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知轮不到你
  云巧跟常随出了县衙,若棠赶车过来。
  常随见状,指着前面,道:
  “不远,咱们坐车过去吗?他们家胡同比较窄,马车进不去。”
  若棠听到这话,直接把缰绳交给衙役,跟着他们。
  三个人步行朝稳婆家走,路过糕点铺子,云巧停下道:
  “稳婆家有孩子吗?”
  “有,俩儿子。”
  “若棠,去买点糕点。”
  二人就在门口等,常随介绍稳婆家的情况。
  这稳婆夫家姓“丰”,县里都叫她丰嫂子。
  名气不大,但口碑很好,心肠也不错。
  不管多晚,只要找的到她,都会去,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
  至于接生的银钱,那就全凭各家给了。
  不过大部分都是男娃儿一百文,女娃五十文。
  “……老爷原本是想给您找刘婆子,那是县里最有名气的稳婆,不过我们夫人说要找丰婆子。她人好,如果孩子出生三个月里,有个疹子、马牙子啥的,她都有小偏方,能给治。”
  哟呵,这还管售后呢。
  云巧腹诽,点点头,算是回应。
  “人是挺好,就是命不好。她男人在小儿子五岁那边得病死的。听说死之前把家都花空了,反正日子过得挺苦。”
  “那她俩儿子都多大?”
  “一个十二,一个九岁。”
  云巧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为啥丁夫人让丁源给她找这个了。
  能接生、包售后、家里条件也不好,还有俩儿子。
  她请回去给杨蜜接生完,俩儿子她能安排就安排了。
  十二的那个,念书就有些晚了,九岁的倒还好。
  说话间,若棠拎着食盒过来了。
  三个人又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丰家门前。
  常随伸手推门。
  门开后,两个小子在院子里,大的劈柴,小的捡。
  虽然干活儿,不过穿的利索,脸上也干净,跟平日看到的半大小子明显不同。
  一看就知道,母亲是个干净的人。
  大一点的孩子放下斧头,站起身说:
  “你是……丁老爷身边的人,对吧。”
  常随颔首,笑着问:
  “你娘呢?”
  “我娘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老大说完指着屋,又道,“你们进屋坐会儿吧。二娃子,去烧水。”
  “哦。”小的点头,钻进了一旁的厨房。
  云巧打量着院子,三间瓦房,不算周正,风水有些问题。
  难怪会伤了一家之主。
  把东边的屋子是厨房,大门正对主屋大门。
  在农家,都会刻意往旁边侧一侧,可这屋子明显没有。
  “这位小姐,您进屋坐吧。”
  孩子的声音,让云巧缓过了神。
  看着很是清秀、乖巧的孩子,说:
  “不用进屋,我们在院子里坐会儿就好。有小板凳吗?”
  “有。”老大颔首,去房檐儿处拿凳子。
  拿了三个过来,若棠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他,道:
  “我们姑娘给你的。”
  孩子摇摇头,抱拳拱手,有模有样的说:
  “不用,心领了。”
  很乖。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年幼丧爹的孩子,亦是如此。
  若棠见他不接,索性就放在屋门口。
  孩子挠挠头,扔下一句“我去看看水”,便去了厨房。
  云巧坐下,打量一番院子,道:
  “县里吃一口买一口,他家的日子是不好过。”
  常随点点头,搬着板凳,离她稍微远一些的位置坐下,说:
  “所以我们夫人才极力推荐丰家。大娃儿懂事,开春路家招学徒,他去了。不过八字不硬,人家没要。”
  正说着,兄弟俩端了三碗热水出来,小娃儿把碗放在一旁,搬来小地桌。
  “客人喝水。”
  虽然有些怯意,但还是努力招待,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云巧冲他招招手,等孩子来到跟前后,道:
  “你多大了?叫啥名字?”
  “我九岁,叫丰宁。小名二娃”
  “哥哥呢?”
  “哥哥十二岁,叫丰安。”
  哥俩取得“安宁”之意。
  云巧点点头,细细打量二娃的面色。
  用她前世招摇撞骗的话来讲: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富贵面相。
  虽然现在是挺难,不过莫欺少年穷。
  喝了口水,趁着丰嫂子没回来,云巧笑着说:
  “我们村有学堂,免束脩学三年,你愿意去吗?”
  丰宁听到这话眸子先是一亮,随后抿唇道:
  “听说很难去,而且夫子也不好。”
  云巧蹙眉,扭头看着常随,满脸惊讶。
  常随听了也很差异,看着丰宁,问:
  “你听谁说的?”
  “惠友他们说的。”丰宁认真回答。
  丰安拿了两个板凳过来,拉着弟弟坐下后,道: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来的,反正就是说村里学堂不如县里的,夫子也不好,县衙记录的夫子,都不去。”
  好家伙,没等开学,这脏水就泼出来了!
  云巧无奈,有种想骂街的冲动。
  她花钱盖学堂,免费给孩子们念书,那些不想她成事儿的,就这么拆台。
  真是太可恶了!
  常随在旁,极力辩解着说:
  “你们别听旁人乱讲。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大人给土庄子找夫子,自然不会找不好的去。”
  丰安听到这话,轻笑着摇头,道:
  “听不听的,也轮不到我们,那么多人等着呢。”
  “你咋知轮不到你?”若棠蹙眉问着。
  丰安自嘲的摇摇头,起身去拎壶。
  若棠不解,看着一旁的丰宁,追问:
  “你哥那是啥意思?嘲笑我吗?”
  “不是,不是。”丰宁不停地摇头,替丰安解释说,“大哥不是嘲笑姐姐,你别多想。我们没有钱,没法给土庄子的县主上礼,自然也就没法去念书了。”
  “谁跟你们说去念书,需要给县主送礼的?”
  当事人云巧,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她自己都不清楚有这事儿,咋孩子们说的头头是道?
  当然,她也明白这不是空穴来风。
  肯定有原因。
  丰安拎水壶出来,给他们续上热水,道:
  “县里有个古大娘,在土庄子的作坊做管事。她说了,要想去学堂念书,需要给二十斤细粮,五斤猪肉。如果不经她的手,就要给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学三年,也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