一顿操作。“滴”的一声过后,他就对准菠萝头上的黑脸猫啃了下去。
  阿珍提醒:“没扫上。”
  丁景仪抱起双臂,先前左泡王用钥匙捅他的那一次,让他觉得这人不过是滥情过头又没人管,随处发狂。丁景仪没什么谈恋爱的机会,对情种有天然的陌生。但今天泡王啃彭原菠萝的架势,让他不由自主地觉得这是个武疯子了。
  他第一次看到左恒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泡王虽然烦人,但技术是真的不入流,人还蠢,怎么就突然做到这份上了。但路人的心路历程和他无关,丁景仪要做的是让左恒离彭原远点。
  左恒面不改色,又是一通操作,又是一声“滴”,收银姑娘才放下了扫码枪。
  丁景仪扬起下巴:“这么栩栩如生的黑脸猫,你不拍个照就吃了?”
  左恒看着缺了黑脸猫的菠萝,“哦”了一声。好在上面的切口咬得比较平整,左恒走到店门口,比了个怒射天狼的姿势,对着阳光拍了起来。
  丁景仪跟着在后头拍了一张,转过身找下一个菠萝胚了。只听身后“呕”的一声,他回过头去,左恒不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泡王,脸上起满了疹子,嘴唇也变成了香肠。
  左恒“嘶”地喘了一口气:“黑脸猫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