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头顶的战友,几乎呈一种诡异的姿态,悬浮在墙壁。
  就好像有一只手,紧紧的向后拉扯着他的双腿。
  “我…我不行了。”
  他语气带着疲惫,轻声的自语了一声,随后向下掉落。
  一瞬间,滚落的石块,伴随着身躯,笔直的向下坠落。
  所有人猛扑了过来,探出双臂想要将他接在怀里。
  我看着头顶的灵猴,几乎是直奔我的方向而来,心头紧绷着,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
  我猛然出手,硬生生的,拽住了他一条手臂,阻止了他下降的趋势。
  咬着牙,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拖住了他。
  脚下的铁梯,被晃动的“嘎吱嘎吱”。
  仿佛随时都会断。
  “你坚持住,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语气颤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尽管灵猴看起来,身材骨骼相对娇小,但是却十分的沉重。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同他所说。
  有人一直拽着他的腿,向下拉扯,这也不是我,此刻应该考虑的。
  身旁的战友,见状急忙跑了过来。
  脚下的铁梯,却猛然颤抖。
  似乎即将在断裂的边缘上,所有人包括排长,全都齐刷刷的望向这里。
  我听到灵猴,冲着他们开口怒喊道。
  “别过来,这里承受不了第三个人的重量”。
  我咬碎了钢牙,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甚至感觉,他的重量,在一点点增加。
  脚下的铁梯,被摇晃的嘎吱响。
  就在这一刻,我顺着他的身下方向望去,终于看见了那只所谓的手。
  他的墨色军服,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拉扯的笔直。
  在脚腕处,有一道清晰的五指掌印,正不断压着皮肤,一点点随风蠕动。
  我眼睛…瞪大着瞳孔。
  一瞬间,居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蜂鸟。”
  “你…你看见什么了。”
  悬荡在深渊中的灵猴,面色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早已经耗尽了体力。
  “有一双手…,在…在拉扯着你的脚踝。”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直到,重量逐渐下沉。
  和灵猴…紧扣着的手掌,也被迫松开。
  他像是突然得到了放松,语气低沉的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活…活着…,真好。”
  他闭上眼睛,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全身仰望而下,直直的坠入了深渊。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
  几乎傻傻的愣在原地,旁边的战友呼喊声,连接成片。
  我也仿佛没有听见,耳边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刚刚灵猴对我诉说的那句话。
  和他坠下时,脸上的微笑表情。
  突然间我嗓子一甜。
  “噗…”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啊啊啊啊~”。
  我癫狂了,怒吼着。
  眼泪和汗水,混杂着嘴里的鲜血,顺着下巴流淌。
  嘴角鲜血淋漓,每一颗牙缝里,都布满了血丝。
  “呼…。”
  我下意识的,喘了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趴伏在铁梯的边缘上。
  双眼逐渐合拢,心里一股强烈的顿挫感,急火攻心。
  泪水如同决堤。
  一口老血,再次喷了出来。
  耳边的呼唤声,连接成片。
  “蜂鸟…,蜂鸟!”
  眼前终于模糊,伴随着身边队友的呼唤声,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战友,站在我身旁,脚下是坚实的地面。
  眼前,蓝色的火苗,混杂着焦臭的味道。
  一小垛炙热的火堆,散发出微弱,且诡异的光亮。
  我甚至误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阴曹地府,不过接过,身旁冷哥递来的水袋。
  我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我们正处在800米地下深处,神秘深渊的最底部。
  我看着头顶黑暗中,悬挂下来的尼龙绳,心里已然知道,一定是上面的出路,回不去了。
  才会被迫,降临到最底部。
  我身旁靠左侧,是黑漆漆的墙角,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我不知道,排长他们有没有将这里四周探索。
  两旁的弧形墙壁上,能够隐约看见,隐藏在黑暗中的铁门。
  我甚至觉得,他们像是一双双眼。
  自我们进来的那一刻,就在一直着我们看,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四周静悄悄,如同死寂一般。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一小堆篝火,渲染着蓝色的火苗。
  熊熊燃烧着。
  或许是和这里的空气有关,漂浮着神秘的碎屑残渣,才能让火苗。
  燃烧成“鬼火”的样子。
  “猴子…,找到了吗。”
  我声音嘶哑的开口,脑海中那一幕,再次绕上心头。
  所有人皆沉默着,只有冷哥在我身旁,低着头小声开口说道。
  “找到了…。”
  我勉强提起身上的余力,精神恍惚的,在队伍中穿梭。
  直到眼前,在排长身旁。
  有一处被白袍覆盖着的血迹,勉强能看出是…人形的轮廓。
  排长,红着眼睛,低着头在一旁默不作声。
  我扑通跪倒在地,仿佛全身的力量,被收干。
  一点点,向着白袍挪蹭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的,将白袍掀开一角,瞬间巨大的悲痛,环绕在心头。
  仿佛他,还站在我的身旁,是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我轮动拳头,猛捶着自己的胸口,丝毫没有留力。
  嘴角吐出的鲜血,渲染在肩头的白袍上,一点点滴淌。
  “蜂鸟,你干什么呢!”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你告诉老子,你这么做有什么用。”
  冷哥一把将我抱住,潸然泪下。
  我满脸早已模糊,分不清哪里是鲜血,哪里是泪水。
  只有带着鲜红色的混合物,顺着下巴流淌。
  “是我害了你…,我当时…。啊啊啊啊啊。”我嘴角嘟囔着,模糊的话语。
  掏出手枪,恨不得立刻结果了自己,却被旁边的排长,一巴掌猛然扇醒。
  “你他娘的,这么做有什么用…,要是枪毙就能让猴子复活,老子情愿千刀万剐!”
  我惊醒,嘴里咬碎了钢牙。
  冲着眼前猴子的遗体,进了个标准的军礼。
  猴子牺牲了,我发誓。
  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搞清楚这一切。
  死也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