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说起来,也就我孙女跟儿媳妇大度!要换作是我,哦不,换作是你家孩子被推下水了,区区一个包子也想了事?真是瞎了她娘的狗眼!!”
  林碧莲顿时气急:“你说谁是狗呢?”
  冯秀萍:“谁应谁是狗!哦,我话还没说完呢!大家伙接着听啊!”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突突突的跟机关枪一样,林碧莲完全插不上嘴,嘴都气歪了。想动手吧?又打不过,真真是憋屈!
  看着林碧莲的样子,米卫国不由冲媳妇比了个大拇哥儿:还是老婆英明,见面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带包子的事情说了,否则就他还真不是林碧莲的对手。
  冯秀萍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看那推人的怕不是得被你扒下一层皮?!啊呸!你也好意思说!把我孙女推下水到现在没个表示也就算了,就连句道歉都还是他老子帮他说的!”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偷人玉米自己摔了跟头,结果还叫人玉米主人倒赔了十个鸡蛋!要脸不要?!”
  周围围观的人听完,顿时哄堂大笑。林碧莲灰溜溜地接了东西,紧着就往家去了,生怕走晚一步,冯秀萍那机关枪一样的嘴巴又要突突出来什么东西,她可招架不住。
  这些话可不是冯秀萍编的。
  当初李铁生有次去村里一户人家菜园子里偷玉米吃,结果被那家的狗撵着脑袋摔了一个大包。这林碧莲愣是带着菜刀砧板在人家门口连骂了三天,逼得那家主人后来拿出十个鸡蛋赔偿了事。
  冯秀萍骂跑烦人的老婆子,便笑眯眯转身,弯腰一把将小孙女抱进怀里就是一顿心啊肉地乱疼:“唉哟,还是我们的福福最懂事最好,奶奶最喜欢你了!下回去镇上奶奶跟你一起去!奶奶给你买大大的肉包子!买很多很多肉包子!”
  福福眼睛放光:“那也要给哥哥姐姐他们一起买!”
  冯秀萍:“好,一起买!”
  *
  最终一家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
  花花听到动静,摇着尾巴早早就冲出来迎接他们。
  “汪汪汪!”花花围着福福的脚绕来绕去,兴奋得一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尾巴也是摇得跟个风火轮一样。
  福福张开手想要抱住它,哪知花花却是屁股一扭就跑了。福福顿时“哈”地一声,追了上去,一人一狗闹作一团。
  时间不早,苏芫来不及做什么好吃的,好在昨天的卤味儿并熏肉她留了一点,便将之切了上锅一蒸。
  趁着热熏肉的当儿,她又把今天买的白面舀了一碗,掺了把玉米面一和,揉成光滑不沾手的面团。
  这时,锅里蒸的卤味跟熏肉也开始上汽了。被这热气一激,沉淀一晚上的卤味跟熏肉香气顿时被激发出来,香气扑鼻。
  馋得原本正在外跟花花打滚玩耍的福福“哒哒”跑进来,耸着小鼻子:“妈妈,我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太香了!”
  来自小闺女的肯定,顿时让苏芫笑眯了眼,她顺手掂起一小块儿卤兔肉塞进闺女嘴里:“给香个嘴儿,一会儿热透了再吃,今儿妈妈给你做油泼面!”
  “油泼面?”
  小福福重复,脑袋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一幕场景,她坐在一个奇怪的摆有很多桌子的房间里,门外一口大锅热气腾腾,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扛着一大坨白面站在锅前,手一动——
  “咻咻咻!”那白面条就跟下雨似地“咻”进了那口汤锅,然后男人回头:“油泼一碗,要辣子不要?”
  好大一坨白面啊!而且全是白面没掺任何杂面!
