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伦不类
  萧妃的脸色猛然间难看之极,一掌拍在手边的桌子上,震怒道,“向仵作,你这是什么态度?”
  向晚却一脸懵然之色,当即从座位上起来,跪在地上惶恐道,“下臣说错了什么吗?皇上曾赞下臣验尸本事非常难得,臣这五品官职也正是皇上赏识得来,所以臣下意识便以为这是微臣的才艺,实没想到触怒了萧妃娘娘,下臣该死!”
  凤澈看那个小女子表面一脸惶恐的样子,声音里却分明没有半分惊恐之色,当即挑了挑眉,没有出来为她解围。
  萧妃气得脸色铁青,她身为后妃,当处处以皇上为重,喜皇上之所喜,忧皇上之所忧,向晚的仵作才能使皇上欣赏的,所以她作为后妃理应也欣赏才对,可她若说不喜,便算是忤逆了皇上。
  小小丫头,口齿居然如此伶俐,她当即气得头都痛了起来。
  一旁的贴身婢女音姑姑见状,急忙上前来扶着萧妃,担忧道,“娘娘,是不是头又痛了?”
  萧妃拧紧了眉,脸色苍白,此刻已经答不出话来。从向晚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她额头上渗出的密汗,很快便整个人萎靡不振,似要即将昏厥过去一般。
  “母妃……”
  “萧妃……快传御医!”
  太后这时也急了,急忙吩咐人去传御医,而萧妃这会儿整个人都在打颤,面色寡白如纸。
  凤羽当即转过头来盯着向晚,“本王母妃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向晚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她抬步直接从他身侧绕过来到萧妃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按住她的脉搏。
  向晚懂医,凤澈是知道的。
  故而,在凤羽作势要赶她离开之时,凤澈淡淡一个眸光扫了过去道,“七弟稍安勿躁,让晚晚看看再说。”
  凤羽心中纵有不愿,最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向晚诊完脉搏之后又托起萧妃的头,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和舌苔,随后又伸手在她心口按了按,随即看向一旁的音姑姑道,“烦劳来几个人将萧妃娘娘移至内室!”
  音姑姑眉头一蹙,正欲说话,一旁的凤澈出声道,“照她说的做。”
  音姑姑当即不敢再犹豫,招来了两个宫人抬了萧妃便往后堂移去。
  后堂不适合男子出入,凤澈和凤羽两人都留了下来,太后则在自己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后堂休息的小榻上,向晚从袖中取出自己便常携带的银针,在一块干净的棉布上一字摆开。
  太后的视线在看到那些银针之后,分明是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向晚随即伸手探向萧妃的头上轻按,当按到某处分明看到萧妃浑身一颤的时候,她当即对着压痛点刺针。随后又对四神聪、太阳穴针刺放血,看萧妃疼痛状态缓和,这才又去寻她头上几处大穴,然后是手,脚……
  一连二十来针,旁边宫人看着可谓心惊肉跳,太后看在眼里,精锐的眸子在向晚镇定自若的脸上扫了半圈儿,又落在她沉稳落针的手上,微微眯了眯眼睛。
  会验尸剖尸还会医人,她怎么没听说过定北侯府有这样的人才?
  约莫小片刻钟,原本禁闭双目的萧妃分明神色缓和下来,音姑姑一直在旁边给她擦汗,这会儿发觉萧妃头上已经没有冷汗外渗了,不由得眉间一喜,问道,“娘娘,可觉好些了?”
  萧妃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上脚上的银针,又看向立在她身前的向晚,眉心动了动,没说话。
  “还请娘娘闭上眼睛稍作休息,银针一会儿拔除之后,可保娘娘今日一日安稳。”
  音姑姑看向向晚,“向大人此话当真?”
  向晚微微一笑道,“姑姑若是不信,今日且观察一番,若是娘娘今日还有头痛之证,当向晚失言,任凭娘娘处置!”
  萧妃看了她片刻,因为刚刚头痛精力虚耗过多,这会儿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依言稍作休息。
  这时外头传来宫人通禀的声音,是御医来了。
  音姑姑旋即放下一侧床幔,遮住萧妃裸露在外的玉足,余了半边身子在外。
  御医前来先是行了礼,随后这才看向萧妃,瞧见萧妃头上的银针,顿时吃了一惊,诧异道,“娘娘这是……”
  “这是向仵作给娘娘施的针,张御医看可有什么不妥?”
