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我者死
  “公主……”鸳鸯在心里叹气,父母间的恩怨已在她心里扎得太深了。
  “阿良,本宫写一封亲笔书信给你,你带回去交由父皇,他会让你带走杏儿的。”月瑶说道,转身进了书房,命宫人铺纸研墨。
  鸳鸯无耐的看了一眼阿良,嗔怪道“你明知道公主跟倾城公主仇人似的,干嘛还要说这些,公主忘了从前恩怨不好吗?”
  “可是真的蹊跷啊,皇后娘娘身子好好的,突然就被软禁了起来,紧接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直到病死了。”说到这里,他自知失言,忙闭了口低下头去。里头已传来叫声。
  鸳鸯只好不再说什么,跟阿良一起进了殿。
  月瑶写好信交给宫人封装好,才亲手交给阿良道:“亲手交给皇上,不能有任何差迟。”
  “奴才知道,奴才告辞。”
  “鸳鸯,你下去准备些东西给他带去路上吃,另外北齐晚上天冷,给他加条裘衣。”
  鸳鸯福福身道:“奴婢知道了。”
  说着就和阿良一起退下殿去。
  傍晚的余辉从外洒进来,殿里笼罩在一片温暖红光里,月瑶慢慢摊开手指,看着信上父皇的亲笔书信,上面“殁”字如一把利剑,深深扎在她心上,就算再怎么隐忍,再怎么压抑,也终于在一这刻崩不住了。
  眼泪缓缓滚落眼角,她身子也像失去支撑般颓然落了地。
  此时殿里没有人,她再也不用装作坚强,她低低哭起来。
  (倾城)
  黯夜里寂静无声,一切见不得光的事物会在这时发生。
  围着黑色披风的人影悄无声息从墙边出没,急步向前走着,她不时向后看看,见没有人跟着,于是转进一幢黑色的围墙,随后消失不见,只能闻见淡淡的檀香味从院子里弥漫出来。
  寂静的宫道上恢复平静,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人影。
  隔日朝阳升起,钟声敲了三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大早静就兴兴冲冲进来道:“公主,看看谁来了。”
  我转身看向门口,杏儿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仍旧穿着月白孝衣,头上戴着朵白花,我慌忙起身迎过去道:“这些天你受苦了。”
  “公主,皇后娘娘她去了。”她扑到我怀里哭着,我微微叹息,“是啊!你要节哀,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尽管来找我,只要本宫能做得到的,一定不会亏待你。”
  她仰头看着我,“公主,奴婢还是想去北齐月瑶公主那里,皇后娘娘去了,现在这里对奴婢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了想道:“好,我去找时间跟皇上说的。”
  “谢谢公主。”她屈身对我福了福,又戒备得看看四周,我会意,一面屏退宫人,一面拉着她进来,静退到门口望风。
  “说罢,找到了吗?”
  “找到了,只是四处界碑森严,只怕公主不好靠近,就算你看见了小公主,皇上总会知道的,那还不得把小公主藏得更找不见的地方,娘娘这样做还不是自找苦吃吗?”她好言劝道,一面觑着我的脸色。
  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低下头道:“不会的,你只要告诉本宫她在哪就行。”
  杏儿看看我,见已没有转环的余地,只好说:“宗祠旁边有一个院落,是宫用僧人住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小公主在那里被人照顾的很好。”
  “那里?你是怎么找到的?”我微微有些惊讶,暗地里也不是没让人找到,却从来没有想过那里。
  杏儿眼神有眼闪躲,低下头道:“奴婢因为最近常常去看皇后娘娘,于是去的次数多了,就留了个心,晚上衬没人时去看了看,没想到还真在。”
  “真是辛苦你了,杏儿,你真是帮了本宫的大忙,本宫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回宫就收拾好,我现在就命人去向皇上求情。”我拉着她的的手道,眸子里掩不住的喜悦,只要知道长姬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
  杏儿看着我,“找到小公主了,娘娘还叹什么气?”
  我脸上笑容顿了顿,没有说话,她识趣的转身走开。
  我阖着眸躺在榻上,听外面响起脚步声。
  阿九进来道:“娘娘,人带到了。”
  空阔的殿门口掖掖藏藏进来一个人,是王公公,“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凤体安康。”
  我微抬了眸,看他一眼道:“有些日子不见你了,王公公真难请,如果不是阿九亲自去“请”恐怕你还不肯来呢!”
