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萧淮……不知道。
  头脑一热说出这句话,萧淮并未觉得不对,可细细思索过后,他又本能的觉得好像有些问题。
  他一时没说话。
  宋晏储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显然并未讲这句话放在心上,她闭上眸子,并未在多加纠结,又有了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一片温暖当中的理由。
  为萧淮半睁着眼,看着漆黑的上空,脑海中一片混乱。
  可要说为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原因。
  ·
  翌日清晨
  萧淮睡得正香,就被宋晏储一脚踹醒:“起来。”
  他睁眼一瞧,宋晏储身上裹着被褥,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
  萧淮不愿,他嘟囔:“西山近来无事,可以不必再去,我能多睡一会。”
  “那也不行,”宋晏储毫不通融:“起来。”她顿了顿:“再不起来,孤把你踹下去。”
  萧淮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跟看宋晏储多么无理取闹一般看着她,宋晏储毫不心软:“快些。”
  萧淮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气:“殿下总得给臣一个理由。”
  理由?理由就是他再不走,宋晏储真的怕他发现什么端倪。
  宋晏储面色不变地威胁:“你再不走,今晚就不用来了。”
  萧淮:……
  萧淮憋着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等他穿戴好了之后,外间伺候的清汝也走了进来。萧淮臭着一张脸,心情极其不好地大步迈出,却在走出寝殿的那一瞬间回头看着宋晏储,眸色深了深。
  血腥味。
  第57章 臣看看
  宋晏储身上的血腥味儿很是浅淡,并不明显,但却逃不过萧淮这么个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的鼻子。
  他敢相信不是错觉。但也同样因此,却让萧淮心中更加困惑。
  哪来的血腥味儿?
  萧淮眉头紧皱,之前那略显荒诞的想法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他明知这个想法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可却始终无法将它从脑海中抛去。
  宋晏储虽说让他宿在偏殿,可除了正殿之外,萧淮的一应衣物用品皆在另一个院子,再加上昨夜同宋晏储闹了脾气,哪怕偏殿已经让人收拾妥当,萧淮也是内心憋着一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肆为人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萧淮不放心他一个人在京城乱跑,索性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此时他看着萧淮,颇有些惊奇地开口:“爷,您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萧淮心里有事,随意把他糊弄了过去。萧肆从来不追问,或者这么说他也没那个脑子追问。见状就要转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前旁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疑惑道:“对了爷,您昨日换洗的衣裳上面怎么一股子草药味儿啊?”
  萧淮还没反映过来:“什么草药味?”
  “就是千枝雪的味道啊。”萧肆低声嘟囔道。
  萧淮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前日夜间他气急败坏之下,急忙走出寝殿,一个没注意好像是撞到了一个端着药碗的宫女。萧淮正想解释,却听萧肆又叽里咕噜道:“上次鲁将军中箭,箭上带毒,军医给他开的药里好像就有这么一昧药,难闻死了。”
  萧淮猛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你说什么?”
  萧肆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话,又迟疑地开口:“就是,鲁将军上次中毒,军医……”
  萧淮忙忙打断他:“你说那株草药是做什么用的?”
  “解、解毒用的啊……”萧肆莫名其妙道。
  萧淮眸光沉沉:“你确定?”
  “确、确定吧……”萧肆想了想:“那味道实在太难闻了,那段时间鲁将军身上都是这个味道,所以我还特意问过呢……”
  萧淮薄唇紧抿,面上一派严肃,萧肆咽了口唾沫,心下有些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问道:“爷……您怎么了?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萧淮深吸一口气,没回他的问题,反而急切道:“昨日我换下来的衣裳洗了没?”
  萧肆缩了缩脑袋,有些心虚的开口:“这……该是洗了吧……”虽说有个单独的院子,但除了他们主仆三人外,这里的一应丫鬟下人都是东宫的人,平日里虽说话不多,但做事大多手脚麻利,之子昨日换下来的衣裳,不可能今日还未洗。
  萧淮揉了揉脑袋,心中有些懊恼,却忽地听闻外面另一道声音说:“没洗。”
  萧肆一愣,转头看向外面:“阿悟?”
  萧悟大步走进来,一手抱着件衣裳,赫然就是前日萧淮穿的那件。他白了萧肆一眼,将衣服放到萧淮面前:“这衣服上的味道太熟悉,我怕会有什么线索,就做主留下来了,没让他们洗。”
  萧肆一脸愧色,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萧悟走到他身边,斜眼看了他一眼:“笨。”
  萧肆嘴角往下撇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萧淮却是松了一口气,看了萧悟一眼:“做的不错。”
  他说罢,拿着衣服转身走出殿门:“我出一趟宫。”他顿了顿,又交代道:“要是太子那边来找,就说我去西山了。”
  萧肆不明所以,只能愣愣点头。
  ·
  宋晏储给了他足够的权限,东宫之内他可自由行走,出入宫门也并无限制。萧淮在京城之内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处名为“回锦堂”的药铺前停下。
  坐堂大夫正眯着眼睛,懒懒散散地看着手中的医术,见萧淮抱着一件衣服进门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悠闲道:“小郎君,这儿不是成衣铺。”
  萧淮大步走到大夫面前:“我不是来缝衣服的。”
  老大夫抬头,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萧淮将手中衣服放到他面前的桌子,往前推了推:“我是想请老先生看看,这衣裳上面沾的药,是什么。”
  老大夫垂眸,就见那黑衣上绣安稳,布料也是极为珍贵。他鼻子动了动,开口报出一串名字:“蛇舌草,鱼腥草,黄芪……还有千枝雪。”老大夫眼皮子抬了抬:“再多的就闻不出了。”
  萧淮急道:“敢问这千枝雪,可是解毒之用?”
