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5章 雨夜,深山
  杜知素说着,面上笼了一抹矫揉做作的娇羞之色:“真是我平生所见中未有出其二者……”
  无双原本硬撑着的平静,终是有了小小的裂缝。
  杜知素瞧着她面容惨白,一排银牙死死咬着泛白的嘴唇,眼圈赤红,却强撑着不肯落泪,心中不由大呼痛快,又添油加醋道:“那晚我们做了足足四次,还是我婉转求饶,憾生哥哥方才放过我,待到晨起……你该知道的,男人早晨总是需索强盛,憾生哥哥又压着我做了两次,害得我几乎下床都难……”
  杜知素娇羞一笑:“憾生哥哥也说,我都把他掏空了……”
  九黎气的太阳穴处青筋根根跳动起来:“女昌妇!不知廉耻!”
  杜知素压根不看她一眼,只是心中畅快的望着无双。
  “厉无双,你说你是多没用,连你的男人都伺候不好……”
  “说够了吗?”
  无双强忍心口撕裂一样剧痛,冷笑道:“你何必这样多此一举,不如直接拍成视频造福大众的好。”
  “当日你高高在上羞辱我,就该知道有今日!厉无双,你的男人被我睡了,这会儿是不是心里特别难受?”
  杜知素见她终是不复方才那样镇定平静,心头才得意满足,她心愿达成,又细细欣赏了一番无双此时的狼狈模样,到底让人打砸了店里几张桌子摆设,这才扬长而去。
  “无双……”
  九黎顾不得店内一片狼藉,有些担心的望向无双。
  无双手脚冰凉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一直强撑着不肯落下的泪,终是纷乱的落了下来。
  她知道的,她和憾生之间,彻底的完了。
  ……
  神山耸立在烟云薄雾缭绕的山涧深处。
  滇南四季如春,处处阳光明媚,但这山涧之中,却常常一日就遍经四季变幻,气候十分诡异无常。
  无双到时,又绵绵的下起雨来,间或甚至还夹杂着雷声闪电。
  无双谢绝了九黎要跟着她一起上山的好意,执意一个人到了山脚下。
  滇南民风还未完全开化,此处居民对神山信仰有加,哪怕今日天气恶劣,仍有虔诚的信众跪在山脚,三步一叩首的往神山顶峰而去。
  无双站在那渐渐黏稠的落雨中,身上的衣衫很快被雨水打湿了,就连一头乌黑秀发,都湿漉漉的贴在了她惨白的脸上,发梢缓缓的往下滴着水,没入她颈子中去。
  山涧之中寒意森森,无双却觉不出身上冷,她的心脏里像是燃着一团火,又像是早已厚厚的结了冰。
  她学着那些虔诚的信众,在泥泞的石阶上缓缓跪了下来。
  神山高耸入缥缈的云端,看不清楚那耸入天际的神树是何等模样。
  但是九黎说了,每一个心怀信仰徒步登山的虔诚之人,在看到神树的那一刻,都会忍不住心头澎湃激荡,泣然落泪。
  神树保佑了滇南的民众数百年,于滇南人来说,犹如佛陀观音一样的存在。
  无双三步一叩首,很快身上衣衫尽数狼藉一片,额头处先是沾满了泥污,渐渐却又有血渍渗出,将那污泥也染成了红色。
  无双咬牙强忍着,这一路上,渐次有人坚持不住或停了下来,或中途折返。
  九黎说,这百年来,当真三步一叩首登上神山山巅之人,不足百人,多的是信誓旦旦而来,半途摇头退却的。
  待行到四分之一时,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山中本就天黑的早一些,更何况这样绵绵落雨不断。
  头顶电闪雷鸣好似近在咫尺一般,渐渐的,那最后几个咬牙硬撑着的信众也打了退堂鼓。
  花白头发的老妪劝着无双与他们一起回去,待到天气好时再来,无双却摇头拒了。
  那些人苦劝无果,见她执意不肯,只得将一些水和干粮留给她,陆续的下山了。
  天色终于完全的黑了下来。
  这一路虽然是人为凿出的石阶,多年来又有信众集资,在山道两侧每隔十米立了灯柱,但在这寂寂雨夜之中,这空荡荡的山谷仍是显得如张大了兽口的巨兽一般,让人心头发毛,不由胆寒。
  无双身上全部湿透,早已体力透支严重。
  她行到最后,完全是凭借着心头的一股执念才没有倒下。
  额上早已血肉模糊的一片,电闪雷鸣过处,她面色湿透苍白却又额上染血,竟恍然不似人类,而如山间精怪一般。
  心头也曾数次生出动摇之意,但一闭上眼,耳边好似就浮出他漠然决绝的话语之声,还有今日那杜知素故作娇羞实则下作的言语。
  心头绵绵密密的爬过刺痛,在这寂静的深夜深山,落雨纷纷之下,终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落下眼泪。
  无双到此时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对于憾生牵绊,实在远远超过当日对徐汀白那所谓喜欢的十倍百倍。
  只是,到头来,依旧是落了一场空。
  就在杜知素之事之前,她心中甚至都决定,哪怕他当真回了楚氏,和他父亲相认,她也不会恨他怨他一分,她甚至已经决定接受这一切。
  可是杜知素的事,却压垮了她全部的心防。
  无双跪在石阶上,闭上眼,耳边嗡嗡的又响起杜知素的那些话。
  厉无双,你连你的男人都伺候不好,你是多没用?
  这一瞬间,她心头可悲的想的是,如果她之前和憾生再次发生关系,如果她没有让憾生求而不得,憾生是不是也不会和杜知素纠缠?
  她痛恨自己这样的下贱,卑微,却又心头生出懊悔,若是之前她撒娇耍赖将憾生留在帝都,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可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他已经和杜知素有了这样的云雨之欢,他也终不是她心里那个憾生哥哥了。
  唯有忘却,唯有忘却。
  无双再次附身叩头,额上的伤处再次渗出血来,无双咬牙硬撑着,起身,缓缓迈步向前,走出三步,她再次屈膝跪下,重重叩首。
  山顶依旧遥遥,石阶两侧却逐渐荒凉起来,偶尔还能看到荒坟零星,墓碑潦倒跌落在泥泞草芥中,更让人心头发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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