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的那些个家长里短
  朝阳也是个人精,看到言煜能够从皇帝的寝宫里走出来便知道其身份地位显然不低,而明知她是郡主却依旧淡淡的,并没有上前结交,这种人定然是人中龙凤!。
  言煜并未怎么在宫殿门口耽误时间,转而低头重新牵起了令明卿的手,随即对着挡在身前的朝阳道,“言某急着走,就不打扰郡主与陛下相处的时间了。”
  朝阳闻言,淡淡颔首,随即让开了身子,并施施然行了个礼道,“言公子慢走。”
  望着言煜和令明卿离去的背影,朝阳在心中细细思忖,言某……帝京中言家的高门贵族倒真没有,只是唯有那帝师家族——言家,言家同样作为世家门阀,但又与帝京中一般的高门贵族不太一样。
  一般的豪门贵族仰仗在巍巍皇权之下,求得是加官进爵和财富,但言家却是先祖时期亲令,宣国动乱之际,言家手握铁血令箭,可从众多皇子中挑出一人,加以辅佐,等到即位之时,也就是言家人功成身退之时。
  而言家自知家门特殊,所以言家人从不轻易现身,每每现身都是从下一任皇子中挑选合适的人选,随即教育他成人,所谓“帝师”。
  言煜作为第八任帝师,任务圆满完成之后便起身去了江湖,自此再未回过帝京。
  朝阳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若言煜真是帝师言家的人,那么即便是付出惨痛的代价,她也要与之扯上关系。
  言煜牵着令明卿的手,发觉即便披风在身,她的手依旧冰的厉害,像是刚从那寒冰中捞出来的一般,他一边用掌心的热量为令明卿暖手,一边叹着道,“帝京的冬冷得厉害,待回了言家后,我定命人为你多准备几身衣裳。”
  令明卿闻言,难得的没有回复,只是手任他牵着,倒也没有松开。
  她轻轻唤了一声,“言煜……”
  言煜眉眼间都带着笑,轻轻“嗯”了一声后道,“我在。”
  令明卿思量许久,终究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帝京中人,自幼父母双亡,没有势力也没有倚靠,在帝京中更是没有丝毫势力人脉,即便这样,你还是要把我带回家吗?”
  令明卿这话其实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的,言煜能够在帝京有那样一队暗兵,又能够随意出入皇宫,面见皇帝不需要通报,试问帝京之中有几人能有如此待遇?
  假使抛开这些先不谈,自入了帝京后,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这里是帝京,是高门贵胄所待之地,在这里,皇权至上,人命如草芥,若是身后没有所依仗的势力,那么想在帝京待下去又谈何容易?
  她知道以言煜背后的势力,想要在帝京中互她周全很不容易,但她令明卿何时需要依仗一个男人活下去?
  幼时师父便告诉她,男女皆平等,人人都是自由的,没有谁天生就该沦为谁的附属。
  兴许是受师父的思想至深,所以令明卿一直认为爱一个人,便是努力和他站到同一高度去,而非倚靠他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言煜原以为她想说什么大事,心被微微提起了一下,但听到令明卿遮这样说后,又忍不住笑她,“何时我们令主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我也是医药谷中人,帝京和言家与我而言,更多的是责任,我生在了这样的家族中,有些东西舍弃不掉,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一辈子待在言家。”
  言煜微笑着看向她,令明卿眨眨眼,言煜这话看似没说什么,但其实什么都交代清楚了,生在这样的家族中并非他本义,但是自己的生死自由总还能自己掌握,这些年他定然也是厌倦了帝京中的各种争锋相斗,所以才会在太子一成年便离开帝京,再没有回去吧?
  令明卿闻言,这样一番想下来,倒也觉得这样无可厚非,只是想到那些世家贵胄的繁文缛节,她就觉得头疼。
  “我可先说好了啊,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也不想与人攀亲攀故,更讨厌一切麻烦,所以还请你们家族内的一些阿猫阿狗别来打我的主意。”
  言煜唇角弯弯,“不会的,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世人并不知言家的老宅在何处,实在是因为这个家族太过于神秘,若不是身担皇家重任,想必言家会彻底大隐隐于市,从一方门阀霸主转变为帝京城下的无名小老百姓。
  言煜本不想带着令明卿在帝京城中的各大街首巷尾转悠,只是这些又是找到言家老宅入口的必经之处,言家的入口被先祖封印了起来,而且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不一样,解开它的方式也不一样。
  饶是言煜贵为言家的少主每次回来,也要饶三五个圈子,才能摸索到入口。令明卿的方向感奇差,刚开始还勉强能记住一些方向,到最后全靠言煜带着她走,反正靠自己也是白搭,所幸当起了甩手掌柜。
  两人不知在那街头巷尾中转了几圈,转了几个弯,令明卿被转的七晕八素的,由不得感叹,“真想打开你们言家先祖的脑子看看,这脑中到底都装了些什么,这么复杂的方法竟也能想的出来。”
  言煜闻言,一瞬间也不知令明卿这是在夸还是在贬,不禁慢慢道,“阿卿,这里面也有些是我的手笔。”
  “嗯?”令明卿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怪不得如此精妙,你这样一说便能解释地通了。”
  言下之意,因为有你,才有了这神秘地找也找不到,摸也摸不到边的入口。
  言煜很是谦虚地道,“哪里哪里?幼时顽劣,性子皮,看到好玩的东西总是想着研究一番。”
  令明卿继续问,“这是你何时的杰作?”