  我话里半讽半嘲,正眼都不瞧他,慢慢扶着宫女坐起身来。
  他惶恐的屈身跪下,“奴才怎么敢,只是最近皇上国事繁忙,奴才只顾跟着照料,一时忘了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是忙着国事还是忙着临幸你刚从民间给皇上收罗的那些如花似玉的天下美人儿。”
  “奴才不敢。”他紧张的额上冒了汗。
  我笑得漫不经心,似不以为意,接过一旁宫人奉上的茶,喝了半口润喉,半晌才道:“皇上今晚在哪宫?”
  “这……”他有些迟疑。
  我挑挑眉,“怎么?对本宫还不说实话吗?”
  “不是,不是……只是皇上吩咐了让娘娘静心在广濪宫休养,奴才不敢多嘴多舌。”他深深低下头去,白白细细的皮肤配上那一张涂了脂粉和胭脂的脸,乍看之下还真有些半老徐娘的样子,我不动声色的在心里笑了两声,嘴角上扬,“你现在给我打什么哈哈了,王公公,本宫自认从前没少亏待你。”
  我目光微哂,缓缓在他脸上来回探视。
  他被我看得低下头,“不是的娘娘,奴才只有一条小命,哪敢对娘娘推拖呢,只是皇上有令在先。”
  “皇上令上说不准本宫出广濪宫,但没说不准本宫知道他行程。”
  “这……”他被我一句话阻回去,没了主意,暗暗在心里计较了半天,叹口气道:“奴才心里还是认贵妃娘娘这个主子的,可以您也在体谅奴才的难处,奴才可以告诉贵妃娘娘,但是一定不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不然奴才的小命就难保了。”
  他一再对我辩解。
  我懒懒的应了一声,“说罢!”
  他嘴唇欲张未张,又挣扎了半天才道:“皇上最近痴迷歌舞,时常召几个秀女一起在歆月宫里摆宴玩乐。”
  我坐在灯下一动不动,眸子里没半点颜色,“知道了,你这份情本宫会记在心里的。”
  “娘娘……”他担忧的看着我的脸色,又看向一旁的静,静对他摇摇头,上前道:“娘娘,该吃药了。”
  她转身对一旁宫女招手,“下去把娘娘的药端来。”
  我坐在那里,突然冷笑一声,“我又没病,吃的哪门子药。”
  王公公心下一惊,跪在那里起也不是,说也不是,只得低着头跪着。
  静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色道:“公主问也问了,不如让阿九送王公公回去罢。”
  我没哼声,静转身对阿九使了眼色,阿九随即上前道:“王公公,我送您回去。”
  王公公对我磕了个头,逃也似得跟着阿九离了殿。
  小宫女端了药来,手轻脚轻的放到桌子上,静上前端了药走过来,一边用勺子搅着,“太医不是说了吗?公主最近失眠多梦,精神不济,喝了这个可以安神补血。”
  我闻若不闻的坐在那里,如一尊雕塑,无论她怎么说都不动也不说话。
  手指在袖中收紧,狠狠掐住掌心,我没有痛感,只是觉得不能呼吸。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我看到嗜酒的父皇与歌姬们在一起玩乐的场景,我心中残缺不全的高大伟岸的父亲形像在那一天又破损了一个角,父皇在女人身上取乐……
  “又一个齐王。”我痴痴的道。
  静正吹药,闻言怔了一怔,笑着道:“怎么又想起皇上来了,不是早就跟皇上冰肆前嫌了吗?”
  “冰肆前嫌?呵。”我冷笑一声,鄙夷的的语气让静寒心,搁了药碗道: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往事来了,公主不是说人死恩怨了。”
  “我是说过,只是我没说过不恨他。”
  “公主……”静怯懦的看着我。
  “备轿。”我冷冷的道,手指渐渐松开,掌心十个染着红血印的伤口碰到冰凉坚硬的扶手,我略一皱眉,僵了僵道:“去歆月宫。”
  “皇上不是不准公主出门吗?”
  “我要出去,谁也阻止不了。”我绝然的道,起身向寝宫去。
  静跟在后边叫了两声,见我不理,也只好随我去,一个人在身后默默的收拾着那碗没动过的药,吩咐人重新端下去。
  门口侍卫见到轿子也不免吃了一惊,拱手上前道:“大晚上的,不知贵妃娘娘要去哪?”
  “去哪还用跟你报备吗?”静冷声道,拿定了主意要先声夺人,“公主要出宫,你们还不把门打开?”
  “对不起,没有皇上的命令不能开门。”那人不卑不亢。
  静气结,先失了一半气势,强作镇定道:“里面可是贵妃娘娘,你若得罪了娘娘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奴才只是禀公办理。”
  “冷大人的手下果然气宇不凡,本宫欣赏。”冷冷的声音自轿子里传出,为首的侍卫惶恐的低下身子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我在轿子里冷笑,话峰一转道:“精神可嘉,也不值得表率,不过是愚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