  福福忍不住咽一口口水,“不要辣子多加香菜。”
  苏芫一怔,不知道小女儿为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笑道:“妈妈知道啦!我们福福吃东西有自己口味儿了,还知道要多加香菜。”
  福福脑袋里那副场景一闪而过,转眼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压下去了。小姑娘头有点晕,她晃晃脑袋,正好这时花花又捡了球回来,她的注意力瞬间被转走。
  她接过球,用力一扔,花花便汪汪叫着追了出去。
  一人一狗玩得开心,福福很快就将刚才的不适抛到脑后,追着花花满院子撒欢。
  很快,苏芫那边的饭就做好了。
  虽然她在白面里加了些玉米面,但是由于她揉面的手法地道,并没有影响到面条的口感,相反,还给面条增加了一点白面所没有的嚼劲。
  一碗微微泛黄的面条,上面摆着几根烫得正好的青菜,上面再撒一把葱花,舀一勺辣子面,缀一点大蒜沫并芝麻粒儿,倒上醋,淋上酱油,再用滚烫的热油一激!
  只听“滋啦——”一声,一股麦子香混杂着辣子的辛香,蔬菜的清香飘浮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再配上一颗煎得油黄的鸡蛋,以及热得正好的卤味熏肉,这一碗面,用料十足,香气逼人!
  饶是米卫国已经吃惯苏芫的饭菜,这一刻也是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然后上前端起碗:“这一碗有辣椒,是我的!”
  福福激动得小脚丫在地上直点,她个子太矮,还看不到灶台的高度,只得一叠声地问:“妈妈,妈妈,我的呢?还有我的呢?”
  苏芫笑眯眯,一边烧油一边端碗:“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福福抓着筷子,努力踮啊踮:“好哒!”
  又是“滋啦!”一声,不同于刚才的辛香诱人,福福这一碗是五香味儿的,她爱吃芝麻,苏芫便放了足足的芝麻粒儿,被滚油一激,屋子里满满的便是芝麻香味。
  福福顿时笑弯了眼,伸出双手接过自己的小碗,小心翼翼地端到桌子上:“妈妈,我先把饭拿过去,等下你快来噢!”
  苏芫:“知道啦。”
  然后又伸手给福福的小碗里加了一小撮香菜——这可是小女儿饭前就特意点过的!
  苏芫口味重,便给自己的碗里又额外加了一勺红油,红通通,火辣辣的红油一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很有食欲,不过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这一碗就稍微有点吓人了。
  福福就忍不住吐了下舌头,“嘶哈”一声,仿佛光只是看看,就已经让她辣得不行了。
  随着苏芫一声:“开吃吧。”
  米卫国最先下筷,吃一大口面,就一口煎鸡蛋!再吃一口面,就一口香得人舌头都要吞掉的熏肉!再吃一口面,就一口同样香得人找不着北的卤味儿!
  米卫国埋头猛吃,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福福只听“呼呼”连声,她连一根面条还没吃完呢,爸爸的面碗就已经去了大半!
  福福:“!”就很吓人!
  她忍不住踢踢脚:“爸爸你吃慢点呀,别呛到了。”
  米卫国吃得满头大汗,闻言笑了下,掰了一瓣蒜剥开在嘴里咬一口:“吃面不就蒜,味道少一半。福福你要不要试试?”
  福福捏住小鼻子,摇头:“噫~不要,大蒜太辣了,而且吃完嘴巴臭臭!”
  说到这里,小丫头顿了下,然后突然蹦出一句:“嘴巴臭臭就不许亲亲哦!”
  米卫国:“……!”
  手里的蒜它突然就不香了怎么办?!
  苏芫被父女俩逗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福福自告奋勇去喂花花跟两只鸡。米卫国去喂小黑,苏芫收拾灶房。一家人分工明确,十分融洽。
  福福趁着爸爸在帮她准备东西的当儿,忍不住眯眼感叹:“要是天天能吃白面可就太好了,而且要吃油泼,才最香!”
  苏芫顿时笑了:“可不能天天这么吃。白面太贵不说,这油泼面还十分费油,要不是这次咱分到的肉多,我可舍不得天天这么用。”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米卫国舀猪食的手一顿,将小黑一喂就背着手出门去了。
  福福捧着爸爸给她装好的两个小盆,一盆给花花,一盆给两只鸡。
  花花早饿了,盆子一到,就一个猛子扎进去,稀里呼噜连汤带水地猛吃。
  看得福福忍不住笑:“花花你吃东西的样子跟爸爸好像哦!”
