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被人欺
  仅仅因为一个名字就被发卖到秦楼楚馆去,未免也太过分了!
  香穗凝眸,胸膛里那股子憋闷之气也因为刚才的疯跑而散得差不多了,于是她折去了下人所找莲心。
  莲心入府时间长,府里有几个小丫鬟名字中带着“香”字她肯定知道,而侯府的下人所分两处,安置丫鬟女使婆子的在内院,小厮杂役车把式则是住在外院。
  香穗到时莲心正在洗衣服,而她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个,正是被香穗打发出去的锁心和佩蓉。她二人抱了高过头顶的脏衣服,“啪”一声就扔进了莲心面前的木盆里。
  佩蓉假模假式地笑着说:“莲心妹妹好心肠,既然你主动提出来要帮我们洗衣裳,便将这些也一道洗了吧!”
  “是的呢,辛苦妹妹了,还有我的。”不待莲心回答,锁心也跟着将她的衣服丢进木盆里,激起的水花溅了莲心满脸。
  莲心搓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只是片刻她便又麻木地继续,甚至还抬起来头朝那二人堆起满脸笑地说道:“不谢不谢,举手之劳而已。”
  “哟,到底能近身伺候主子的了,果然变得不一样了呢,好文采啊还能出口成章啊莲心妹妹。”
  “呵呵……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不对呀,那照这样说,她学会的合该是狐媚主子的本事才对呀,要知道她现在伺候的那位主儿,人家可是,呵呵……”佩蓉捂嘴偷笑眼珠子里满是龌蹉下流之意。
  “你们,你们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但是……”莲心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她抓起手里的湿衣裳扭成一团奋力地朝人容佩锁心掷去,“不准侮辱六姑娘,六姑娘是好人!”
  “哟,这么快就成了你主子的看门狗了?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儿我们就怕了你!我可是正门正路的一等女使,小贱蹄子你敢跟我动手!锁心上!今日打死了她算我指点她规矩!”
  佩蓉虽没被湿衣裳正面砸中却也恼羞成怒,锁心被砸了个正着疼得要命还全身都湿透了自然更加愤怒。
  就在她二人杀气腾腾地像莲心冲过来了时,香穗像一道闪电般突然出现,一手一个揪住衣襟直接扔飞出去老远去。
  “六,六姑娘……”莲心是又惊又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香穗回眸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再转过来时脸色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声音里更是透着刻骨冰凉:“你们两个好大的怨气啊,和两个对我恨之入骨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自个去找张娘子自请出府去,佩蓉你既然都是堂堂的一等女使,想必有的是手段不用我教,要是再让我在府里见到你们,我就拿了你们的身契把你们统统卖进窑子里去!”
  “六小姐开恩啊六小姐饶命……”
  那二人方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连嘴角摔得沁出来的血丝都顾不上擦就忙磕头求饶。
  香穗冷哼了一声拉起莲心的手转身就走,根本不跟她们废话。
  “莲心,有句老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答应帮她们洗衣裳,天寒地冻的,洗那么多衣裳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告诉你,长了冻疮年年都要复发的,可难受了。”
  香穗一路气鼓鼓地拽着莲心说个不停,因着葵水的缘故她身体里激素紊乱,是以情绪波动非常之大。
  莲心被抓着的手腕虽然有些疼可她心里暖洋洋的,自从王嬷嬷没了以后她在这偌大的侯府孤苦无依,只有六姑娘一次次地给她关怀。
  “姑娘的话奴婢记住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奴婢了,只是姑娘来下人所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想问你点事情。”
  行直西偏院近旁的小竹园凉亭,香穗才松开莲心的手腕,见她被松开以后下意识地揉了揉便知道方才用力过度弄疼她了。
  香穗抬起手来怔怔地凝视自己的手掌,力气突然变大她还有些不适应,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可是既然变化已经产生,那么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以最快速度去适应了。
  “唉……”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刚开始她还想去找沈逸洲算账并且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会子却是一点也不想了。
  那厮嘴里就没半句实话,去找他也只是被他忽悠而已,亏她之前还有几分动情,想着既然注定要与他纠缠半生,那不如好好经营,兴许能收获一段还不错的感情。
  果然谁都算不过贼老天,香穗只觉得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那星点蠢蠢欲动的少女情愫已然被浇灭,这也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更加专注于眼前。
  “莲心,我问你个事儿,咱们府里原先名字中带香字的丫鬟有几人?”
  “共三人,宜香,莲香和葵香,那批新人是五年前进府的,奴役所每五年就会像大将军府和侯府进奉一批训练好的新人,以替换府中老人。”
  “奴婢记得那次还是王嬷嬷主事儿,历来都是侯府先挑选了留用剩下的人再送去大将军府的,那次就只挑中了她们三人,而她们三人进府后也没谋上什么好差事一直在外院干粗活。”
  “只有宜香因着煎药煎得出色,两年前被提拔到了老夫人院里的小厨房专门给老夫人煎药,可是听说几日前她犯了错被发卖出去了,然后莲香和葵香好像也都因为犯错而被卖出去了。”
  莲心把她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告知,香穗便随口反问道:“你猜她们仨怎么那么巧,早不犯错晚不犯错,偏偏在我们姐妹几个住进侯府以后,就都同时犯了错被卖去那种地方?”
  “奴婢愚笨,实在想不通。”莲心倒不是故意说假话,她是确实想不明白,“因着原先同在老夫人院里伺候,奴婢和宜香倒也还算相熟,她当差向来是最小心谨慎的,奴婢觉得她可能是被冤枉的。”
  可不就是冤枉,若不去救,这三个无辜之人便将堕入苦海,而无辜受累,又怎么会不对她们姐妹恨之入骨呢?