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想成为更好的,能和他一起去北京念书的人。
  我人生中有超过一半的正确选择都是徐长生帮我做的,而不是父母。
  知道我情绪失控,妈妈什么话都没说,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
  吵完架后又有点后悔。
  站在我父母的角度,他们只关心我是正常的,我没法苛求更多。
  *
  虽然很忙,我还是挤出时间,去医院给徐长生送饭。
  我做饭厨艺一般,徐长生也不嫌弃,只是他被化疗折磨的吃不下多少。
  我心里有点着急,就又下楼去买了水果,回来看着他吃。
  他还是吃不进,我也没有催促他,尽量挑了些好的事情和他说。
  工作上的好事啦,同事朋友间的聊天啦,还有零碎的。
  以前也没想过,我还有这么多事情可以说。
  徐长生一边听我说,一边慢慢的吃着葡萄,竟然也吃完了一串。
  我特别开心。
  前段时间我们一起看了《怦然心动》,我说里面的感情好甜。
  我又说:“我也很庆幸我在那么早的时候遇到的人是你。”
  十五岁的郑妍,父母疏于管教,无所事事,热爱化妆打扮。
  十五岁的徐长生,成绩名列前茅,清俊人缘好,暗恋他的人排着队。
  可是十六岁他们就在一起了。
  *
  徐长生二期化疗出院,我则是到处求助,想收集资料,有办法去好的医院看看。
  生病太苦了。
  病人苦,陪着治疗的人苦,心理压力和经济压力一同承担。
  当我好不容易从一位病友那里知道可以去协和时,我就在折腾着去协和看病。
  可是能做的事情太少,预约需要等待,检查结果也需要等待。
  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有等待。
  徐长生似乎看出了我的焦躁,他什么都没提,只是叫我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我们去了人民公园,还去划船。
  徐长生也和我提议,我回来这么久,或许可以喊朋友一起去家里吃个饭。
  我不想让他担心我,再操心我,佯装无事的答应了。
  朋友来了很多,一部分知道我们的情况,也有一部分不太清楚。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没有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我们,反而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徐长生的精神也好了些,去厨房帮忙,一大帮朋友七手八脚的做出一桌菜。
  那天晚上吃到很晚,最后我和徐长生才送走所有朋友。
  我下楼的急,徐长生慢悠悠的走在后面,给我戴上帽子和围巾。
  “跑这么快,”他轻声念叨我,“也不怕感冒?以后可怎么办。”
  我喝了点酒,还带着醉意,笑嘻嘻的想回他“不还有你吗”。
  话还没出口,我自己憋不住,把话咽了下去。
  徐长生也意识到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在我身侧,还是长身玉立,却显得有些单薄。
  徐长生问我:“妍妍,你最近是不是在和家里吵架?”
  我一愣,虽然思绪被酒精烧灼,还是知道回答:“也没有,就是……一些小事。”
  是在吵架,吵得很厉害。
  我不想让他知道,也含糊着想应付过去,知道这些对他不公平。
  他对我好了那么多年,可是他才生病短短不到半年,我就要一走了之吗?
  徐长生安静一会儿,却心平气和的劝我:“伯母说的也有道理,她是为了你好,妍妍。”
  “治病很花钱,也很费精力。这对你来说真的很辛苦,你还是个小姑娘。”
  听到他这话,我憋着眼泪,就是不肯开口。
  我们之间,一向是徐长生比我理智,比我清醒,也比我聪明。
  所以此刻,也是他很平静的告诉我:“妍妍,撑不下去就算了,我们分手了也可以当朋友。”
  分手了当朋友。
  他不要我承担这些,也不要我陪他一起等结果。
  第3章
  现实不是电视剧。
  那天晚上我哭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和徐长生说:
  “我会陪着你一起,我不可能这个时候提分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可徐长生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又从大衣里摸出一包湿巾给我擦眼泪。
  “妍妍,”他很慢,很慢的说,“如果是最坏的结果,我不希望你和家里闹得过于僵硬。”
  徐长生的语气很平静,也理智到近乎残酷。
  在他这种不动声色,却又让人哑口无言的极度认真感觉中。
  我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
  *
  临近过年,徐长生的病却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我找病友求了去协和医院的号,和徐长生一起,去北京的协和医院问诊看病。
  这段时间接触的越久,越能看到许多许多的癌症患者。
  他们有些人比徐长生年长,和病魔抗争了很久。
  也有一些人比他还小很多,癌症从来不会顾念人活没活够而手下留情。
  我没有能留太久,很快就先回了成都。公司那边也不能请很久的假,他只能自己去医院。
  那天晚些时候,徐长生给我打电话,情况不太乐观。
  徐长生慢慢地说:“我打算明天再去北肿看看,多看一些专家,然后……”
  北京的医疗水平确实比成都要高上一些,我逃避一样的附和下去。
  徐长生也没有多提他的病情,转而笑了笑:
  “今天去的时候,医生问我有没有家属,我和他说虽然我一个人来的,但是有。”
  我听他这样轻松的语气,眼眶却热了热。
  我不可能抛下一切去陪在他身边,但至少可以让他进病房的时候没有那么难过。
  挂断电话,我翻了翻朋友圈,上次和朋友们见过面后,知道情况的人也变多起来。
  他们或许有去找徐长生,也有不少人找到了我。
  有同情,也有怜悯,还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我疲惫的应付过去,发了一会儿呆,刷到朋友圈的新消息。
  【花菜要吃鱼:】年年岁岁,与你共度[/图片]。
  【鱼不吃花菜:】年年岁岁,与你共度[/图片]。
  图片上是一本结婚证。
  两个新人穿着白色衬衣,都露出了一样灿烂的笑脸。
  我认识男生,他是我大学部门的学长,和他的女朋友也爱情长跑五年了。
  我还在念书时候,常常能看到他载着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往往穿着各色漂亮的裙子。
  在无数蜂拥下课的学生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都曾停留。
  包括拍下照来,把照片发给徐长生,和他感慨可惜我们不在一所大学的我。
  *
  在徐长生生病之前,我们也讨论过结婚的事宜。
  首付,定居,以后住在哪里,家里要怎么装修……
  和所有人一样,我们都会讨论这种话题,也会认真考虑多久才适合。
  我和他说:“我要养猫,我想养布偶很久了!端庄又漂亮,到时候就可以陪我玩了!”
  徐长生一本正经的否定我:“狗更好,可以陪主人下楼,很忠心,也不会不理人。”
  “猫不理人又怎么了?”我振振有词,“你听说过舔狗,没听说过舔猫吧?”
  徐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