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鼎镬
  皇宫午门前,一只重逾千斤的三足青铜鼎内沸腾的滚油咕噜噜的冒着热泡,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鼎中热油所散发的热浪,那沸腾的滚油正如周延儒此刻的心情。
  金銮殿内,当朱由检自去袍服之后顿时响起无数的惊叹声。
  “好白的身体。。”
  “好嫩,怡红院里姑娘都没陛下的身子嫩哟。”
  朱由检也不避讳众多臣子的目光,一指周延儒,“朕已经脱去袍服,你若还说朕身上有皇嫂的物件,不妨找两个姑娘查查朕的下半身?”
  反正已经光了上半身,现在大殿里的大部分人等会都要下油锅,他也就无所谓了,声音充满了轻佻与狂傲,也不怕周延儒真找两个姑娘查验一番。
  这周延儒哑口无言,盯着朱由检袒露的上身,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知道再去检查天子是不可能了,那是形同造反的逼宫,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让殿前武士拿下他。
  对他而言,这已成死局!
  见他不说话,朱由检脸上露出一起狰狞,“既然无话可说,就请周大人自下鼎镬吧。”
  贾华上前一步,微不可察的挡在了周延儒身前,防止这家伙狗急跳墙胁迫天子,脸上毫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大人自己走吧,别逼我动手。”
  周延儒默不吭声的向殿外走去,刚走到殿前回头望向朱由检,“陛下,请祸不及妻儿。”
  朱由检把头一歪,淡淡的道:“等你死了朕再考虑这个问题。”
  周延儒眉头紧蹙,双膝跪在地上摘下发冠,脱下官袍官靴后,穿着一身雪白里衣的他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午门。
  午门前,禁军卫士持戈肃立,铁甲森森,鼎中热油早已沸腾,周延儒踩着鼎前木阶,感受着迎面扑来的热浪,长长地舒了口气,脑中飞速回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逼迫张皇后的贴身宫女指证张皇后,又买通乾清宫内侍,安排的这些都没问题,唯一让他没想到的就是武人动粗,为天子争取了时间。
  最让他的疑惑的是,天子身上应该有张皇后的贴身物件,怎么就没有了呢?
  带着这个疑问,周延儒身体前倾倒进油鼎内。
  金銮殿内,朱由检扫视了眼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要乞骸骨的东林党人,现在这群人脸色像吃了死蟑螂一样难看,在心里把周延儒骂了十几遍。
  按照周延儒所说,人证物证都安排完了,他们只要齐心协力就能把朱由检从皇位上拽下来,另立一帝。
  他们都把人选想好了,银川府的庆王朱倬纮性格最是软弱,极好控制,只要朱由检退位,他们马上推举庆王朱倬纮即位,到时候这朝堂上就是他们党人说的算。
  什么陈邦彦、陈子壮统统下狱严审,周遇吉、曹文诏这些人就看他们识不识相,识相也就罢了,不识相把他们一并收拾了。
  可事情的结果出乎他们预料,他们党人跟着周延儒先是挨了顿揍,天子又脱下袍服自证清白,周延儒自下鼎镬去了,他们要跟去么?
  当然不!
  一名东林党人愤然道:“逆贼周延儒逼迫陛下,万死不足惜,微臣愿带领锦衣卫查抄周延儒府邸!”
  在死亡面前,更多的东林党人都屈服了,“陛下,臣知道周延儒家中藏银近百万两,臣愿意将其献与陛下。”
  “陛下,周逆老家尚有万亩良田,即请派人查抄、”
  “还有甜水井街上的一半店铺都是他周延儒名下资产,即请陛下收回,充入国库。”
  “臣听说那周逆私下与白莲邪教走的很近,实乃大逆不道,臣请陛下诛其九族!”
  刚才还是东林魁首的周延儒眼下成了大逆不道逆贼,这些东林党人此时只顾贬低周延儒,求得自己活命,哪还有读书人该有的气节。
  白翎脸上尽是嘲讽,他都等不及要去搜查党人的府邸了。
  周遇吉摇了摇头,对党人如此做派表示失望。
  曹文诏哼了一声,“一群贱骨头。”
  而温体仁眼瞅着党人们贬低周延儒,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笑周延儒愚蠢,读书聪明有什么用,看不清朝堂大势照样是个蠢蛋,如果天子刚刚即位,皇位没坐稳,也没培植自己的亲信,那他这么弄没问题。
  可眼下天子已经即位半年多了,天下百姓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宽厚贤明之君,就算爆出丑闻,老百姓就会支持他周延儒立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王爷当皇帝?
  在内,天子培植亲信,陈子壮这群文士无法为声援天子,却也不会支持他周延儒,还有掌控第一、第二两支军团的周遇吉、曹文诏两人,以及正在训练第三、第四军团的贺虎臣、何腾蛟两人,他们都是被天子提拔起的武官。
  天子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只要天子不杀他们全家,他们绝不会背叛天子,再有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东厂,以及顺天府的那群衙役,他们也都听命于天子。
  周延儒想凭这个罪名就把手握二十多万兵力的天子弄下台,简直是痴人说梦。
  幸好自己在内阁选臣之后及时站到了天子这边,不然自己也得在那群人里骂周延儒了,温体仁心中暗暗庆幸。
  “看来周延儒的确是死有余辜啊。”
  朱由检脸上露出莫名的意味,一群党人摸不清天子此时心意,只能跟着附和。
  看着极度谦卑的党人,朱由检心中杀意也不是那么强烈了,毕竟给他们勇气乞骸骨的周延儒已经死了,但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于是道:“你们这些人在大殿中间分列两排。”
  “额…”
  一个年迈的东林党人不解问道:“陛下何意?”
  话刚出口迎来的就是朱由检冷厉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去,老老实实跟旁人一起站成队列,朱由检随手一指,“把左边这群人扔进鼎镬炸了,右边这些罚俸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