  老大夫吗,慢悠悠道:“不止是千枝雪,先是蛇舌草和黄岑之类,也有此等功效。”
  萧淮心中一凝:“那千枝雪可还有别的功效。”
  老大夫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些草药有滋补养身的,也有解毒之效的,若是同旁的药材在一起还能有别的用处,但是在这昧药里,只能是解毒之用了。”老大夫说着,又来了兴致:“我看郎君面色正常,不死有中毒之兆啊,怎地服用这些药?”
  萧淮笑了笑,并未回答,那老大夫也知晓分寸,见状就没再多问。
  他悠悠闲闲继续拿过书费力地看起来,原是以为那小郎君一会自己就会离开空缺不了等他抬头,人在面前站着,面色有些纠结。
  老大夫呵呵笑着:“小郎君可是还有什么想问的?老夫虽说不敢跟宫中御医相提并论,但一些问题还是答得出来的。”
  萧淮顿了顿,开口问道:“那敢问老先生,一个人若是小腹疼痛不已,身上又有血腥味儿,是因何缘故?”
  老大夫翻书的动作一顿,目光有些莫名的落在萧淮身上,慢悠悠说了一句:“你说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萧淮一愣,而后不由喉结微动,哑声道:“若是……女子呢?”
  老大夫神色悠闲自在,只道:“若是个女子,那自然便是月事了。”
  “月事?”萧淮有些怔怔。
  老大夫终于把书合上,抬眼看着他:“有些小娘子身子虚弱,来月事的时候小腹便会坠痛难忍,身上有血腥味,也是自然。”
  萧淮微微恍然。
  他十二岁的时候家中突逢变故,父母双亡,彼时他年纪尚小,也没接触过那档子事。后来他去投奔岑将军,在军中那满是汉子的地方一待就是近十年,更是无从了解这种事。
  女子……月事……
  萧淮心绪不宁。
  老大夫笑盈盈地看着他:“小郎君可还有事?”
  萧淮勉强回过神,愣愣地摇了摇头:“有劳大夫。”
  他拿出一小锭碎银子,慢慢放到桌面上,而后转身离开。
  “诶!”老大夫一愣,连忙叫住人,却不想不过眨眼,人就没了踪影。
  他看着桌面上的碎银,无奈摇摇头:“真是……”
  萧淮本想先回东宫,但想着自己借口都找了,总不能那么早就回去,索性将理由变成现实,前往西山。
  ·
  宫内,宋晏储用过早膳处理过一应事务之后,忽地回头问道:“萧淮呢?”
  陈玉一愣,只因这些日子萧淮大多不在,他也就下意识忽视了他的存在。此刻闻言,便派人去打听,却不料来人回道:“回殿下,萧大人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宋晏储缓缓抬眸:“人呢?”
  “萧大人的随侍说,他去了西山。”
  “西山?”宋晏储执起毛笔,神色淡淡:“西山事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他去西山作甚?”
  那人没回答。
  宋晏储执着毛笔的手顿在半空中,眸光慢慢沉了下来。她提笔在面前的纸张上落下几个字,声音平静道:“去查,看他去做了什么。”
  陈玉闻言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小声应是。
  任萧淮在西州再手眼通天,可这到底是京城,宋晏储的地盘,她要有心查什么事,鲜少有查不到的。
  “去见了个大夫?”宋晏储眸中平静无波:“说了什么?”
  陈玉心中也是惊慌不定,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道:“他在打听殿下喝的药……”
  “还有呢?”
  “还有、还有……”陈玉把他们的对话完整复述出来,额角微微滑落一滴冷汗:“殿下,萧将军莫不是……怀疑您的身份了?”
  “呵。”宋晏储轻笑一声,神色并无明显怒意,却让陈玉心里明显咯噔一声。
  ·
  萧淮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宋晏储已经用过了晚膳。她看着走近的的萧淮,随口问了一句:“去做什么了?”
  萧淮神色自若道:“临近年关,西山那边还有些急事尚未处理,临时去了一趟。”
  宋晏储并未怀疑。
  时辰已经不早,宫女端来热水,宋晏储起身走向床榻,萧淮跟在她身后,明显地察觉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