  那御医仔细瞅了瞅,随后看了一旁的向晚一眼,眸中露出诧异之色,“娘娘所患乃血虚阳虚之症,百会、四神聪、合谷等穴的确是对症下针,只是这对针法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引得气血逆乱,络脉瘀阻,血闭而亡,这……若非医术了得胆大心细断不敢下针,就连微臣也是谨慎小心,却没想到,向仵作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识,实在令人钦佩……”
  众人闻言,朝向晚投去诧异的神色,显然不料她针法如此了得。
  向晚听了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那张御医道,“萧妃娘娘所患其实不过是普通的头风病,施针加上药养,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必定能好完全,可我听说萧妃娘娘头痛症已有多年,是以为何这么多年却治不好如此简单的病症呢?”
  “这……”张御医一顿,这才道,“向仵作有所不知,娘娘心气郁结,纵然有药石相医,可这心病……”
  “张御医,你话太多了。”
  原本正处于闭目养神的萧妃忽然出言打断了张御医的话,张御医闻言,顿时冷汗涔涔,连连称“是”道,“既然向仵作已为娘娘施针,那微臣就不多此一举,这就去为娘娘开些方子,让下人取药煎制!”
  萧妃没有应答,张御医见状立刻告退。一旁的太后这会儿却是视线落在萧妃脸上道,“你这丫头也真是,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还如此介怀?”
  “太后娘娘……”萧妃轻唤一声,声音透着几许无力和痛意,“那件事终究是因我……她怪我,也是应该……”
  太后看了看她,轻叹一声,最终什么也没说,缓步走了出去。
  这一来一回的额,涉及的只怕是什么宫廷秘事,向晚也不便再问,只是待时间到了之后,将萧妃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出,这才道,“娘娘且好好休养,下臣告退了!”
  “等等……”萧妃却是出声唤住了她。
  向晚回过头来,看着萧妃,“不知娘娘有何事?”
  萧妃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道,“今日你虽救了本宫,但本宫并不会感激你,你是羽儿休弃的妾室、侯府庶女,不论从身份还是出身,你都不足以与澈儿般配。澈儿乃是我金元朝少见的战王,驰骋沙场多年,不论人品才智皆是人上之人,绝不是你一个低贱的仵作可以配得起的,听明白了吗?”
  向晚眼皮子跳了跳,这个萧妃,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毒!
  “下臣救娘娘只是因为娘娘的病情发作因下臣而起,如此一来,两不相欠。至于下臣和三王爷的事……刚刚娘娘也说了,三王爷是金元朝少见的战王,既是战王,必有自己一番主见,向晚是何人,身份如何?我想,王爷心里自有分寸。”
  这话不卑不亢,将取舍全落在凤澈身上,与自己无关,一时竟让萧妃无话可说。
  萧妃气得脸色微白,一时不由得伸出手来捂住心口的位置。
  音姑姑急忙上前来搀扶,萧妃摆了摆手,吩咐她道,“音儿,让她出去,本宫多看她一刻都觉得闹心!”
  “娘娘不必赶,下臣这就告退!”
  向晚说完便将一片的银针拾起,一边往袖中插一边往外走,这个萧妃,当真是拗得很啊!
  看来这个未来丈母娘想要搞定,还得费一番周折!
  出了内室,外头凤澈凤羽都还在,太后也在外殿。
  看见向晚出来,三人目光都投向了她。向晚先是看了凤澈一眼,随即掠过凤羽停在太后身上,恭敬行了一礼,便安静退到一旁。
  太后却将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道,“向仵作,哀家只听说过你验尸功夫了得,却不知这医术又是跟谁学的?”
  向晚眨了眨眼睛,看了一旁的凤澈一眼,随即看向太后,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仵作虽然只懂验尸,但是验尸多了,对人体的穴位病因引发的病症多少了解一些,所以久而久之便会些简单的针法,下臣在太后娘娘面前班门弄斧了!”
  太后分明是不信她这一番解说,冷哼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凤澈道,“你瞧你这调养出来的人,这一字一句滴水不漏的,难怪能把萧妃气得头痛发作!”
  凤澈上前一步站到向晚身侧,看着太后淡道,“母妃向来忧思过重,病情反复本是寻常。晚晚脾性不同寻常女子,验尸虽不在话下,但寻常女儿家会的东西她却是不会的,澈儿只望太后和母妃莫要为难她。”
  “哼,哀家哪儿敢为难你的人?”
  太后将头一瞥,表面看似生气,但心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一旁的凤羽脸色显然就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