  言煜当真认真地想了想,半晌后拍了拍手道,“大约是九岁初始。”
  令明卿作抱拳状,心想溜了溜了,想当年她九岁时还尚且沉浸在武功练不熟,悲伤难过无法自拔中,没想到远在帝京的人已经初展头角。
  哎,仔细想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正想着,前方言煜忽然停下了脚步,令明卿顺着前面的缝隙看过去,只隐约看到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她干脆彻底退后了两步,将空间完全留给了言煜,言煜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见片刻后,一扇古朴的浅褐色大门出现在了眼前。
  言煜回头,拉紧了令明卿的手,随即进了那大门里,而就在令明卿的衣襟完全进入的那一刻,那扇大门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消失在了原地,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令明卿随着言煜进了门之后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城池,只是那座城池上方什么都没写,城中倒是有几条主干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有在做交易买卖的,也有些小孩拿着手中的小风车呼啸而过。
  令明卿暗暗啧舌,心想言家果真不一般,若不是进了这门,谁能想到言家所在的地盘上竟然有一座城池。
  街上的男女老少像是都认识言煜一般,纷纷笑着打招呼,“少主回来了啊。”
  “少主,来瞧瞧我这刚蒸出来的包子,你拿一个尝尝。”
  “哎呀,少主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言煜笑着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不了张伯,今日有些事情,改日再来常您家的包子。”
  “对,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报备一声。”
  这话一出,又有不少人接茬道,“少主回来了便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对,我这包子随时都为少主您留着,您想什么时候来吃都行。”
  当然,也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言煜和令明卿紧紧相握的双手上,只是不知为何到底没人开口询问,言煜一一与他们聊完,随即带着令明卿往城中最威严但是也最古朴的那座庄园走去。
  离得很远处,令明卿便瞧见那庄园的门口站了好一堆乌压压的人,顿时心中如临大敌,这些高门贵族家族中定然规矩森严,到时万一哪些礼数不周……
  似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言煜微微握紧了一点她的手,无声地告诉她,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门口处,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立在那里,虽然胡子有些茂盛,但是依稀可见那胡子底下的清秀容颜,身形不同于言煜的俊逸清秀,反倒带了些宣国男子特有的强壮体格。
  而他身边则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站在大汉身边,更显得小小的一只,但偏偏脸上又带着浅浅的笑意,容貌很是清秀,带着些南方地区特有的温婉和软糯。
  言煜走上前去,对着那大汉喊了声“家主”,又对着那位白衣女子喊了声“娘亲”。
  令明卿眼前天雷滚滚,早知道能够生出言煜这种妖孽的父母不同寻常,但实在没想到这反差竟如此之大,若不是言煜喊那句“娘亲”,她都差点以为那位女子是言煜的妹妹。
  言家家主冷哼了一声,道,“终于舍得从你那个宝贝江湖上回来了?”
  言煜笑得委婉,“若不是家主你年年催,我还可以待的更久一点的。”
  言家家主闻言,抽出身后的鞭子就要动手,就在那一瞬间,本来周围围着好些人,却在下一瞬间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地齐刷刷退后,就连那白衣女子也退后了几步,表示愿意将舞台留给父子二人。
  令明卿:……
  所以,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呐?
  对言家家主这样做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了一般,而且能不能把你们眼里散发的八卦的光芒稍微收敛一点?
  这好歹一个是你们的家主,一个是少主……
  如果这话被在场的一个人听到的话,势必要伸出三根手指头解释一番,那是你不了解言家,言家的家风很是彪悍,家主对上少主这样的戏码一天起码可以上演三回。
  据说当年家主夫人在生言煜时,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家主在房外坐立难安,言家人毫不怀疑,若是可以的话,家主早就冲进去把言煜从他娘的肚子里扯出来了。
  经历了整整一夜,房门外一夜没睡的家主忽然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哭声,那是新生婴儿在面对这个世界时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家主衣衫不整地冲进了产房,对着家主夫人心疼不已,对于言煜看了一眼后,就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好丑!”
  还好言煜那时不知,不然定要阴恻恻地一边下毒,一边在心中默默想道: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总之家主对亲身儿子的嫌弃从那一声“好丑”便开始了。幼时,言煜哭闹着不吃饭,家主便随意抽出两根筷子递在桌子上,附带着一句,“你若是不吃,今天便没饭吃了。”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言煜小小年纪便已经能判断出他那个便宜老子脸上的各种表情了,比如那时,他毫不怀疑,假如他真的不吃那碗饭,那么今天就真的再吃不到一口饭了。
  言煜三岁开始习武,最先是从绕着整个言家的院子跑圈,到了最后年纪稍大些的时候,家主便开始教言煜练武。
  言煜天资聪颖,长到十岁时,家主对付言煜便已有些困难,他交给言煜的功法,势必是将所有的攻击处以及哪些致命的缺陷都教给了。
  那一年,言煜天天与家主斗智斗勇,不是偷偷在他的茶中藏了泻药,就是捉来几只毒虫放到了他那便宜老爹的床上。
  他那便宜老爹烦不胜烦,终于在他十一岁时,一脚将他踢出了言家,让他自己另谋生路去,若问言家家主担不担心自己儿子时,他肯定会一脸嫌弃地道,“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那个成为言煜对手的人吗?”
  也就是在那一年,言煜被路过的莫轻狂带回了医药谷,从此成了医药谷的唯一传人,江湖上,也多了一位按心情救人的“千面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