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脸不要了!
  要知道,如果省吃俭用,那几两银子可能够个几口之家活个两三年都有可能,他们这种地方,谁会每年花银子给个孩子喝药?
  别说孩子,就算是大人看不起病,也一样是在家等死。
  “丫头这意思是要给陶毅看病?”
  陶夭夭苦笑:“我们哪里看得起,您也知道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来,猎户那十两银子也相当于只给了婶娘四两,如今还有六两不知道哪里去弄。”
  来的那几个相亲都是平日里跟周氏关系还可以的,说白了也就是好扯嘴皮子心眼又不太好的妇人,这时候一听这么多银子,谁不眼红?
  一想到周氏靠着把别人家的女儿嫁出去要了这么多钱,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陶夭夭见周氏脸色难看,但不敢在村长面前造次的样子心里暗笑,脸上却愈发沉静:“我自己做不到自然也不会难为婶娘,但是好歹我能管小毅吃饱穿暖,猎户没有地,我们也不需要孩子干什么活,最重要的是这样婶娘心里也舒服了。”
  陶夭夭最后这话说的太损,除了村长旁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这个看上去不争不抢的丫头,没说什么。
  周氏叫村长夫妇拉来本来是告状的,她在去村长家的时候已经演过一出了,现在怎么能由着陶夭夭一个人说?
  “那照你这么说他这么大个人我白生白养了?你红口白牙就要弄到自家来?”
  陶夭夭定定的看了她两眼,忽然笑出声来。
  “我说拐了这么大一道弯,您还请了村长是干什么,婶娘既然是来要钱的直说罢了,咱们还有什么不好掰开了说的。”
  赵婶一听这话,狠狠的怼了村长一杵子。
  要不是怕陶夭夭吃亏,她才不愿意跟着来管周氏的破事,看看如今他们都成什么了,成了帮周氏来撑腰要银子的了!
  问题是他们怎么反驳,因为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周氏确实是来要银子的啊!
  陶夭夭神色一敛,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既然婶娘找上门来,又有见证人在场,那不如我也摊开了说,多少银子婶娘才愿意把小毅的户籍给我?”
  “啥,你还想要户籍?!”
  周氏一听差点跳起来。
  “婶娘说笑话呢,不要户籍若是日后有个什么事还要麻烦婶娘一次次上门来要钱,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我们一次就把事情解决了。”
  陶夭夭终于图穷匕见,这次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来陶夭夭是什么意思,他们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打小生活在这里的姑娘,觉得她跟他们的印象大有出入。
  里面有个妇人靠过来拉了一下陶夭夭:“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这话说的……”
  陶夭夭躲开没让她碰到:“婶子这话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她抬了抬下巴:“说些不中听的话,小毅这孩子打出生就是我带的,我挑水背着、洗衣背着、做饭背着,上山捡柴火都要把他放在背篓里,他到三岁的时候都不知道婶娘是他亲娘,都不知道‘娘’是个什么人。要不是有户籍这一层,我今儿个也不用在这跟您扯这个嘴皮子。”
  “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吃糠咽菜,婶娘要是觉得自己亏了,我的那份银子猎户也在给你了,现在咱们把小毅的事一并解决了吧。”
  周氏脖子一梗:“十两银子,但是户籍你可不能拿走!”
  这下子就连刚才来拉陶夭夭的妇人也说不出话来了,周氏这一张嘴又要了十两银子,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们也没办法当做听不到啊。
  这年头说句不好听的,一个能干活的大活人卖出去给人家当仆役也就三五两银子。
  陶毅这么个身子骨不好干不了活,又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哪里值当这么多银子?
  周氏这真的就是来讹人的了。
  陶夭夭冷笑一声:“五两银子带户籍,行就去取庚帖,不行小毅也不会愿意回去挨饿受冻,但是如今村长和相亲都在,我话说在前头,银子拿了,若是日后小毅长大了,家里轮上兵役之类的事情,你要是推了小毅上去,别怪我和猎户脾气不好了。”
  周氏眼神顿时有些躲闪,显然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这话被陶夭夭大庭广众扯出来多少有点难看。
  陶夭夭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陶毅的事情,她还真就没打算内跟周氏扯钱。
  之前用十两银子暂时解决了周氏这个麻烦他们已经够亏了,陶夭夭想韬光养晦财不外露,可现实真不给人机会。
  半晌没说话的村长这时候终于开口了。
  “行了周氏,总归你也不是真心来要孩子的,就是想要几个钱,这陶丫头也说给你了,差不多就行了。”
  村长发话,周氏这回不得不听了,她在心里后悔不迭:原本是想让村长来撑腰做个见证,结果这理倒都让这小贱人说去了!
  “既然事情这么定了,劳烦婶娘跑一趟了,记得将我的庚帖拿来。”
  周氏撇了撇嘴:“还是等你把钱拿来再说吧!”
  陶夭夭想了想,转头问村长:“村长,这户籍改到我手里,是不是我同小毅日后同婶娘就没有关系了?”
  村长看了周氏一眼:“这族谱还是在的,不过若是我没记错,你当年来没改过族谱,陶毅这孩子好像也没上过。”
  呵。
  陶夭夭略带讽意的看着周氏,看来她这不是第一次挖坑自己跳了。
  她是肯定不愿意再给她认为克父克母的自己上族谱的,而陶毅她总觉得活不长,后来陶夭夭的叔人又没了,这一来二去陶毅上族谱这件事竟然被她跑到了脑后。
  如今却是方便了陶夭夭。
  这户籍一转,两边竟然就事实意义上的没有关系了。
  “村长叔,刚刚我同婶娘的话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这事儿便不能反悔了是吧?”
  “自然。”
  村长在这个年代可是相当有权威的,周氏平日不管怎么混,遇上村长可不敢随便放肆,否则日后怎么在村里过活?
  “那劳烦婶娘去拿吧,钱的事儿回来再说。”
  周氏不觉得陶夭夭能拿出钱来,磨磨蹭蹭的不想动,最后还是暴脾气的赵婶瞪了瞪眼睛:“怎么,这钱你到底是要不要,要是不要日后也都别要了,也少来找我们给你弄这事儿!”
  周氏这一听下次就不能要钱了,哪还站得住,只能回去找庚帖去了。
  人一走,陶夭夭的表情立刻和缓了:“叔,这户籍的事怎么办的?”
  “这村里的户籍在我那,改户籍要去趟衙门。”
  陶夭夭心说好家伙,来这里没多久,倒是跟县衙门打了三次交道了。
  “那到时候麻烦叔了。”
  陶夭夭正跟村长说话,一个没留神,陶毅被个大娘拉了过去。
  “哎这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的多可怜呢,这孩子哪能没有娘呢……”
  陶夭夭一股火“噌”的就冲到头顶去了。
  她刚一回头,却先听到了陶毅软软的少年音。
  “婶子,我娘说就该在我出生的时候掐死我。”
  那个婶子被说得一僵,“你这孩子,你娘那是气话,哪有人真能掐死自己孩子的?”
  陶毅这次没说话,而是撸起自己的袖子伸出自己的胳膊。
  小小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手背上还有抓痕,陶毅本来就瘦弱,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你这孩子,”那婶子拉下她的袖子,“你娘养你们一群小的也不容易,不惹她生气不就行了!”
  “……是我娘昨天要抢姐姐给我的旧衣裳,衣裳抢走了,婶子昨天不在吗?”
  这人哪能不在,她家住得离周氏家近的很,昨晚闹起来的时候她还看了半天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