  喂完花花,福福便又端着盆去喂鸡。
  咯咯哒早没了刚来时候的神气,看到福福过来,就巴巴地冲上来学着花花的样子一直围着她的脚丫子打转,还时不时扭头去够自己的尾巴,逗得小姑娘直笑:“你是狗吗?咯咯哒是鸡啊!”
  福福皱皱鼻子,看着咯咯哒空空如也的草窝:“咯咯哒你今天又没下蛋,你看那边的小麻鸡——”
  “哦,它今天也没下蛋。”
  福福嘀咕着,将手里的盆子往鸡窝前一放,就蹲在边上掰着手指开始数:“咯咯哒前天下了一个软蛋,被煮了没法存。昨天下了一个很小的蛋,似乎也卖不出去。麻鸡昨天下了一个大大的蛋,可以卖……”
  数着数着,小姑娘突然感觉自己养这两只鸡好像很不划算的样子,不但没有收益,每天还要出粮食养它们!
  吓!
  福福的眼睛倏地瞪大:“不能养啦!只养一只吧!”
  小姑娘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两只野鸡齐齐用力:“biu~”地一声,自屁股里挤出一枚雪白又大的蛋来!
  福福:“!”
  咯咯哒憋了一天,就想在福福面前下蛋求个表扬,却没想到麻鸡这个阴险的竟然打着跟它一样的主意。
  顿时气得它再次用力,然后“biu~”地一下,再次“biu”出一个蛋来。
  福福眼睛放光:“咯咯哒好棒!”
  后来居上,一次下俩的小野鸡:“咯咯哒咯咯哒!”扬眉吐气.jpg
  第18章 .误会我特么——这是赶来谢你的吗?……
  因为苏芫一句“不能天天吃白面”的话,米卫国当天晚上便又出去了,还带着张三儿给他的直刀。
  苏芫虽然担心,却也习惯了男人时不时半夜出去打猎的行为——之前每次福福病重,或者家里缺钱的时候,这人就会白天地里干活,晚上出去打猎,天明方归。
  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精神。
  不过米卫国有分寸,晚上出去绝不会去狼牙山这种危险地方,顶多在西山转转,那里山势缓,没什么大的野物。
  就在米卫国半夜出去转山的时候,知青点某处房屋内,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灯下,正拿着笔记本在奋笔疾书。
  眼瞅着都已经大半夜了,她还没有睡觉的意思,床上睡了一觉又醒过来的秦岳仑等不住了,喊了声:“琳琳,还不睡觉吗?”
  林琳应了声,“就来。”然后合上笔记本,起身去外面舀了点水洗漱。
  一只野猫趁着门开的间隙跳进来,一下扑在桌上,差点将油灯扑灭。
  秦岳仑嘀咕着起身赶走野猫,哪知野猫跳下时却将桌上旧笔记本带下来,发出“啪”地一声。
  林琳很宝贝那个笔记本,见状秦岳仑赶紧下床将笔记本拾起来收好,翻页的时候偶尔看到最新一页上正字迹工整地写着:“野樱桃酱做法”几个大字,然后底下是密密麻麻一堆小字,写着制樱桃酱的注意事项等等……
  “琳琳还真是爱好广泛,现在又开始研究美食了。”秦岳仑笑着摇头,将本子放回了原位。
  窗外突然有风吹进来,吹得桌上的气死风灯一阵闪烁,原先放好的笔记本倏忽翻页,如果这会儿苏芫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本子上记着的,几乎全是之前那位老先生教给她的菜谱。
  这时,林琳走过来,“啪”地压住乱翻的笔记本,吹灭油灯,然后悉悉索索上床。
  秦岳仑:“你说你这么勤奋,以后回去了是还想继续上学吗?”
  林琳语音模糊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秦岳仑没听清,便追问一句:“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耳边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响起,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林琳就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